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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预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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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江晟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没有关于女人失踪或死亡的报道,女人存在的痕迹被擦得干干净净,就好像她从没来过这世上。
金世宇连学也不上了,24小时陪在他身边,生怕他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那应该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日子,江晟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却又没有死的机会。
恶梦一直缠绕着他,瞪大了眼珠的女人,满脸是血的男人,陷入疯狂的自己,把自由送到他手上的金世宇……
江晟危险地游走在疯狂的边缘。
医生进进出出,观察了半个月仍是束手无策。
他劝说金世宇把江晟送到专业机构接受治疗。再拖下去,很有可能,人就废了。
金世宇送走了医生,转身把江晟拥进怀里。
“学长,你没事。医生说再吃段时间药就好了。”他的目光坚定而深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会永远陪着你,不再让你离开。永远……”
心如死灰的江晟缓缓闭上了双眼。
堆在仓库的三角钢琴被重新抬了出来,掀开厚重的钢琴布,金世宇坐在椅凳上,深吸了一口气。
柔情中带着忧郁和悲伤的音乐响起,躺在床上的江晟睁开眼,缓慢的三连音继续流淌,他静心听了好一会才起身打开门。
音乐声大了些,短小精悍的曲调打破了虚构的世界,江晟鼓起勇气一步步走出房门。
短暂的过渡之后,平静被打破,狂风暴雨降临,他站在楼道上俯望客厅钢琴旁坐着的男孩。
他从不知道金世宇会弹钢琴,从表情到情绪再到曲调,像一个被音乐熏陶、浸淫多年的人。熟练掌握的技巧和感情的抒发完美融合,投入地演绎着经典的钢琴曲目。
这绝不是一个随便玩玩便可以达到的境界,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没有多年基础的人达不到的层次。
结束了整首曲子,金世宇缓缓抬起头看向楼上的倾听者。
嘴角的笑胜过了窗外九月的秋阳。
从那以后,金世宇每天都会弹几首曲子敲击江晟的心房。
他在试着找出打开他心结的方法,一点一点,把自己,渗透进去。
一周后,金世宇重新提起了出国的事。
彻底离开这里,换个环境,他们总能找到办法重生的。
金世宇拿来了各国学校的宣传册,一一放到他面前让他挑。
这一次,江晟没有反驳。
甚至,那被渲染得过度美丽的图册,吸引了他的视线。
气派复古的建筑,辉煌夺目的装饰,历史悠久的博物馆,就连金发碧眼的学子脸上朝气蓬勃的笑都让他触动。
金世宇极力描绘着未来,义正辞严地告诉他,他还活着!
活着,就要有活样。
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所以----
“学长,你信我吗?”
江晟注视着他表情诚恳的脸良久,重重地点了头。
从今以后,金世宇成了他的依靠。
他做恶梦的次数越来越少。
照着镜子时,他不断说服自己忘记!忘记男人、女人,忘记那些恐怖的事,忘记他曾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总有一天,他也会下地狱的吧!
在那之前,他就多看看这个世界的阳光吧!
如果,一切都能照这样顺利进行下去,应该,也不错吧!
至少,他已经变得麻木。
可惜,老天不肯给他机会。
就在金世宇快速准备出国事宜时,江晟第二次见到了金文静。
一身贵气的女人坐在咖啡馆里,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江晟见到女人多少有些心虚,他把目光移向别处,不想去面对那张和金世宇太过相似的脸庞。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女人似乎很忙,开门见山地把一个文件袋扔到他面前。
“先看看再说。”
江晟疑惑地打开袋子,几张照片映入眼帘。
江晟瞪大了眼,捏着照片的手在发抖,脖子好像被人狠狠扼住,呼吸被残忍地夺走。
照片中的女人正是前段时间被他亲手掐死的人,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全身血液都在倒流。
男人和女人在聊着什么,桌子上放着一个鼓鼓的信封;女人在街上和他“偶遇”时,不远处的车,后车窗打开,里面坐着男人;女人在咖啡馆第一次敲诈他时,男人离他们仅仅两张桌子的距离;他陷入疯狂亲手勒死女人时,男人就在旁边的院子里通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切。
男人,是他到死唯一牵挂的,金世宇。
照片掉在桌子上,江晟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看到了什么?这些照片,都是假的吗?
