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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定阳侯在惠安侯府坐了小半个时辰,没等用午膳,直接告辞回府。刚走进大门,下人来报,说姜令柔回来了。

      定阳侯一愣。

      女儿无事回娘家他自然不喜,但他也知道,自方尚去前线后,她在方府的日子颇为孤寂。但孤寂归孤寂,难道回了娘家就不孤寂了?

      长女姜令云一颗心系于真爱,他气也气了,骂也骂了,最终还是选择原谅。只是,虽然这段日子父女关系缓和,姜令云却也没再踏入定阳侯府半步,姜令柔就算回来,也是没有姊妹可说话的。

      至于钟婉菱,定阳侯始终觉得,这个次女一向对阿菱看不上,也不知两人是不是曾闹过矛盾。

      定阳侯和女儿聊了几句,想起长女腹中胎儿的事,道:“上一次送药材过去已经是一个月前了,最近也该再派人送些过去,这件事就交给阿柔你办罢。”

      姜令柔温和地笑笑,乖顺应是,片刻,又问父亲在惠安侯府都说了些什么。定阳侯想起阿菱的事,无奈叹了口气,将萧昀有意退婚的事娓娓道来,又唏嘘道:“你表妹那样好的女子,明阳侯竟瞧不上,你说说,他还有眼睛吗?”

      “父亲这话说的……”姜令柔呵呵一笑,安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重要,但男女之情乃是人之常情,否则古语何以有言‘仲春之月,令会男女’?只是没想到,明阳侯却也有这一面。”

      其实姜令柔自己并不是个太在乎感情不感情的人,否则也不会选择毫无相处的方尚。至于萧昀,她还是少女时,确对他有过朦胧情感,那时还羡慕过表妹,什么也没做,就能得到这样一个未婚夫,岂非命太好?心里也曾是愤愤的,甚至想过设计将萧昀抢过来,但萧后出事后,她就打消了这点念头。萧后这事宛如炸药悬在头顶,随时有炸开毁灭整个明阳侯府的风险,她做事向来考虑到最坏的情况,由此,对萧昀的那一点慕悦很快消失了。

      定阳侯听她这么一说,顿觉有理,这个次女向来温和懂事,尤其是识大体的懂事,勉强可抚慰他被长女气出来的心绞痛,他点了点头,赞同女儿:“你说的在理,倘若阿菱不是自小身子骨差,鲜少出门,也不至于前十几年几乎与明阳侯没见过面。只要见过了面,处出一点感情,这婚事现在也不会僵在这里。”

      定阳侯看向女儿,想到她果断嫁给了方尚,如今都快做母亲了,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阿菱也是太固执,像你这样,取舍果断一些,未必过得不好。”

      姜令柔微笑点头,又说了几句,袅袅地回了房。

      回到房里,她拿起那面磨得光亮的铜镜,镜中出现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眉眼柔顺,看上去端庄又贤惠。

      姜令柔咧开嘴,朝镜子笑一笑。又笑一笑。笑意直达眼底。随后,又一点一点地收起来,直到笑容完全消失。

      她对着镜子幽幽道:“是不是很有趣?原来你也会遇到不顺利,你的人生也会遇到挫折啊。这样就对了。”

      她抚了抚发髻,斜着眼看镜中的自己:“凭什么你永远都是快乐的,所有人都喜欢你,连未婚夫都是洛阳城最好的。凭什么?这样才对……你也会被人拒绝,是不是嫌你太单纯太无知管不好家?这可真是,自食其果呢……”

      侍婢送水果进来,便听见姜令柔这犹如鬼魅的话,映着那张美丽清纯的面孔,愈加可怖了。她吓得手一哆嗦。

      >>>

      钟婉菱依旧乖巧地待在家里闭门思过,以至于两位表姊目前的情况都是由兰月告诉她的。听说二表姊代舅父给大表姊送了药材过去,又听说二表姊想念父亲,怀着身子都还要回娘家看望他。

      钟婉菱听得很愉快,以前从没觉得,亲戚间的事也能让她听得津津有味,听了还想再听,求着兰月再给她多讲些。

      只是,兰月了解她,再一次讲完后,她小心翼翼地道:“昨日婢子出门,特地绕路从明阳侯府回来,看见明阳侯刚刚进门,风尘仆仆的,应该是刚从南阳回来。”

