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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番外3 欢迎回家 ...

  •   夏炎熬过了残春,捱过了一整个漫长的夏,秋还未深的时候,终于收到了陆渊即将返程的消息。

      非常不凑巧的是,陆渊回来的那天夏炎正好有任务在身,所以没法去接机。

      陆渊在接机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夏炎那工作狂说不来还真不来,很轻地叹了口气,立即被凑过来的梁颂拍了一下肩膀:“怎么?我后边这帮大佬,凑一起比不上你家夏炎啊?”

      陆渊还没回话,就听见梁颂背后有人充满警告意味地咳嗽了两声,低声责备:“不成体统。”

      正是梁颂他爹梁善,也是“钉子计划”的发起人之一。

      梁颂朝天翻了个白眼,收起爪子退到梁善身后。

      来接机的阵容其实很强大,区公安厅正副厅长,区刑侦处处长韩长晟,诚公大教授梁善,诚州局局长郑兴,梁颂在这一排大爷里边儿算是级别最低的。据说新任区长刘耀文也想亲自来,奈何公务缠身走不开,所以只派来了他最信赖的秘书。

      这几位领导都是当年“钉子计划”的发起人,韩长晟是继夏兆安之后,陆渊的直属上线,都对陆渊相当器重,事实证明他们当年也没选错人。陆渊和这几位也都不陌生,一眼扫过去,几位大爷脸上都是和和气气的笑容,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梁善嘴角也始终微微扬着,眼中皆是不加掩饰的欣慰,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受到,他们是真心为陆渊能回来而感到高兴。

      陆渊忽然生出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子,韩长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大爷们便自发在陆渊对面站成一排,一个个都收敛起笑容,换上一副庄严肃穆的表情。

      陆渊愣了一下,韩长晟走上前,拍了拍陆渊的肩膀说:“小渊啊,傀儡师这个案子,功德簿上的第一个名字非你莫属,可你不愿意再恢复警籍,也没法光明正大地接受表彰,你为区里做的那些事儿,可就只有我们几个老东西知道啦。”

      陆渊一时语塞:“韩处,我……”

      韩长晟把盒子塞到陆渊手里:“咱几个老伙计就合计着,怎么着也得给你弄块勋章,于是就集资给你做了这么个玩意儿,也不值钱,字儿是刘区长非要题的,你就收下吧。”

      陆渊在几个人殷切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做工精良的金色勋章,正面印着诚州区的图标,背面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诚州之星。

      陆渊一抬头,就看见几位同志训练有素地朝他敬了个齐整的军礼。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收起勋章,立正站好,回了一个无比挺拔的军礼。

      一场没有鲜花、没有礼乐、没有掌声,也没有观众的授勋仪式在正午的阳光中落下帷幕,领导们依依不舍地和陆渊道了别,梁颂充当司机和行李搬运工,把陆渊送回了他山里那栋别墅。

      陆渊下车之后四下看了看,有点怀疑梁大爷走错了路,别墅的小楼是挺像他家的,可门前的院子就不怎么眼熟了,毕竟他家没有那么新的铁门和围墙,院子里也不会飘出花香。

      陆渊回过头疑惑地看了梁颂一眼,梁颂捂嘴暗笑了一声,故意抬高音量说:“进去呗,等着人家八抬大轿来抬你啊?”

      陆渊眼里的疑惑更深了,快步往院子走去,没留意到身后的梁颂悄悄放下行李,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最先入目的是一片花海,各色鲜花林立其中,娇艳夺目,花香袭人,然后才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穿着修身的白西装,领口那儿还像模像样地系了个领结,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微笑着向他走来。

      梁颂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打开手机录像模式,小声解说:“夏队的花圃作战计划,action。”

      夏炎在听到“花圃作战计划”之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忍下了把梁颂这个破坏气氛的鬼才按在地上揍的冲动。

      陆渊算是明白夏炎为什么没去接机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夏炎把手里的捧花双手递给陆渊,说:“欢迎回家。”

      虽然夏炎的语气相当诚挚,肢体语言却显得有点僵硬,当然,这也怪不得他,干这事儿他算是头一回,他感觉光是这样走过来把花递过去,心跳都快飙过一百八了,更别提后面还有一大段台词。

      “谢谢。”陆渊接过鲜花轻轻嗅了嗅,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夏炎刚说了一个字,就悲催地发现自己忘词了,尴尬地卡在原地,半分钟没蹦出个别的字眼。陆渊也不着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眸中一片澄净,好像能就这样等一辈子。

      唯一的围观群众梁颂就比较急了,他陪夏炎排练了好几遍,自己都能把词背下来了,这人明明排练的时候都能流畅地说出来,怎么一面对正主就这么怂了?梁颂把牙磨了好几遍,夏炎还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简直有种冲上去替他说的冲动。

      “167天,陆渊,我等了你167天。”

      气氛凝固了三分钟之后,夏炎终于开了口,只是一开口就彻底抛弃了台本。

      陆渊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五个月有这么难熬,”夏炎苦笑了一声,“明明我们十七年前相遇的场景就还像在昨天。”

      陆渊轻轻握住夏炎有点颤抖的手:“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特别惹人怜爱,”夏炎伸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高,细细的,瘦瘦的,才到我下巴,一副很好抱的样子。”

      “现在不好抱了?”