是合成的吧!
世宇,金世宇,不会的,不会!!!
金文静冷冷看着他的反应,一针见血地说:“你现在想到什么,事实就是什么。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消化这件事,如果你想谈,明天中午在这里见。我会满足你所有要求。”
金文静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一天……
谈什么?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江晟把目光重新移到照片上,他一遍遍麻木自己,那些照片不过是金文静使的花招。再不关心,又有哪个母亲愿意亲生儿子和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更何况,像他那种有钱人----
所以,是骗局吧!
世宇,不会的,世宇不会骗他,不会害他,不会,绝对不会!
他不敢再看照片,起身朝咖啡馆外走去。
街上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只看到那人嘴动,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他脑子乱极了。
他不想相信那是真的,却又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响着。
学长,你逃不掉的。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顺便告诉你,我的爱可是没有期限的,到老,到死,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照片中的金世宇眼神冰冷,表情镇定,没有一丝愧疚。
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吗?
为什么?
世宇为什么----
“我知道错了,你别刺激我……学长,别离开我,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别离开我,永远都别离开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学长,我说过,我听你的。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
世宇……世宇……
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
背地里做着这一切的人,回到家还能把他拥在怀里,口口声声说着爱。
哪怕他走向毁灭,走向死亡,那人,也没后悔过。
或者说,是那人,亲手把他推向死亡。
“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学长,你信我吗?”
胃里翻江倒海,江晟跪倒在地,一阵干呕。
那些甜言蜜语成了最可笑的话,信任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十指紧紧抠住地面,指甲断裂,鲜血涌出,他却毫无痛感。
他要恨吗?
恨造成这一切后果,并狠狠把他推向地狱的男孩吗?
爱?
这一定是世上最可怕的爱,像毒蛇一样吸干他的血,并紧紧勒缚住他的爱。哪怕是死亡也不愿分开的爱。
他承受不了。
金世宇回来后直奔江晟的房间,一脸兴奋地告诉他出国的事准备得很顺利,下个月就能出发。
疲惫的男孩枕在江晟腿上,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他们的未来。
他们的房子离学校很近,二层楼带院子的户型,福婶会跟着过去照顾他们的生活……院子里种些花草,最重要摆个秋千,要双人的……客厅和福婶的房间在一楼,整个二楼都是他们的天地,任他们在那里造反也没事……第一年自然是要狠抓学习,为了和学长考上同一所大学,他也要多下苦功……他们的家离著名的XX公园很近,周末空闲的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去逛逛……想养猫或者狗都可以,但只能一条,多了福婶会生气……最重要的是,那里,承认同性婚姻。
“十年,我最多等你十年,到时候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抓着你去教堂。江晟先生,你愿意和金世宇先生成为合法夫夫,不管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始终爱他、尊重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Do you”金世宇单手做话筒状,放在江晟嘴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一句经典的“I do”
江晟看着孩子气的金世宇,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心里泛起了疼。
却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他满意的答案。
他挥开金世宇的手,“别闹了,我困了。”
金世宇从他腿上起来,把“话筒”移到自己嘴边,“I do,早晚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说出这句话。”
江晟背对着他躺下,在心里给了他,也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第二天一早金世宇回了一趟学校。
江晟起床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最后看一眼他待了短短三个月的地方,转身离开。
这一次,像是有默契般,没有一个人问他要去哪。
管家打开了家门,向他道一声“保重”司机打开车门,不用他吩咐,也知道要往哪开。
雕花大铁门打开,他仿佛与三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自己擦肩而过。
恐惧、痛苦、懦弱、绝望的江晟被永远关在了金家的庄园里。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