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美人》安慈鹤

57、第 57 章

　　人群吵吵闹闹，很快将两人的对话声淹没。

　　萧昭几步走到岸边，也认真观看起两队人的划船比赛，但突然，两艘船都是一个加速，用力过猛，船头顿时撞在了一起，坐在船上的人站立不稳，一个个掉入了湖里。

　　岸边的吵闹声顿时更大声了。萧昭就在岸边，看着身边的两个男子都跳下去救人，他也没多想，直接就跳了下去，朝落水处游。

　　在水里摸索了一阵，摸到了一个人的身体，他过去搂住他，努力将那人朝岸上拖。

　　那人似乎确实不会游泳，一路都是靠他的力量才回到岸边，刚上岸就咳个不停，好在刚落水就被救起来了，身体没受损害，人也还很清醒。

　　萧昭将自己的外衣脱了拧干，这才回头看，原来那个男子就是刚才两个人口中提到的方洵，他已经笑呵呵走到了萧昭身边，很恭敬地行礼说：“多谢公子救了我。”

　　萧昭微微愣住，抿唇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发展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这个方洵格外热情，不住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末了，说是今晚要在寿阳侯府设宴款待他，希望他赏脸前去，萧昭自然无法拒绝，不到傍晚就跟着方洵往寿阳侯府去。

　　在寿阳侯府门口的时候，遇上另一辆马车也回来，正停在他们旁边。

　　车里走下来的是个非常温柔美丽的女子，小腹微微凸起，是怀孕了。萧昭跟在方洵身后，让那个女子先走，方洵悄悄在他耳边说：“这是我二嫂，人很好的，又有身孕，我们让她先走。”

　　那个被他称为二嫂的女人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略微低了低头福礼，再抬眸，目光却在萧昭脸上定了一瞬。

　　方洵立刻笑道：“嫂嫂，这是我在太学的同学，我今天不小心掉到水里，幸好他救了我，我不会游泳的，要是他不救我，我就惨了。”

　　姜令柔立马露出焦急的神色，关怀道：“四郎万事皆要当心，你可是婆母的心头肉，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方洵下面虽然还有弟弟，但他却是嫡幼子，是寿阳侯夫人最小的一个孩子，自小捧在手心里，疼得不得了。她照例要关心两句。

　　方洵感激得点头应下，嫂嫂在侍婢的搀扶下，继续朝里走。但不知为什么，方洵总觉得她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投在萧昭的身上。

　　姜令柔回到房里，刚取下几个压得她脖子痛的很重的头饰，侍婢已经送小食过来了，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姜令柔淡淡道：“有什么就说罢。”

　　侍婢立刻低头道：“刚刚娘子出门后，就有消息传来，说朝廷想赐二公子爵位，被皇后娘娘拒绝了。”

　　姜令柔闻言手上动作停住，皱眉问：“什么意思？”

　　侍婢道：“是老夫人刚刚说的，说大公子和二公子此次抗敌有功，大公子已经是寿阳侯世子了，原本就是要袭爵的，陛下便想给二公子也赐爵，日后也能成为君侯。谁知道皇后娘娘说，方氏已经受了太多恩宠，不宜再加封，推拒了。”

　　她说完，屏息等待。

　　外人都以为这个姜娘子是好相与的，但她是她房里服侍的人，清楚知道她根本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子，可她不敢出去随便乱说，不仅不敢乱说，还得帮她打探府内外的一些情况，既跟了这个主人，就只得这样下去了，否则下场会更惨。

　　“哗啦”一声，桌上的首饰尽数落到了地上。

　　侍婢缩了缩脖子，头顶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冷哼：“假清高。”

　　听到这个消息，姜令柔甚为不悦，但又怕愤怒会影响到腹中胎儿，只好强忍住怒气，在院子里散步，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但心里愤懑犹存。

　　她忽然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男子，总觉得，那双眼睛很像某个人。忽然，她有了个主意，想了想，又想了想，要是这主意能实现就太愉快了，她甚至忍不住笑着拍了拍手。

　　姜令柔吩咐：“去看看刚刚四公子带回来的朋友走了没有？没走的话，邀请他过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过了一会儿，侍婢带着萧昭过来了，姜令柔在宽敞的待客的屋子接待他。

　　见他要行礼，姜令柔说：“不必多礼，你是四郎的朋友，就是我们寿阳侯府所有人的朋友。”

　　萧昭只好站直，疑惑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学生，她找他过来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姜令柔柔声询问，像是姊姊对弟弟的亲切关怀。

　　萧昭很惊讶她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垂首回答：“敝姓萧，单名一个昭字，南阳人士。家里……父母已经逝去，有一点薄田。”

　　原来是这样的身世。姜令柔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萧昭半天不见她再开口，也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刚刚抬起头看向她，她又突然问：“成婚了吗？”

　　萧昭答：“没有。”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说着手一挥，侍婢很快过来，送了个礼物给他。

