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230、合欢身死

　　蝉衣拿着白绫，套在了邓合欢的脖子上，邓合欢没有任何叫声，因为这个鬼地方就自己这么一个嫔妃，谁都听不到，只是带着极其愤怒的眼神看着赵粲。

　　这倒是出乎了赵粲的意料，赵粲见过太多嫔妃在自己面前求饶或者叫嚷反抗，邓合欢这样冷静倒是第一次，忍不住慢慢鼓掌了几次。

　　“不愧是名将之后，竟然是这副神态，看来今日我的决定也是正确无比，把你留下辅佐杨芷，后患无穷。”

　　邓合欢知道自己要死了，反而没了顾忌，冷笑着说：“呵，你的决定？你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人罢了。”

　　赵粲皱起了眉头，邓合欢继续说：“告诉赵贵嫔吧，妾能协助赵贵嫔都是诸葛夫人的安排，每次她都不过是想把脏事让你去做，然后她自己再出面装好人，若妾没有猜错的话，你安排伏兵在城外杀杨芷的事情也是她怂恿你做的。”

　　赵粲有点动摇了，邓合欢竟然连这个都能想到，这次要不是薏苡过来和自己汇报了这些，自己根本不会到这里来下杀手，之前总觉得诸葛婉蠢得和猪一样，但眼下一想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不过高傲的赵粲哪可能觉得自己会被人利用，立刻带着怒气说：“你可真聪明，难怪诸葛夫人说留不得你，即便是你说得这样，那也不过是我利用她在替我出主意罢了，等我诞下龙子，皇后之位就是我的了，谁利用谁都不重要。”

　　邓合欢忽然大笑了，“陛下早已经认定皇后了，他私下让妾等九嫔实名坦白心中支持谁，但却唯独看重妾和叶修容的意见，这就是赵贵嫔千方百计要拉拢妾二人的原因。”

　　赵粲大惊，“陛下做过这样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哪个三夫人知道，陛下说了，若是哪个三夫人知道了，那么便把所有九嫔都杀光，没人会不要命的，即便赵贵嫔现在去问也不会有人承认，但妾可以告诉赵贵嫔，叶修容支持的是杨才人，陛下那时候肯定不会当回事，但妾支持的并非赵贵嫔，而是诸葛夫人。”

　　“你、你胡说！将死之人乱我心罢了，若是在兰韵殿我倒不敢下手，此处偏僻，如此重罪的你上吊自戕没人会怀疑的！”

　　立刻让蝉衣动手。

　　赵粲走出了殿外，心乱如麻，邓合欢的话让自己不得不信，如今司马炎那么器重诸葛婉，大小事务交给她不说，而且每次都是以她的看法为准，分明就是当皇后一样对待。

　　蝉衣走了出来，“赵贵嫔，已将她弄成上吊模样，这次不会让朱太医查出破绽了。”

　　赵粲嗯了一声，立刻开始往前走，不过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好久才能迈出一步。

　　一开始自己根本没打算和这些人为敌，本来嘛，大家听说了杨芷要来接任杨艳当皇后，这样的事随便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早已经定下的，哪有改变的可能，自己和其他嫔妃一样早就认命了，就是因为诸葛婉过来说可以派杀手，事后也容易推给胡芳才心动的。

　　后来那些人封了低位以为不用太在意了，结果又是诸葛婉过来吹风说如果杨芷没了，我这个杨艳的表妹最容易上位，于是才结下梁子一直仇恨着。

　　结果她在中间一边扶持一边暗害，不但遏制住了杨芷那些人，反而还变成个好人受到她们的支持？

　　越想越不对，“蝉衣，你说诸葛婉的确在耍弄我？”

　　这么大的一件事，蝉衣哪敢胡乱猜，赶紧说：“婢女觉得赵贵嫔还是多多观察为好，不要轻易决定，这或许是邓才人故意离间赵贵嫔和诸葛夫人。”

　　“也对，反正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

　　赵粲登上步辇，慢慢朝着茹湘殿回去，虽然刚才那么说，但心里却无法完全这样去想，回头看了一眼邓合欢死去的小宫殿，赵粲忽然有一点点后悔这样做了，这是她第一次会后悔杀掉一个低微的嫔妃。

　　翌日，杨芷馨一大清早就起床了，今天把昨天没剪完的几根枝条处理掉就早点结束吧，昨晚收拾了好多东西出来，虽然都是旧的，但总比合欢姐姐什么都没有的好，相信亲爱的元皇后大人也不会怪我一次偷懒的。

　　早已经心不在焉了，匆匆结束的杨芷馨路过竹棽殿喊上了叶紫苏，一同再回自己的荷香殿拿东西，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是诸葛婉，满面悲伤的样子，看到了杨芷馨，竟然流出了两行泪。