      夏炎想也没想:“当然了,硬邦邦的,还那么大一只。”显然某人对身高差异怨念极深。

      “现在想来,说不定我在见你的第一眼,就无法从你身上移开视线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可可吗?我坦白,”夏炎微微低下头,避开陆渊直直落下来的视线,“小时候觉得自己老想着一个男孩子很奇怪,就想通过别的什么转移注意,于是就迷上了galgame,不过……选可可也是因为她和你有点像,就第一次遇见时穿着裙子带着假发的你……”

      陆渊:“……”

      陆渊从没想过夏炎会对自己年幼时对女装黑历史这么执着,这坦白让他有点无所适从,毕竟夏炎再怎么执着,那场面可是最高限制级,这辈子也就能见那么一次,再多只能靠妄想了。说起妄想,陆渊算是知道夏炎为什么不敢直视他了,因为夏炎曾无数次不厌其烦地向他描述“炎炎与可可的婚后幸福生活”。

      气氛又凝固了那么几分钟,夏炎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梁颂觉得他这个台本改得有点不忍直视,看陆渊同志一脸复杂的表情就知道了。

      “可是陆渊,你有时候真的很自私,”夏炎想到哪说到哪,梁颂有点赶不上趟儿,夏炎的大脑严重过载,也顾不上陆渊能不能跟上,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往外倒,“我知道你长久以来的生活方式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你感到不安的地方,我也同样会不安。”

      夏炎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陆渊:“你在我面前寻死过两次,我到现在都还会梦到你说你没有活着的意义,然后一刀扎进自己心脏的画面,每次醒来都后怕得不得了,几天都缓不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想起你那些话,就像心脏被扎了无数根针,每一次跳动都剧痛难忍,我也会不安啊,”夏炎的手指用力抓着陆渊的衣袖,声音逐渐变了调,“我也会害怕啊,怕你捱不过去,怕你又自己寻死,怕下半生再也见不到你啊……”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对你的死无动于衷啊?你又凭什么认定死在我手上是你归宿和解脱啊?你是解脱了,我怎么办?”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从十七年前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了啊,在我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先动心了啊,无论是小时候惹人怜爱的你,还是现在别扭又不坦诚的你……”

      陆渊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是身体的哪个部位出了问题,喉头动了动,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午后的阳光在夏炎泛着泪光的眼眸折射出耀眼的光,那光便穿越躯壳直抵心底,陆渊感觉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破开冻土,疯狂地生长。

      夏炎说了一长段话,陆渊却没给任何反应,抬眼一看,声音也不抖了,心跳也不超速了,眼角笑出两片泪花:“怎么我还没哭,你都泪流满面了?”

      “我……”陆渊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果然摸到一片温热的液体。

      夏炎一边轻轻擦着陆渊脸上的泪痕一边说:“我这个人吧,脾气不好,不懂浪漫,饭也做得难吃,毛病比心眼多,还从事高危职业,”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正的暗红色小盒子,单膝跪在地上,把盒子朝着陆渊打开,露出一枚闪着银光的戒指,“但是呢,我这后半辈子没有你就不能好了,有什么毛病只要你说我都会改,饭也会学着做,干活的时候会尽量注意不让自己过早地牺牲。”

      夏炎深深吸了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其用力:“我会穷尽半生好好疼你爱你,下半辈子你愿意和我一起过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声音沙哑的一句“愿意”。

      夏炎取出戒指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陆渊左手中指上。那戒指有点凉凉的,大小正好,不重,却好像把他那悬浮在半空的心压回了胸腔,把他灵魂里那些狂躁与不安尽数收于其中。一瞬间,他脑子里所有纷繁喧闹都一齐停止了,只有夏炎轻柔的声音在其中反复回荡。

      夏炎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匆匆拉进了怀里。陆渊抱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

      梁颂按下了停止键,识趣地走了。

      “媳妇儿,”夏炎改口改得相当快,显然预谋已久,靠在沙发上大爷似的一伸手,“那几个老头儿给你弄的勋章长啥样?给我瞅瞅。”

      陆渊无奈地笑了一下,没对自己的新称呼发表意见,把小盒子掏出来递给夏炎,“给你,炎哥哥。”

      最后语调拉长的三个字纯属故意,夏炎接过盒子,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表示我柳下炎已经对你这等妖魔鬼怪免疫了,这才打开盒子,拿出勋章仔仔细细研究起来,然后非常主观地评价说:“纯金的,还挺重,不过咱刘区长的字儿还有待加强,不如我媳妇儿写的好看。”

      说完,还特自豪地冲陆渊一笑。

      陆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想到那个……那个‘花圃作战计划’的?”

      “嘿嘿,替你收拾屋子的时候找到了一张老照片,你妈抱着你在院子里拍的,照片上的院子就是种满了鲜花的,我就参考老照片,把你的院子改造了一下,幸好你是秋天回来的,要是再晚俩月,这花可就过季了,我就只能给你看雪花了,我跟你说啊,这些花花草草可真是难养,我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浇水……哎哎,又怎么了?说着话呢别突然扑过来,”夏炎拍了拍陆渊的后背,“怎么今天情绪波动这么大?戒毒还有这副作用?”

      “我就是觉得……”陆渊感觉胸中有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有无数想要表达的情绪,却怎么都理不出个先后次序,只能粗略地糅合成一句:“遇见你特别幸运。”

      夏炎轻轻抚上了觊觎已久的柔软头发,“对了,我收拾屋子的时候还发现了一箱子画,拿出来看还怪难为情的,你怎么能未经允许就擅自画我的肖像画呢?我可是要收钱的,还有那皮卡丘的事儿,你必须送我一个新的当赔礼。”

      陆渊把头从夏炎脖子上挪开,指了指旁边一个没打开的行李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猜那里面是什么?”

      夏炎刚才提箱子的时候就感觉这箱子的重量不正常,就算全是夏天的衣服也太轻了,他把箱子拉链拉开了一角,透过缝隙看到了里面的一叠纸。

      夏炎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故作严肃地说:“这位同志,你知法犯法、情节恶劣,还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你这罪行相当严重啊。”

      陆渊嘴角微扬:“那只好用下半辈子来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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