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汝于成》空梦流沙

8、被骚扰

　　华英是全员寄宿，学生平时都不允许出校门。每个月只有月末的双休日可以离校。平时的周末里，女生校区周六的下午可以出校门，男生校区则是周日的下午。这个时间回家显然来不及，如果想出校门，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个小时到海边，捡会儿贝壳看看海，再花一个半小时走回来。
　　每当月末来临，男生们都是情绪高涨，一个个就像终于要被放出去的小狼崽子似的。顾宁辰如今觉得，制定这种校规的人，一定有着一颗扭曲的曾经被深深伤害过的心灵。

　　双休日的晚上，本地的学生陆续从家里回到学校。
　　顾宁辰这个周日回来得晚一些，走进宿舍时，桌子上已经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各式零食，陈海宝的床铺上乱腾一片，他正笨拙地往衣柜里塞自己的衣服。顾宁辰瞥了一眼里面，衣服成团地纠缠在一起，塞进三件，滚出来两件，陈海宝狠力地向里面一推，趁着上面的衣服没来得及掉出来，砰地一声关死柜门。
　　顾宁辰叹口气，自己这室友怎么看都不像是将门后代。
　　两个人的生活区域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顾宁辰过去在山上养成的习惯，生活精简到了极致，除非必需品和书籍，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物品。在华英的宿舍检查中，顾宁辰经常是最高分，陈海宝永远是最低分，他们宿舍平均下来便一直维持着中间水平。
　　“小辰辰，来，抬头看哥。”陈海宝举着手机，笑得一脸稚气。
　　顾宁辰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陈海宝对着低头的他五连拍。

　　陈海宝发现了一个抵御顾宁辰美貌惊吓的办法，那就是用镜头代替自己的眼睛去看他，用拍照代替自己的心灵去面对他。谁让顾宁辰长得如此不真实，只有把他看作是个摄影的对象，就像当年他举着傻瓜相机拍天安门，拍黄果树瀑布，拍海洋公园里的海豚的感觉，他只有时刻保持着这种感觉，才能在这个屋子里活下去。
　　开学到现在，两个人已经混熟了，顾宁辰一般也懒得理他，任他拍。陈海宝放下手机，又一脸讨好地捧着一堆牛肉干到他面前，“小辰，这是最新口味，你尝尝，超好吃的！”看着顾宁辰没有要拿的意思，继续说，“你要多吃点牛肉，像哥这样，多吃牛肉长得壮！”
　　顾宁辰想起后世的一些报道，把面前的手拨开，“海宝，牛肉干很多是假的，里面不是牛肉，都是些食品添加剂，吃多了，会变傻。”
　　“怎么可能！！没有牛肉怎么能叫牛肉干呢！小辰你好过分……”陈海宝宝贝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牛肉干，顾宁辰轻轻横他一眼，声音立刻降了下去。
　　顾宁辰不再说什么。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叠深灰色的布，展开，布料厚实，足足有两米多长，顾宁辰比划了一下床的位置，陈海宝立刻坐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宁辰，你你你，是要挂床帘子？”
　　顾宁辰走到陈海宝的床前，低头看着他充满了委屈与受伤的眼睛，笑了，“海宝，这是送给你的，咱们好好遮一下，下次宿舍评比肯定能拿第一名了。”