　　叶紫苏自然是警惕的，只不过不动声色，但杨芷馨马上就慌了，几乎从没见过诸葛婉是这么一副模样，恐怕是很大的事吧。

　　“妾等拜见诸葛夫人，夫人万安。”

　　“快起来吧。”

　　杨芷馨起身就问：“诸葛夫人怎么会主动找到这里来？又为何如此伤心？”

　　诸葛婉含泪摇头，“身份差距悬殊，本来的确不该找来，但是此番事大，不得不如此。”

　　杨芷馨急得要死，诸葛婉也知道杨芷馨想弄清什么情况，于是擦了擦眼泪，“实在难以启齿，不如你们随我走一趟吧。”

　　杨芷馨自然同意，众人刚出门，诸葛婉回顾跟着出来的连子心，“你跟来干什么？”

　　连子心畏畏缩缩，“妾方才侍奉诸葛夫人身边，理当如此。”

　　“不需要，此事与你无关，回去吧。”

　　连子心应诺，但是心里对杨芷馨的恨意又累积了一点，看来之前无视自己的列表又可以再加一个夫人了，这一切都是杨芷馨的错。

　　恨不得杀了她，即便杀了她自己也什么都得不到，也迫不及待想要她死。

　　路上，杨芷馨的心越来越不安，因为去的这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邓合欢那里。

　　难道她出事了？

　　诸葛婉会流泪，不会吧，不会吧···不···

　　“诸葛夫人···”

　　也许是没有勇气带着这样疑惑的心情去那里，杨芷馨停下了脚步，满面紧张并着惊恐望着诸葛婉。

　　诸葛婉当然知道杨芷馨想要问什么，也停住脚步但并未转身，语气冷淡似乎又有些怒气，“我知道她之前与你们不和，甚至害过你们，但她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你们还不放过吗？”

　　杨芷馨和叶紫苏大惊失色，虽然已经有这样的预感了，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如此触目惊心。

　　“我···我们什么也没做，邓才人莫非遭罚了？”

　　诸葛婉不理，反而更快朝前继续走了，杨芷馨心中的不安已经完全变成了恐惧，根本不敢跟上去。

　　“姐姐，先过去吧，在这里彷徨失措什么用都没有。”

　　叶紫苏的镇静给了一点力量，杨芷馨扶着她的胳膊终于来到邓合欢居住的地方了，走进内殿的时候杨芷馨是闭着眼的，就等着邓合欢叫自己一声。

　　终究是没有，杨芷馨还是睁开眼了，邓合欢安详地躺在床上，并不是睡着，因为脖子上的勒痕和旁边的白绫太能说明问题了，杨芷馨眼前一黑，马上就要晕倒了。

　　“姐姐，振作一点。”

　　叶紫苏也是伤心至极，但心里马上浮现出昨天与邓合欢在一起时的场景，她会上吊自杀？不可能的，她明明已经信心满满，明明已经决定相信我和芷姐姐，怎么可能转眼就自杀？

　　分明就是诸葛夫人干的，以为故意摆出这样指责的姿态就能掩饰过去吗？

　　可是芷姐姐现在信她，甚至比信任我还要信她，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芷馨回过了神，立刻扑到邓合欢的身边抽泣起来，很想大哭一场，但周围这么多人却让自己难以做到放肆。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却还会这样？还有什么值得她去死？

　　杨芷馨终究没有去想邓合欢是被人害死的，只是觉得邓合欢是自杀，原因不为别的，看不到未来了。

　　叶紫苏描述的一切自己毕竟没有看见，或许根本不是她想得那么美好。

　　“陛下也很重视，一早让朱太医在内的几个太医都来验过，的确是上吊自杀，并无被人强迫的迹象。”

　　叶紫苏还是不信，已经觉得诸葛婉说得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但这样的情况下，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诸葛婉怅怅叹气，又摇了摇头，接着让所有的侍从抬走邓合欢的遗体，剩下的也全部退下，只留下杨芷馨和叶紫苏两人。

　　气氛有点紧张也有点尴尬，因为诸葛婉死死地盯着杨芷馨和叶紫苏，这眼神如同在审判一样，两人想起刚才的话，马上明白了。

　　这个锅是要让我们来背？

　　“诸葛夫人，并非如夫人想得那样。”

　　诸葛婉皱着眉头，“在九龙殿的时候，邓才人已经是死罪了，我苦苦恳求许久才换来她一命，一是想着邓才人身份特殊命运苦涩，二是不想陛下蒙上污名，谁想才过这么几天她还是死了，而且还是在你们看过她之后，你们还敢说和你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