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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何药可解相思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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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药可解相思疾
怡宁和程元斌坐在江家花厅,清欢捧上来两碗金银花茶。
“姑娘,公子,请稍候片刻,我家二爷正在做饭。”
“做饭?”程元斌很是诧异,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小……叔叔做饭很好吃。”怡宁望着茶碗中浮浮沉沉的金银花棒。
“这是什么茶?”
“金银花。”
“为什么叫金银花?”程元斌求知若渴。
“一蒂两花,成双成对雌雄相伴,就像鸳鸯对舞,所以又叫鸳鸯藤。”
“两朵花一齐开吗?同生共死?”程元斌很感兴趣,没想到植物还会有情有义,很神奇。
“呃——这个我没见过,我曾经养过一株,但是没见过花开,据说是先开银花,三日后变为金黄……”
江百川透过博古架,怡宁侧着身子背对着他,程元斌一手支着脑袋,津津有味的听她说话。多好的一对璧人!
程元斌率先发现他,还真是那个看牡丹的怪人!立马站起来行礼,叫了一声:“叔叔好!”
这声“叔叔”让他稍稍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程元斌倒是不认生,“如此年轻,为什么要叫叔叔呢?”
差着辈分,两人当年在一起必定受了许多阻挠。
怡宁愣了一下,说:“……叔叔和我爹是忘年交。”
“西山上为什么种那么多牡丹呢?”他还是问了出来。
呃——东一脚西一脚,怎么问起这个?怡宁再次跟不上他的思路。
“嗯,牡丹根消炎镇痛、活血化瘀。”
“是吗?”程元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始终没退,只是看起来有几分不自然。
“吃饭吧!”江百川打破了沉默。
清欢已经摆好了饭菜。
程元斌望着桌子上的饭菜,香煎豆腐、醋溜白菜、红烧土豆丝,全是一些家常便饭,平平无奇。
三人做好后,又是一阵沉默。
程元斌笑着说:“听说叔叔做饭很好吃,我今天有口福了。”说完夹起一块豆腐,刚放进嘴里就后悔了,妈呀!一股怪味儿,恨不能立马吐出来,出于礼貌,他伸着脖子强行咽了下去。
“不好吃吗?”怡宁看他的表情,吃的不像是豆腐,倒像是吞了个苍蝇。
她夹起一根土豆丝,刚入口眉头就皱了起来,勉强咀嚼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她“呸”一声吐了出来。
“不好吃?那尝尝这个。”江百川将醋溜白菜换到她面前,她吃了一口,“苦的!”
“你是不是许久没做饭了?”怡宁问道。
江百川面色平静的吃了两口菜,笑着说:“我本来就不会做饭。”
“你小的时候经常吃不饱饭,也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才觉得我做的饭好吃。”
也没见过更好的男人,才会爱上不该爱的人。
程元斌用筷子挑起切得粗细均匀的土豆丝,忽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想毁了她的记忆,他在怕,怕她忘不了自己以后会痛苦,怕她心里装着别人不肯好好对待婚姻,他想成全她。
“哎呀!清欢姐姐,你家茅房在哪里?”程元斌夸张的大叫起来。
清欢愣了一下,她虽然是个丫鬟,可是这位程公子是个男人,怎好让她带他去茅房?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公子随我来。”
走进一个院落,程元斌吃了一惊,地上堆满雪白的梨花花瓣,一棵棵碗口粗的梨树傲然挺立,一小簇一小簇嫩叶从黄褐色的枝条里冒出来,阳光下闪着油绿绿的亮光。
脚踩着厚厚的梨花花瓣上,一枝柔嫩的枝条挂住衣袖,应声而折。他连忙取下衣袖,将那根枝条擎在手里。枝条上残存着一朵梨花,白瓣黄蕊,清素缥缈。
程元斌说道:“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枝梨花了,麻烦清欢姐姐拿去送给你家姑娘。”
清欢走后,他从衣袖里拿出她那一支梨花簪,轻轻地笑了笑,是时候还给她了。
环顾四周,院子里除了梨树外,还有一种爬藤植物,一蒂二花,雌雄相伴,宛如鸳鸯对舞,他自言自语的说:“这就是鸳鸯藤?”
她说过,她曾经种过一株,可是没有见到花开。院子里的这一株扎着精巧的篱笆,枝繁叶茂,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山盟不以风霜改,处处同心岁岁香。
清欢将那枝梨花交给怡宁,“姑娘,公子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枝梨花。”
怡宁接过花枝,说道:“这个人一向狂荡不羁,我去看看他。”
江百川点点头,“去吧!”
心底有个声音说,去吧,他才是你的良人。
她逃离一般穿过前院,走到假山旁却停住了脚步,那是惟熙出事的地方!也是她这些年最大的心结。每当想起惟熙天真无邪的笑脸,她就泪湿衣衫。
每当看到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她都忍不住的想,若是她的惟熙还活着,也该有这般大了。
清欢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后。
“告诉我,惟熙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这么多年都不敢深究这个问题,她怕听到可怕的事情。
“假山上面落了一个蝴蝶风筝,少爷爬上去拿风筝,从上面摔下来……”清欢望着她凄苦的表情,接着说:“小少爷的头磕在石头上,没受罪,一下子就过去了……”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一般往外涌。程元斌站在花丛后,看着她的双肩哭得颤抖着,心中百感交集。
金乌西坠,怡宁坐在回京的马车上,心中一团乱麻。程元斌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壁上,不知何时睡着了,她拿起一块毯子盖在他身上。他却闭着眼睛问:“有治相思病的药吗?”
“有啊!合欢花可以解忧郁,治相思。”
“还真有啊?”程元斌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药效怎么样?”
怡宁摇摇头:“不怎么样。”
要是真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害相思病了。
“既然没用,一个人痛苦就好了,何必三个人都痛苦。”他一把将怡宁拖下马车,对车夫说也像是对她说:“走吧!”
怡宁快速的抓住马车帘子,“为什么要扔下我?”
“不是我要扔下你,是你要扔下我才对!”
他苦笑着望着她略带红肿的眼睛,“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很佩服你这样的女人,可是我见了他之后,我才知道,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喜欢穿蓝色,你也穿蓝色,他喜欢梨花,你也喜欢梨花,他种了牡丹,你就种了漫山遍野。你做的都是他想做的事情,
你在离开他以后,活成了他的样子。”
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又为我做了什么?程元斌抬头仰望,努力地把眼泪逼回去。“我一直都在努力地让你喜欢,可是,你既不喜欢我的官职,也不喜欢我的家世,哪怕你喜欢我长得好看也行,可你偏偏只是喜欢我对你好……”
他和她之间有十年的恩义,而她和自己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他对她好……
“他肯为了你甘冒奇险扳倒王爷,蹲大牢还没忘了骗你他去做和尚……”
怡宁震惊地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说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程元斌诧异了一下,原来宋致远,不,柳长生什么都没有说。
“他那些年在牢里?”怪不得找不到他。
程元斌忽然笑了,看吧,他说了那么多,她只记得这一句。他不再说话,转身跳上马车,催促车夫前行。
怡宁茫然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酸甜苦辣一下子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