　　姜令柔说：“这算是见面礼，我说了，你是四郎的朋友，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对了，明日你也过来用膳吧，再带几个同学，四郎也是刚入太学，须得交些朋友。”

　　她定定望着他疑惑的目光，说：“你能做到吗？”

　　萧昭不知道姜令柔想做什么，但人家家世摆在哪儿，总不可能是做什么坏事，找几个朋友过来自然不难，萧昭被她一催促，立刻就回神道：“是，那麻烦娘子和方四公子也说一声。”

　　姜令柔笑：“这是自然的，我这个做嫂嫂的帮他多交朋友，他不会不应的。”

　　萧昭躬身退下。

　　身边的侍婢很是疑惑，不知道一贯看重地位、注重身份的娘子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家世如此贫寒的人示好了？

　　难道因为长相？

　　确实很好看，但她已经成婚了呀！

　　侍婢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娘子吩咐：“派人去一趟惠安侯府请钟娘子明日过来，就说表姊想她了，希望可以过来陪我说说话解闷。”

　　钟婉菱收到表姊的人传递过来的话，心里也很疑惑，表姊向来独立，平日里不常找她，所以她几乎没怎么去过寿阳侯府。

　　但她还在犹豫，表姊派过来的人就又添了一句话：“姜娘子最后特意这么说了，‘表妹这些日子时常去你大表姊那边照顾她，我好生羡慕，希望表妹不要拒绝二表姊，不然我会难过的。’”

　　这一下，钟婉菱知道，她不去都不行了，她镇日去大表姊那边，要是二表姊这边邀请她了，她还不肯去，就显得太区别对待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钟婉菱早早就往寿阳侯府去，她心里还记得大表姊警告过她的话，心里还是留了个心眼，除了带兰月外，还多带了几个护卫过去。

　　是以刚下马车时，在门口等待她的姜令柔一看就讶异地感叹：“表妹平日最怕麻烦，怎的今日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难道觉得我们寿阳侯府不安全？”

　　钟婉菱被说得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尴尬极了，但面上只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温温柔柔地向二表姊解释：“不是的，是父亲说最近外面坏人挺多的，他怕马车在中途被人拦下什么的，才让我带他们来。”

　　兰月在一旁安静听着，心道小娘子现在也会撒点小慌了。可惜有点不到位，表情虽然镇定，面颊却泛起了红，而且是红到了耳根，那可不是一个“太热”或者别的理由能搪塞得过去的。

　　好在姜令柔也没怎么在意，仿佛就是顺口那么问了一下，她和钟婉菱并肩朝里走，仆婢都在后头跟着。

　　到了厅堂里，两人喝了会儿茶，聊了些生活里的琐碎事，姜令柔忽然问：“最近过得如何？还想着那没心没肝的明阳侯么？”

　　钟婉菱一怔，微微摇了摇头道：“表姊别这么说他。”

　　其实不只是表姊，包括父母都是这么以为的：虽然演变成了是她退的他的婚，但真实情况还是他看她不上，不肯娶，她才忍无可忍，气到终于反抗了一回。所以表姊才会这么问她，知道她才是舍不下的那方。

　　不过钟婉菱最近真没有舍不下，她就只是纯粹没想过这个问题，整天都把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比如陪母亲出门，或者在厨房里捣鼓东西，反正她自己觉得心里没有那么悲伤，就是有点堵而已。

　　姜令柔微微笑道：“我看着你这么痴情，都被感动了。不过确实，他可是个君侯，要是不愿意，还真没办法逼迫他娶呢。”

　　钟婉菱抿唇道：“表姊别说这个了，都退了婚了，还什么娶不娶的。”

　　姜令柔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小滑头，在表姊面前都不老实，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退婚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不过呢，表姊帮你想了个好主意，可以让你如愿以偿，你要不要听？”

　　钟婉菱闻言不禁露出疑惑神情，好奇表姊想和她说什么。

　　姜令柔叹叹气道：“你和表姊去个地方。”

　　说着，她牵起表妹的手，两个人又慢慢地朝另一处院子走。

　　走到院子门口，姜令柔先停下，钟婉菱也跟着停下，她朝里看去，入目的是个很宽敞的庭院，几个男子在那边玩蹴鞠，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看起来相当愉悦。

　　“这……”钟婉菱蹙着眉看向表姊。

　　姜令柔拍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好表妹，看见最左边的那个男子了么？你觉得他和萧昀像不像？”

　　钟婉菱闻言望过去，不由愣住。

　　这不就是萧昭么？他怎么在这儿？

　　但她抿抿唇，没说自己认识他，只说：“看见了，好像……眼睛有一点像吧。”

　　她印象里，萧昭的眼睛是有点像萧昀的，除此以外倒没觉得两人有多相似。

　　“不止呢！”姜令柔有些激动地说，“是上半张脸都很像。”

　　钟婉菱彻底不解表姊的意图了，像不像又怎的了？她不由歪着头，咬唇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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