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185、置身事外

　　赵粲没想到司马炎生这么大气，本还想用这个事讽刺一下胡芳，毕竟撒野这种事，胡芳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现在见到大事不妙，赶紧起身到中间跪拜。

　　“陛下息怒，低位妃子许多只是凭着稍有容貌进入宫中，气度怎比得上有家世的女子，此等贱女责罚便可，不值得陛下过于挂心。”

　　司马炎见到赵粲送上门来了，心里暗自冷笑，立刻逼问：“朕还有一肚子疑惑要问你，朕看了交上来的单据，虽不知民间用品价格几何，但朕本能觉得这次花费巨大，的确是有人在中间搞鬼吗？”

　　赵粲没想到真的要祭出张柠芝这个替罪羔羊了，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计划说：“宫中新进的男奴女婢太多，妾忙着置办她们的物品，更换香炉香盒的事情妾觉得简单，便交给其他嫔妃去操办了，只听说各殿有损坏的香盒都换了新，新买的熏香也都正常点上了，妾见到一切稳当，并没有多去打听。”

　　赵粲知道这个工程量非常巨大，而且本来就是在混淆视听，现在看来，那些侍女宦官被强征过来定然心里不满，不会时刻认真，出错是难免的。

　　赵粲有点后怕，想到幸亏按照蝉衣的说法去做了，又松了口气。

　　张柠芝那已经做过思想工作了，张方自从被司马炎调走，张柠芝日夜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赵粲要威逼利诱这种惊弓之鸟为自己效死，太容易了。

　　司马炎知道赵粲耍什么花招，把那个办事的妃子叫来无非就是替赵粲认罪而已，别说治不了赵粲，连那一大笔钱都追不回来。

　　“此事非同小可，朕见赵贵嫔安排妥当，也不能因为一些谣言就随意怀疑赵贵嫔，还是得查清楚才是。”

　　转头就对着胡芳说：“胡贵嫔，你平日懒散就知道胡闹，说到底也是因为没有烦心事，朕便把这调查的事交给你，也省得你闲着惹事。”

　　趁机数落一番，司马炎心里还有点点得意。

　　胡芳虽然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是这个帽子扣头上马上就不乐意了，“陛下托公报私，妾才懒得管赵贵嫔的事。”

　　虽然司马炎看到胡芳的样子心里很是惬意，但仍旧一副扑克脸，“九龙殿就是后宫的太极殿，朝堂之上岂能任性，此乃朕的旨意。”

　　“妾遵旨便是···”

　　“三日之内，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朕罚你全殿一个月俸禄。”

　　胡芳应承，而会议也很快就散了，胡芳一句敌对赵粲的话都没说，这很出乎赵粲的意料，数次偷瞄胡芳的脸，都是怕麻烦的样子，赵粲心里很是没底，但也只能先回茹湘殿。

　　赵粲回到茹湘殿，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蝉衣劝赵粲盯紧胡芳的动作，赵粲于是同意。

　　一天下来，胡芳在殿中如同往日，侍从也没有特别的举动，一直到了傍晚，赵粲心里的疑惑已经压不住了。

　　“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她难道不管吗？”

　　如果胡芳大张旗鼓的查，赵粲倒还能有所针对，但现在胡芳不管不问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这种未知很让赵粲恐惧。

　　蝉衣在旁也想了两秒，说：“莫不是经过赵贵嫔救陛下之事，胡贵嫔已对赵贵嫔释然，不复怨恨？”

　　赵粲冷笑一哼，“我都没有这么大度，她还能放下新仇旧恨？”

　　虽然蝉衣都不觉得赵粲的气量能比胡芳强，但也不可能明着这样说，只好回应说：“那或许真是胡贵嫔懒得管，婢女在九龙殿也看出胡贵嫔不耐烦的样子，况且一月俸禄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便是罚一年也无伤大雅，应当不会上心。”

　　赵粲也有些这样的想法，但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司马炎盯上让赵粲无法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见到蝉衣也没个远见的想法，赵粲马上想到了邓合欢来出谋划策。

　　“去，到兰韵殿把邓淑仪请来。”

　　蝉衣遵命，刚走一步，赵粲猛然一件事冲上心头，看着蝉衣要走，连忙喊住。

　　“等等！”

　　想起来了，赵粲想起邓合欢那天说的话，这一切都是胡芳的计策，她这样不过是要自己忽略杨芷馨，真正要动作的是她。

　　然而贾南风已经告知了自己一切，这场博弈自己已经赢了。

　　“不必去了，已是万事无忧。”

　　说完，茹湘殿里就只剩赵粲的笑声。

　　深夜，杨芷馨已经睡下，朦朦胧胧被人叫醒，看了一眼是乌蔹莓，杨芷馨立刻坐起来。

　　还没等杨芷馨询问，乌蔹莓率先说：“杨贵人，诸葛夫人来了。”

