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打脸日常》曦月洛程

44、宫变之后

　　阮阮一言不发，低头给宁觉包扎伤口。

　　“生气了？”他试探着问。

　　肩上蓦地一痛，却是她系纱布时，多使了几分力。

　　他一脸新奇看着她：“阮阮，我发现，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她面上发热，故意绷着脸瞪他：“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

　　“我哪敢老实？”他回忆起这几日的心酸往事。

　　每当苏晓天向他汇报又有哪家的公子去路亲王府求娶，他都恨不得直接冲过来将这些“来□□”揍跑，只可惜他伤得实在重了些、积劳成疾，下不来床，于是恳请父母先行来王府替他稳住场面。

　　唉，可惜自家爹娘拉不下脸啊，本来说的好好的是来提亲，临了却变成请阮阮去给他治病，这么没诚意，自然被路亲王给扫地出门了。他别无他法，只能趁着月黑风高，亲自来见他的小傻丫，求取她的原谅，以及最重要的，与她先把终身给定了。

　　“阮阮，我保证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的话就是圣旨，我的身心，还有这条命，都只属于你。”他郑而重之地握住她的手，问出深藏心底的那五个字，“嫁给我，好吗？”

　　她极力自制，才勉强不让自己颤抖，轻声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阮阮不敢擅专。”

　　“好。”他起身奔着门口而去。

　　“你去哪儿？外面还下雨呢。”她叫住他。

　　“去求路亲王将你许配给我。他不答应，我就求到他答应为止。”

　　“三更半夜，你发什么疯？”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可……再娶不到你，我真的要疯了。”他咬牙道。天网恢恢，没想到他宁觉宁世子，也有患得患失、卑微至此的一天。

　　“宁觉，”阮阮突然问他，“要是有一天，我不再是我，而是你很讨厌的一个人，你还要娶我吗？”

　　觉察到不对劲儿，他终于冷静下来，回到她身边，认真地打量着她的每一个神情。

　　“阮阮，你有事？”

　　她紧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借尸还魂这种离奇之事，她自己尚且想不明白因果，宁觉他能接受吗？

　　“傻瓜，”他像往常那样，弹向她的额头，“无论你是谁，都是我的小傻丫，这点绝不会变。你是殿上的公主也好，街下的丫头也罢，我都要娶你，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撇下我。”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颤声道：“我不许你死。”

　　她好不容易如愿以偿，怎能忍受，得而复失？

　　“好，你不许，我便不死。永永远远赖着你、保护你、爱你。”他发誓。

　　“嗯。”她用力点头，“明日，我们一起去求路、去求父王。”

　　“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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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两人没见到路亲王，只因宫中突发急事，天还未亮，路亲王和聆风世子已被召入宫中。

　　“究竟发生了何事？”阮阮心中一阵不安。

　　“别担心，我回侯府问问，待会儿再来找你。”宁觉安慰她。

　　半个时辰之后，宁觉一身劲衣从天而降。

　　“阮阮，快跟我走。”他神色焦灼，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黛眉微蹙，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陛下病危，崇亲王封锁消息，发动了宫变。”他急急解释，“如今路亲王和聆风世子被软禁在宫中，整个王府已被包围，这里很危险。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听到“陛下病危”四字，阮阮已是双腿发软。她强自镇定抓住宁觉的袖子，就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我进宫，我必须进宫去！父、陛下生病，我或许帮得上忙。”

　　“不行！皇宫如今全在崇亲王的掌控下，我不许你以身犯险。”他一口回绝。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她退后一步，“别想着敲晕我，你敢那么做，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说话。”

　　“你……”他正想敲晕她再抱她离开，小傻丫突然间这么聪明，他简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二人僵持了片刻，他不得不妥协，“好吧，我想办法，陪你一起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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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宫女，一高一矮，端着药碗行走在宫道上。

　　“站住，什么人？没有令牌不得入内。”两人在守卫森严的宫殿前被拦下。

　　“回大人，王爷让奴婢们来送药，”矮的那个宫女，正是阮阮，低头瑟瑟道，“王爷吩咐，必须看着陛下一滴不剩的全喝完，否则奴婢们性命不保。”

　　与此同时，高个宫女亮出一面令牌。

　　御前侍卫点头放行：“好好办差，别出岔子。”

