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132、关系

　　东宫，贾南风休息的殿中，一个侍女匆匆到来，这是贾南风让赵粲安插在司马鉴宫殿里的内应，贾南风见到她到来，立刻让守在内殿门口的普通侍从退下。

　　“你怎么来了？难倒那个小毛头有了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侍女平常来见贾南风不需要事先求见，无事也不需要定期汇报，和普通侍女没什么区别，贾南风可不想露出什么端倪让人看出来，所以她的每次到来让贾南风都很重视，因为都是司马柬有了大的动向。

　　侍女摇头，说：“倒不是皇子柬做了什么事，而是鸾凤殿的杨贵人到来了，带了一些奇特的食物，很讨皇子柬的好，恰巧平阳公主一同，也与杨贵人结交了。”

　　贾南风马上皱起眉头，立刻问：“她想干什么？难道要对付太子？”

　　在贾南风眼里，司马柬存在的意义就是来抢司马衷的太子位，现在杨芷馨故意过来勾结，恐怕是要利用这点。

　　这么大的事情，周围的人虽然心里也能猜想到七八分，但没人敢应答，贾南风的性格残暴，万一猜错了后果很悲惨。

　　侍女见到贾南风盯着自己看，只能回答说：“表面上是亲缘之间相互走动，实际上是什么婢女便不明白了。”

　　贾南风越想越不对劲，杨芷馨要培养司马柬当太子？这么忌讳的事情胡芳赵粲都不敢做，杨芷馨真有这么大胆子？

　　虽然心中很怒，但贾南风并不打算轻举妄动，这种事情很快就能传开，后妃们也马上会联想到杨芷馨的目的，自然会去仇视，自己先作壁上观即可，于是让侍女退下继续盯着。

　　一个月下来，杨芷馨常常去探望司马柬，虽然可用的道具不多，但是杨芷馨还是能顺利做出许多简配版的现代糕点，应付一下这些古代人绰绰有余。

　　皇宫中的妃子得知杨芷馨接近司马柬，都觉得杨芷馨是要力争皇后，虽然每个人都惦记着司马柬这块肥肉，也都因为身份和忌讳不敢出手，但是现在真有人想要叼走了，大家都恨得不行。

　　邓合欢虽然想要提醒杨芷馨做得不能太明显，但是苦于身份差距并不能见到，叶紫苏也总是回避邓合欢，邓合欢只能继续低调守在司马炎身边自保地位。

　　乌蔹莓在内殿为杨芷馨削水果，和杨芷馨闲聊说：“杨贵人，最近这些日子，婢女在外面行走，其他宦官侍女见到了，都恭敬无比。”

　　杨芷馨咬了一口水果说：“是吗？我倒是觉得三夫人更加疏远我了，不过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她们本来就不怎么待见我。”

　　乌蔹莓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继续为杨芷馨削水果，杨芷馨吃了几口，也觉得心情郁闷了，其实自己也明白，三夫人的态度变化是突然的，怎么感觉不到？而且原因也猜想得到，那就是自己和司马柬接触了。

　　杨艳的妹妹接触到了杨艳的亲生儿子，这个儿子还是司马炎非常喜欢的那个，大家早已经认定这是在走立后程序了，侍从们更加想要巴结鸾凤殿，这些人才不会懂得收敛，肯定和乌蔹莓极尽谄媚，这姿态从其他侍从口中传入各殿，肯定会惹得其他殿不满。

　　虽然已经孤独惯了，但是忽然又有一阵极大的孤独感窜入心头，甚至让杨芷馨微微感觉到恐惧。

　　全皇宫的公敌。

　　“我不能再继续听诸葛夫人的了。”

　　忽然说出口的话吓了乌蔹莓一跳，连忙要问，但是看到杨芷馨认真的神情，乌蔹莓又闭嘴了。

　　“诸葛夫人虽然在帮我，但是却对我有害。”

　　乌蔹莓更加惊讶了，连忙说：“杨贵人不是说诸葛夫人一直都是在帮助吗？杨贵人能到今天，都是诸葛夫人功劳吧。”

　　杨芷馨无奈，对着乌蔹莓说：“我没有说诸葛夫人不是在帮我，我不是说了她虽然帮我但其实是对我有害吗？她只是提及好处，但完全没有说我这样做了之后有什么坏处，而且感觉有的事情坏处比好处还要大。”

　　乌蔹莓皱眉说：“杨贵人是指诸葛夫人让杨贵人去收养皇子柬？”

　　杨芷馨点点头，说：“本来我也只是觉得有一个皇子能够保全自己，但看到三夫人每次见到我的眼神，加上你刚才说得那些，我忽然觉得自己太夸张了，这分明是把自己放在众矢之的的位置上，本来还有些人对我中立，现在想必心里都会不满了。”

　　不止这件事，之前那么多事也都是一样，完全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乌蔹莓恍然大悟，说：“杨贵人身份特殊，到贵人位置本来就会引人猜想，如今还要去收养元皇后的嫡子，的确让人觉得杨贵人就是为了当皇后。”

　　杨芷馨嗯了一声，自己当然是想当皇后的，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发现自己没有地位实在太难混了，赵粲再厉害，也不敢明着忤逆左棻还有胡芳，自己如果当上皇后，哪怕三夫人全都看自己不爽，又能怎么样呢？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诸葛婉的方法虽然好，但总觉得还是有点着急了，自己在宫中完全没有依靠，唯一的诸葛婉也只能算是半协助半利用，邓合欢和叶紫苏不但地位低，现在距离也拉得好远，凭着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和那么多嫔妃对抗。

　　杨芷馨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能收养司马柬，连距离都要保持，立刻让自己的侍女不要再做点心了，取消探访司马柬。