　　顾宁辰每天晚上9点准时上床睡觉。经常宿舍楼里一片喧闹时，他已经熟睡过去了。
　　只是他今天睡得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身边有声音，蓦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溜男生。
　　几个人立刻不自然地转开眼。陈海宝窜到他床前，愧疚地说，“宁辰，吵到你了吗？真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在一起讨论小组作业来着。我们这就出去讨论。”说完，却没有人动。
　　顾宁辰知道面前几个人不是一个班的，陈海宝撒谎水准之低，让人都懒得去戳穿他。
　　他托着头，半闭着眼，挥苍蝇般摆了下手，动作极致优雅。下一秒，对面的几个人转身，列队安静地走了出去。
　　陈海宝小心地看他一眼，准备跟着走出去，顾宁辰对他勾勾手，他便立刻乖乖地蹲到床前。
　　顾宁辰从床上坐起，初醒的声音带了一丝慵懒，缓缓道，“来参观我，一个人多少钱？比照片贵不少吧？”
　　陈海宝“啪”地一下跪到地上，扶着床沿，“宁辰，你你你在说什么呀？”
　　顾宁辰转过眼珠盯着他，一言不发。他的脸极白，发色、眉毛、眼睛是同一色调的纯黑，此刻一张脸在日光灯直射下发出慑人的光芒，仙魔难辨。
　　陈海宝感到自己身上如被降下了一层霜，再也承受不住。他双手合十，急急地道歉，“宁辰，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卖你的照片的，是，有人在我手机里看到你的照片，一定要我发给他，我不肯，对方说那就卖给他，我觉得价钱也合适，所以才。。。。”
　　顾宁辰冷淡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他斟酌着，沉声说，“海宝，我听你说过，你小时候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可现在你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像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
　　陈海宝双眼泛红，“我，我本就不是军人家庭出来的，我爷爷说过，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家人就永远别想进部队的。”
　　顾宁辰有些吃惊，陈海宝看他的神色，继续解释，“我爸爸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领了同学钻到基地里面去看坦克……顺便收了点参观费……后来，爷爷不让他参军，他就自己来江海做生意了……”
　　顾宁辰重生以来第一次对人无言以对，他捏了捏眉心，闭眼躺下。
　　陈海宝趴在他的耳朵边，念念不停，“宁辰，宁辰，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
　　顾宁辰闭着眼，仿佛老僧入定，由着他念。
　　陈海宝念了半晌，看对方仿佛没听见一样，终于站起来，看看自己的床，委委屈屈地拿出顾宁辰送给他的床帘子，挂了上去。

　　顾宁辰重活一世，心中总有紧迫感，如今除了睡眠，其他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
　　他经常清早去学校的游泳馆里游泳。那个时候人非常少，水也比较干净。
　　这一天，他又是一个人在泳池了游了半个小时。淋浴后，一身清爽地到更衣室里穿衣服。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口进来，顾宁辰没有在意，以为是来游泳的同学。那人走近他后，突然伸手摸了他的后腰一下，然后扭身就跑。
　　顾宁辰愣了半秒，一个弓步抓到对方的胳膊，拉回来，正面出拳。击剑练习了上千次的向前一步弓步，此刻如同本能，动作流畅、迅速、有力度。
　　男生捂着鼻子，站在顾宁辰的对面。顾宁辰重心略下沉，做好了防守的准备。说起来，这还是他活了两世头一次跟人打架，竟然有些隐隐的兴奋。
　　他等了一会儿，看着对方的身体开始颤抖，随即慢慢地蹲下，然后，那男生捂住脸，竟然放声哭了起来。
　　顾宁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个场景。
　　对面的哭声慢慢低下去，变成了无声的抽泣，在空荡的更衣室里飘荡着，丝丝幽怨。顾宁辰叹口气，无奈地走上前，把人拉起来。那男生猛地抬起头，眼泪鼻血糊了一脸。顾宁辰被吓了一跳，停了停，缓声说道，“对不起，别哭了，我带你去洗洗。”
　　说完，便扶着人到淋浴室，帮他把脸洗干净。

　　顾宁辰回到更衣室，套上裤子。刚才他只穿了内裤和衬衣，光着两条大白腿揍人。挨打的人此刻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小心地看着他。对方洗净脸后倒是个挺清秀白皙的小男生。看人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顾宁辰系上校服外套的扣子，眼不看他，淡淡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今天的事，你走吧。”
　　男生的声音低似耳语，“对不起，我，我其实……没有不好的意思。”
　　没不好的意思摸我干什么，顾宁辰心里腹诽着，没出声。
　　“那个，我叫方雨，是高一B班的。”
　　顾宁辰即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眼神的热度，他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方雨似乎松了一口气，很快便离开了更衣室。
　　“呵呵，有点意思。”突然，一声轻哂，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站在顾宁辰的前方。
　　更衣室里一共有三大排铁衣柜，他之前应该是待在前一排衣柜的转角处，所以顾宁辰和方雨都没有注意到他。
　　男生的身材很高，比顾宁辰高了半头有余,此刻背光站着,完全把顾宁辰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下。他的年纪虽不大，面容却沉静显得清贵，看向顾宁辰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玩味。
　　顾宁辰上辈子活到二十好几，如果一定要把他此时的心智定义为高中生水准，那么在他眼里，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就全都是五年级小学生水平了。
　　顾宁辰面色冷淡地微微挑眉，秋水双瞳清澈无比，他用比那男生更老道、更玩味、更不屑的语气，缓缓吐出几个字：“有个毛意思。”便头也不回地拎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