　　有些吃惊，但杨芷馨也能想到，这么晚鬼鬼祟祟过来，肯定是关于这次对付赵粲的事。

　　“妾见过诸葛夫人，不知诸葛夫人夜半不入眠，来鸾凤殿有何指示？”

　　诸葛婉点头，“自然是胡贵嫔此番对付赵贵嫔的事了。”

　　杨芷馨立刻纠结了，不管是贾南风的话还是邓合欢的话都已深入杨芷馨的心里，答应胡芳的事情已经让杨芷馨感觉到了厌烦，本能就想推辞掉。

　　诸葛夫人是交心的人，应该可以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吧。

　　“诸葛夫人，其实妾···”

　　诸葛婉见到杨芷馨为难的表情，也略有些惊讶，但马上微笑说：“此时此处不必拘礼，可姐妹相称呼，见到妹妹神情异常，不知妹妹有何难处？”

　　杨芷馨点头，说:“姐姐有所不知，此番胡贵嫔让我去揭发赵贵嫔，对我也是百害而无一益，说不准便是她想要连同我一起打压。”

　　诸葛婉大为吃惊，或许和她了解到的情况大不相同，本能一样地摇头，“如何可能？”

　　杨芷馨抓着诸葛婉地手，把贾南风劝谏的话都告诉了诸葛婉，接着又说：“此事本与我无关，如今地位逐渐稳固，连赵贵嫔都不如当初毫无顾忌地来为难我了，实在不宜主动惹上事端，若是马失前蹄，还不知道会遭什么劫难。”

　　现在已经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时候了，拥有的东西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杨芷馨觉得自己输不起了。

　　诸葛婉陷入了沉思，似乎也是觉得杨芷馨说得话有道理，杨芷馨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出结论，虽然杨芷馨知道不管什么结论可能都改变不了自己的态度，但此时能有一个像诸葛婉这样知心的人支持，那自己就再无一点疑虑了。

　　应当是权衡好了利弊，诸葛婉叹了口气，苦笑说：“本想来教导妹妹如何行事，却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然而我仔细想了想，妹妹本是为了自保，从这个角度去看，不管胡贵嫔有没有异心，妹妹这次行事的确颇有风险。”

　　完美的支持，杨芷馨欣慰笑了，这下自己再也不会觉得有可能做了件错事了。

　　“然而妹妹却还是不够谨慎，不作为虽可不遭赵贵嫔报复，但未曾想到会遭胡贵嫔报复？那可就不是同日而语了。”

　　杨芷馨愣住了，也马上想到了，接着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蠢，明明答应了胡芳，结果放她鸽子，这事对她来说貌似很重要，她哪能就一笑而过？她可是镇军大将军的女儿，又是这个皇宫中最得势最受宠的人，被她报复还不如被赵粲报复呢。

　　悔得肠子都青了，那时候胡芳找来就应该认个怂装作胆小不敢去干，这样既不会太得罪她也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现在好了，为了一时的发泄怨气给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我、我与太子妃商议时还说，若是非要问我，便说不知，即便胡贵嫔不满，也不过是几句怨言吧？”

　　诸葛婉仍旧仔细思考着，杨芷馨现在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告诉自己就是这样不会有事的，但杨芷馨现在满满的无助，已经严重怀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顺利，就等着诸葛婉为自己铺出一条路。

　　诸葛婉摇头，“胡贵嫔哪有这么好糊弄，妹妹若想推脱不知，便要做出不知的样子，不然胡贵嫔甚至认为妹妹故意联合赵贵嫔都有可能，那便是两头都不讨好了。”

　　要了亲命了，杨芷馨本还以为两全其美，现在结果左脚沼泽地右脚泥潭，赶紧抓住诸葛婉的胳膊，深深低头求着说：“还望姐姐指点如何去做！”

　　诸葛婉让杨芷馨冷静下来，说：“如今只能让胡贵嫔觉得妹妹无能了，妹妹不要觉得憋屈就行。”

　　赶紧摇头，都这个时候了，憋屈算什么，自己无能算什么，自己这点脸面仔细掂量掂量都卖不了十块钱，如果丢脸就能脱离危险，那就算自己骂自己弱智都能笑着开口。

　　“姐姐，我不在乎这些，还望姐姐出谋相救。”

　　诸葛婉神情认真，一板一眼地说：“查还是要查，不能让胡贵嫔以为妹妹故意违背她，然而等到陛下问起来时，你便按照赵贵嫔在九龙殿的说法告知，这样赵贵嫔会觉得妹妹在护着她，而胡贵嫔则会觉得赵贵嫔早有准备，已经防着妹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