      人呐,心空了,就想多听点无关紧要的事填满心房,以免忍不住不停回想让她伤心的那个人,兰月可算是从自家娘子身上懂得了这一点。她问那么多亲戚的事,无非就是不想老想着萧昀罢了。

      “哦。”钟婉菱垂眸,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他说要在那边待半个月左右,倒是丝毫不差。”算起来,她回来到现在也有半个来月了。

      她没怎么接兰月的话,仿佛听见了就是听见了,很快起身从箱子里抽出几个未成型的香囊,一针一线又绣了起来,绣到一半,一顿,想起自己还有两个香囊不小心留在了南阳萧府,她不由露出懊恼的神色,怎么把东西忘了?既然走,就应该什么也不留给他,走得干净利落。

      过了一个时辰,兰月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房里,对她说:“小娘子,快去一趟明阳侯府罢,萧娘子身边的侍婢前来,说萧娘子因为你的事在闹绝食呢,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快去劝劝罢!”

      钟婉菱一怔,针再次刺进了手指里。

      原本将信将疑,但到了明阳侯府,钟婉菱才知道,萧盈绝食不是来假的。

      昨日萧昀从南阳回来,她就开始不吃饭,萧昀过来看她,她还哭诉道:“要不是菱姊姊的母亲救了我,你就失去你的妹妹了,现在你和人家退婚,这不是置姜夫人的救命之恩于不顾么?你怎么这么坏,这么坏……陷我于不义。”

      萧盈原本对阿兄要退婚的事毫不知情,但母亲那日从白马寺回来后,人竟恢复了正常,将她阿兄叫进房,责问他为什么还不将人娶过来,她这才知道了他的打算。顿如晴天霹雳!之后,阿兄离开洛阳,她闷头在家,想不出别的法子,想来想去,只有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他。

      显然,她昨日受到了责骂,并被强行灌了一碗粥下肚。但今日阿兄陪着母亲前去白马寺后,她又想出来一个好办法,这次绝对有效,便将菱姊姊也叫了过来,让她见证。

      钟婉菱心里很不好受,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兄妹感情,握着萧盈的手劝她:“盈妹妹,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不应该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你阿兄呀。其实,其实……你阿兄也是有苦衷的。”

      想起那日萧昀说的话,已恍如隔世,但细细品味起来,他是一个好人,太为人着想的好人。很没出息的,她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回过神,见萧盈不以为然地反握住她的手,气呼呼道:“菱姊姊,你别为他说话了。你瞧着吧,我这次想了个好办法,定要他认错娶你。这本来就是他不对,不下点重药,他是醒悟不过来了!”

      见她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钟婉菱极其担心,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但之后无论她怎么问,萧盈什么也不肯说,只说让她等着就好。

      就在这样的忐忑中,终于听到了萧昀和方夫人从白马寺归来的消息。

      萧昀搀着方夫人进房,又让大夫来为她诊了脉,大夫说方夫人目前身体极好,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就连头发也黑了些,看来整个人果真在往好的方面恢复。

      萧昀问大夫,可知为何方夫人会在几年后突然神志清醒,大夫也是狐疑摇头,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但对于其道理,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倒是大夫走后,方夫人笑着对儿子说出了其中的道理。

      “我猜,这都是阿菱那孩子的功劳。”

      方夫人直视着儿子的眼睛,虽然唇角带了点笑意,但神态却极为认真。

      听到她的名字,萧昀愣了愣,但很快笑着摇头:“这是什么道理?母亲恐怕也只见过小时候的她吧。哪会因此受到刺激突然就好了。”

      想到昨日妹妹做的荒唐事,萧昀叹道:“母亲这么说,阿盈又得生气。她陪着母亲这么久,都没让您想起来她,反倒是钟……钟娘子做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提到她的人会心里会有种奇特的感觉。

      方夫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还没说清楚,所以儿子不明白。

      “倘若我不及时清醒过来,又怎么知道你打算与钟娘子退婚的事?”方夫人道。

      萧昀一愣:“母亲的意思是……”

      “是母亲想看到儿子幸福。”方夫人抹了抹眼,“都是我当年的错,当年若不是我听到你父亲赴死的真相,受不住打击变得神智混沌,你也不至于一个人扛下这一切,变得,变得有些沉默了。”

      “我知道你这几年一直在后悔,怪自己不应当把事实告诉我,害我变成这样。正因为你怪自己,你才变得不愿意接纳他人,不愿意接受她。”方夫人的语气激动起来。

      萧昀沉默。母亲自然不知道楚王的事,但她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或者说,这是她观察到的自己。