　　“是。”两人快速进入宫殿。

　　一阵阵隐忍的咳嗽声自殿内传来。阮阮心中一紧，疾步朝龙榻的方向走去。

　　待到近处看清盛武帝的模样，眼泪霎时不可遏止，夺眶而出。父皇！怎么会这样？

　　只见向来威武庄严的盛武帝，如今骨瘦如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般躺在龙榻上，一阵阵的呛咳自喉中发出，他近边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握住盛武帝冰凉枯瘦的手，半晌才想起，自己是个大夫，不能哭，不能软弱。

　　“阮阮，你没事吧？”宫女装扮的宁觉上前拥住她，“我的人刚刚查出，崇亲王在老刘出事后买通了太医院给陛下下毒。如今，陛下中毒已深。你，不要太勉强。”

　　“我没事。”她强自镇定道，“施针需要至少半个时辰，可以吗？”

　　宁觉点头：“嗯，放心，一切有我。”

　　“谢谢。”

　　“和我说什么‘谢’。”他不明所以地看她，“要说谢，也该我替所有人谢你。如今大盛内忧外患，陛下若于此时驾崩，崇亲王必不能获得朝野内外的认可，则大盛危矣。”

　　“我清楚。”她听到自己冷声回答，“我尽力而为。”

　　然而颤抖的十指却暴露了她的惶恐不安。不孝如她，三年前撒手人寰让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她魂兮归来，父女重逢之日，竟又成了永诀之时吗？

　　“别怕。”宁觉握住她颤抖不已的手，“我一直都在。”

　　她心中一暖。

　　“我相信你。”他又说。

　　霎时间醍醐灌顶，云开月明。原来这么多年，她这个人们口中完美无缺的玉阮公主，从来都是不自信的。她害怕辜负父皇的期许，害怕称不起臣民给予她的荣光，害怕遭到宁觉的拒绝，害怕自己其实只是个无用的人。

　　所以，她一直战战兢兢地仰仗他人而活，尽力将一切做到最好。她想学医，难道真的只是想济世救人吗？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许，她只是单纯地想，对别人有用。如果有朝一日她治理不好一个国家，那么至少，她能治好别人的疾病。

　　然而无论初衷为何，此刻所幸，她学过医，不至于束手无策；所幸，还有一个人陪着她，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给予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她开始宁心静气，为盛武帝施针。

　　一刻钟过去，她和盛武帝的脸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敲门声突然响起。

　　“完没完？喂个药怎么这么久？”殿外有人催促。

　　宁觉独自上前，捏着嗓子应道：“回大人，陛下咳得厉害，药得一点点喂，否则洒出来就糟了。还请再通融一刻钟。”

　　“哼，麻烦。快点儿啊。”

　　宁觉松了口气。另一边，阮阮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全副精神凝于指尖，以针术为盛武帝驱毒。

　　又一刻钟，她收起针具，满怀希冀地看着盛武帝。这套驱毒针术，是她向刘大小姐学习毒术后，自己摸索出来的，从未在人体上使用过，她也不确定，有没有用。

　　盛武帝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玉阮，是你吗？你来接父皇了？”

　　阮阮慌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唤出声：“陛下，是我。”

　　盛武帝这才认出眼前的女子：“是不祈啊。这么说，朕还没死？”

　　她点头：“陛下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扶朕起来。”

　　宁觉忙过来帮手，盛武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阮阮，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仰头吐出一口黑血。

　　“怎么会这样？”阮阮面色一白，赶紧拿出银针，就要再次施针。

　　盛武帝抬手制止她：“别费力了。朕现在说的话，你们俩务必一字一句记好了。朕崩后，传位于——”

　　“陛下不会有事的。”阮阮神色激动地打断他，“请让我为陛下医治。”

　　盛武帝咳了几声，接着道：“传位于路亲王，朕现在就拟下传位遗诏。拿纸笔来。”

　　“路王叔和聆风堂兄已被软禁，就算你立下诏书，他们也无法顺利继位。除非，你能出现在前朝，亲自向群臣公布传位诏书。”阮阮声音微颤，却异常坚定。

　　盛武帝缓缓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你刚才叫四弟什么？你这孩子糊涂了，他可是你父王——”

　　“再高明的大夫，都救不回心存死志的病患，父皇，就当玉阮求您，求您让我为您驱毒。求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阮阮含泪跪下，哀声乞求。

　　盛武帝和宁觉几乎同时惊问出声：“玉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