《华阳国志》墨锦画

49、第49章

　　“人总是不甘心趋于计划，尤其是我这样的人。”岚尘笑得张狂，对伏倒在地的君王不置一眼，莹莹夜色，使岚尘素白的衣衫蒙上一袭蓝烟，轻纱单薄，，他的身影似乎与夜无异，白皙的肌肤冰魄一般。幔帐之后，同样的一袭白影，一双冰冷的眸子，将屋内一切扫入眼底，，淡漠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屋内只有肖离可以压制却依旧沉重的鼻息，他看着一身月色的岚尘，竟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寻到了一抹水痕，眨眼间便又消失不见。也正是这一瞬间，他看见岚尘手上无故多出了一柄宝剑，宝石荧光，分外耀眼，而此时他的腰际的剑鞘中已是空荡一片，剑是何时被撷取的，他竟全然不知，不由额间泛出丝丝冷汗。此刻他所能做的，也惟有静静站着，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接下来会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岚尘取下发髻上的玉簪，抛掷半空，玉簪回旋而上，随即闪过数道银光，宝剑依旧回入剑鞘，而玉簪则细碎成粉。岚尘转身，松散的发髻自双肩滑落，衣衫翻舞，激起一阵刺骨的凌寒，玉粉飞散开去，及至天宇之间，再无可觅之处。
　　翌日：
　　法华塔倾塌，扬尘漫天，相连的长宫亦遭牵连。
　　灵王正是睡眼朦胧之际，听到杨大人急来求见，便听到此事，
　　“废墟尚在清整，连同宫女侍卫在内，现已发现数十人遇难，拖出时皆是面目全非，本因将此事禀报皇上，却满宫不见皇上踪影，小侄也寻不到踪迹，二王爷镇守边城，如今只得请王爷暂主朝政。”杨安志神情略带慌张，言语却是丝毫不乱，不愧为两朝老臣，沉稳之至，实是常人难比。
　　“报……拜见灵王，拜见杨，杨大人，宫中……宫中传出消息……”传信的侍卫已是慌张不堪，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夙景心中已有不祥之感，从上座起身，到侍卫面前，与杨安志并排而立，杨安志一声痛责“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何事快报。”那侍卫跪倒在地“总管说法华塔下，挖，挖出两具尸体”他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一具白衣，还有一具是皇上离开寝殿时所穿的……”还未等他说完，夙景和杨安志，便乘快马，向皇宫而去。
　　三具尸体并躺在一侧的锦缎上，已是面目全非，锦缎四周，跪满了闻询而来的朝臣，皆是不敢出声，也无人抬头。夙景和杨安志到时，看见锦缎上尸体所着衣饰，龙纹，卷云，霎时惊呆，再无言语，杨安志并不失色，看到没有侄儿在内时好似又舒了一口气，随即一脸坚定，跪倒在夙景面前，
　　“灵王，皇上如今已仙去，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皇未又子嗣，二王爷又在边城驻守，可当大任的就唯有灵王了，还请灵王顺应天意，担此大任。”
　　众臣伏地，同声道“请灵王顺应天意，担此大任！请灵王顺应天意，担此大任！”
　　“这——”眼前的场景实是让夙景进退两难，他栖身要扶起杨安志，谁知他执意不起，“灵王若是不应，臣等便长跪不起。”夙景向来偏好闲云野鹤一般的自在生活，对皇位从无念想，对朝中之事一概不予过问，如今若是答应，便好比在身上拴上一根无法挣脱的铁锁。家国天下，于他来说，太过沉重。从小看不惯兄弟相残，骨肉相离，他对这个皇位是如此的嗤之以鼻，如今……却偏偏到了这步田地，这，便是劫数？。左右权衡之下，夙景还是推脱了“二皇兄正赶来皇城，还是等二皇兄到时再做定夺，现今我仅当暂理朝政。”
　　夙惠带着环碧从边城赶来，半路听到这个消息，星夜兼程，三日后在一处驿站落脚歇息。三日的舟车劳顿，已是人困马乏，环碧的身体也一日弱似一日，夙惠这才同意暂作修整，歇息一晚。夙惠躺在红木大床上，双手交叠于脑后，眼神游离在屋顶上，原是一路的不眠不歇，照理该困顿不堪，可他此时却异常清醒，骑马赶路时脑中还可无所念想，如今安静下来，脑中竟挥散不去一抹白衣的身影，，似要远离，似要靠近，让他欲罢不能，只得猛的起身，袖中的木盒掉落出来，发出连续的脆响，夙惠弯腰拾起木盒，立在屋中。
　　“既然来了，也不必躲藏了，封。”夙惠用衣角拭干净木盒上的尘土，放回袖中。
　　铭封与夙惠相背站立，
　　“既然是故意让我察觉你的所在，必然是有事相告，何事？”夙惠依旧是戏谑地笑着，转身过来时，筋骨一阵刺痛，内脏一阵翻滚，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人已完全被压制在下，铭封手握夙惠的弘陵剑，横剑于他的脖颈之间，稍一用力便可让夙惠死于他自己的剑下。夙惠依旧笑着“咳……咳……这是要做什么？这个姿势…咳咳…莫不是冷血杀手，对我这个失势的王爷，感兴趣？若真如此，夲王倒是乐意奉陪，哈哈……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袖中的木盒再次跌落，玉簪从盒中落出，映入铭封的眼中，他放开夙惠，终于出声“岚尘在濯城等你到时，自会有人带路。你的命我先留着，照顾好他。”说罢，铭封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夙惠抚着胸口，咳得很重，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嘴角却越发的向上，心中瞬乎被填满，此刻的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找岚尘究竟为何，听到环碧病因时的愠怒，在听闻岚尘消息时便立即被莫名的喜悦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