      “阿昀。”方夫人起身,走到儿子面前,蹲下,微笑道,“其实是为了你,母亲才好起来的,母亲再不好起来,你就真的活成了孤家寡人了。既然我已经好了,你就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将她娶过来,不好吗?你一个人很辛苦,阿菱却是个单纯可爱的性子,能逗你开心,再说母亲也喜欢她,你妹妹更是如此。”

      方夫人自然不赞同女儿绝食一事,但钟婉菱嫁过来确实是她满心所愿之事。

      良久,在细致考量之后,萧昀抬头看方夫人,艰难开口:“母亲……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要推翻自己先前认定的道理总是需要一点时间,这半个月他已极挣扎,母亲所说更是让他动摇,萧昀罕见退了一步。

      方夫人手搭他肩膀上,欣慰道:“好。”

      正这时,外面传来惊呼声:“小娘子,小娘子你做什么,快下来!”

      方夫人愣住,而萧昀已迅速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萧盈正站在对面房间的屋顶上,见他出来,顿时精神一振,大喊道:“你们都不许过来!”

      众人被她一喝,顿时定住,再不敢向前一步。

      她用手指着萧昀:“你,你要是不娶菱姊姊,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我血溅当场!”

      萧昀先前温和的神色一瞬间降至了冰点,他的脸色似覆了一层冰霜,看得周围的仆人不由胆寒。

      他忽然冷笑:“敢威胁我?那你就跳下来。”语气淡漠到了极点,甚至似乎还带了一点漫不经心。

      他抱胸,目光淡淡地看她。

      萧盈惊呆了,没想到他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一个人,一瞬间不由为自己也心酸起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你,你怎么是这样坏的一个人。我真的讨厌你。”

      周围的仆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好半天才有一个胆子大的走到萧昀身侧,试探着道:“主公,要不,先将小娘子哄下来再说?”

      回应他的是萧昀的冷哼:“她现在胆子肥了,敢绝食,还敢跳楼,你还要我继续哄她?”

      仆人立马低头,便听萧昀吩咐他拿弓箭来,他不敢反驳,只好按要求做了,随后,周围一圈仆人都睁大了眼,见主公站定,竟拉弓朝着屋顶上的小娘子。

      “我数三声,要么给我下来,要么……”萧昀瞄准了她,沉声道,“一,二……”

      萧盈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宁肯射死她,也不肯松口娶菱姊姊!他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心肠冷漠的人,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人,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人!

      她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萧盈忽然觉得,不嫁他才是对菱姊姊好。

      被他的数数声惊醒,萧盈腿都软了,哭泣道:“我下来,我下来,我不逼你不逼你,你不要杀我,不要……”眼泪滚落到风中,声音哽咽到嘶哑。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爬上梯子的仆人将她从高处扶下去。

      萧昀叹口气,一面看着她下楼,一面将弓箭递给身边的人。

      昨日绝食那一遭,俨然已看呆了他,没想到今日还有跳楼这一出。要是再这么放纵她下去,只怕这天真娇蛮的性子要传遍洛阳城,到时连夫婿都找不到。

      其实无论他还是父母都没有太过宠溺阿盈,有的时候性格似乎是天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钟婉菱到底哪点好?个个都为她说话。

      萧昀忽然苦笑,比起他的妹妹,钟婉菱确实是好不少,被衬托得那样成熟与懂事。就连离开南阳那日,也只是哭泣着要求他备车,绝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举动。

      一阵风吹过,远处突然有衣裙飘动,萧昀目光扫过去,竟见那边树木背后站着个纤弱单薄的身影。

      钟婉菱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盯着他和萧盈。

      显然,她看见了,也听见了。

      萧昀忽然紧张起来。

      萧盈被扶下来后,方夫人和萧阳也很快赶到,见到方夫人,萧盈委屈得直扑她怀里。方夫人本想骂女儿几句,人这么多,一时又骂不出来,只好搂着往房里走。

      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钟婉菱,旁边的侍婢很快跪下认错,说是自己自作主张去请钟娘子过来的,因为不想小娘子继续绝食下去。

      方夫人一愣,又看回钟婉菱,尴尬地笑了:“让钟娘子看笑话了。阿盈实在太不懂事。”

      方夫人请钟婉菱入房。

      经过萧昀身边的时候,钟婉菱明显感到一道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但她坚定地没有回头,而是迈着步子飞快地朝里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快乐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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