　　下午，杨芷馨正在睡午觉，乌蔹莓轻轻唤醒杨芷馨，杨芷馨见到乌蔹莓满面的纠结，倒也想不出什么事能让她这样，立刻坐起询问。

　　似乎难以启齿一样，“皇子柬···皇子柬他···”

　　杨芷馨皱眉，现在这个名字光是听到就感觉要遇到倒霉的事，但他的事必定是大事，于是让乌蔹莓说出口。

　　乌蔹莓纠结着说：“皇子柬亲自到来了，还有平阳公主也一同。”

　　杨芷馨大惊，转而也满脸为难，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找过去已经惹人疑虑了，后悔都来不及，现在司马柬找过来这不是连让自己补救的余地都不留了吗？

　　但两个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人，怎么可能让她们吃闭门羹，于是赶紧整装出去迎接。

　　正殿见面的时候，杨芷馨已经是笑容可掬，的确有些姨母看到外甥和外甥女的模样，两人也立刻向杨芷馨行礼，杨芷馨连忙赐座上茶。

　　已经渐渐习惯摆出装模作样的表情了，杨芷馨不知道为什么很怀念在竹棽殿的时候，喜便是喜，愁便是愁，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对着叶紫苏完全说出来，不必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假装着，隐藏着。

　　“二位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三夫人所居的宫殿群，皇子皇女应当不可随意过来吧？”

　　杨芷馨刚说完，自己就觉得可笑，自己还不是跑到皇子皇女的住处吗？可这些话不自觉地就说出口了。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好作死，尽做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太急功近利了。

　　司马柬没有想那么多，回答说：“也是遇到了难题，就过来问问杨贵人了。”

　　杨芷馨看着司马柬的眼神，认真带着点着急，看来是把自己当做贴心的人了，杨芷馨有些难办，看了一眼乌蔹莓，她也是苦笑，杨芷馨默默叹息逃不过，又表面微笑询问什么难题。

　　司马柬说：“今日随同太子太傅学习的时候，陛下也在场，还询问我和太子，假如天下统一了之后，江东还有人想要复兴吴国，该如何处置？让我二人各自回殿作答，明日要交上。”

　　杨芷馨微笑说：“难不成要我来回答？”

　　司马柬摇头说：“也并不完全，我已经回答好了，说应当派遣最善作战的亲王镇守，如果有反逆，应当立刻剿灭诛杀干净。”

　　杨芷馨对于打打杀杀真的不在行，只能微笑点头，“也不失是个好方法。”

　　司马柬立刻着急了，说：“但是平阳公主打听到太子也是如此作答，我二人回答一样了。”

　　杨芷馨疑惑并着惊讶，看着司马薇，司马薇发觉了，说：“东宫侍从那么多，安插几个耳目有什么困难的。”

　　杨芷馨忽然觉得自己连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都不如，但转念一想，安插内应的确是个好方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但要让自己去安插内应，感觉完全做不到，也不知道该安插在哪里，安排谁过去。

　　这地方简直就是谍战剧的片场，虽然让杨芷过来估计也是死路一条，但杨芷馨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比杨芷高明到哪去。

　　没办法，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杨芷馨于是问：“皇子柬过来，是不想答案与太子一样？”

　　司马薇说：“太子愚钝，这答案肯定是太子妃帮助回答的，这人凶狠，想来也是这样的答案，于是我就觉得与太子答案相同不好，但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

　　杨芷馨有些担心了，这个剧情感觉很像是要争夺太子的地位，参与进去这不是作大死吗？看着司马薇的表情，也是极其不开心的样子，杨芷馨微微地问：“平阳公主难道要扶持皇子柬排挤太子？”

　　司马薇略微有点惊讶，但马上缓和神情说：“这倒不是，太子已在其位，忤逆的事情不可随意举动，我只是单纯地讨厌太子妃罢了，蠢人配恶女，更让人反感。”

　　倒是直白的说法，杨芷馨放心了不少，但自己对这些真的不太懂，不过也很讨厌杀戮，于是说：“我觉得既然不想和太子答案一样，不如就反其道行之，既然太子妃她要杀，你们便要生。”

　　司马柬和司马薇都很惊讶，杨芷馨微笑说：“天下既然统一了，杀戮自然就应该停止，不然天下统一的意义在哪里？庶民百姓们都想要追求平稳安宁的生活，岂不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老百姓想要过安宁和平的日子，这个想来每朝每代都差不多的，杨芷馨忽然觉得这个答案完美，暗自得意美滋滋。

　　司马柬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朝廷不愿战争，庶民就会讨厌引发战争的人，自然不会支持造反？”

　　杨芷馨微笑点头，也确实感觉到司马柬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得了他的确好处多多，不过自己还是得先笼络一些三夫人，甚至三淑那些人，等自己支持的人多一些了，再来收养司马柬，那时候就稳固了。

　　二人十分满意，道谢告退，杨芷馨远远看着两人离去，一直没有回殿内。

　　乌蔹莓在身边行礼说：“杨贵人为何不回去？”

　　杨芷馨对司马薇念念不忘，那份表情那份举动，尤其配上那个年龄，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和她比起来怕不是个智障。

　　“这宫中太可怕了，十五岁的女孩子就能如此。”

　　乌蔹莓说：“杨贵人是在说平阳公主吧？她的确是如此，婢女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她，倒是听其他婢女说起过平阳公主，自小聪明，很受陛下喜爱。”

　　杨芷馨回味着司马薇的话，忽然一阵担心涌上心头，立刻对着乌蔹莓说：“你去注意殿中的侍从，如果有人出殿或者主动提议出殿，你都要告诉我。”

　　乌蔹莓大惊，说：“杨贵人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