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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良哥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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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之前的教训,左右两栋楼的人还算自觉。
今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胆。
春迟绕着屋檐边找了一圈,最后在屋角看见一个塑料袋。
红色的袋子里装着彩色的东西。春迟仰着脖子往左右楼层都瞅了遍,没看见人影。下午这回基本都去上工了,也就剩下个把在家里带孩子的老太太不然就是放假没事干的熊孩子。
老人家的话躲不快,熊孩子就厉害了,一定会冲你哈哈大笑。当下这种完全没有半点作弄痕迹的氛围着实令人不安
为了防止有诈,春迟从边上拿了根小棍子捅了捅袋子。
“噗……”
看到春迟厥着屁股像对待炸药包一样去捅袋子的样子,纪浅刚含进嘴里的苏打水全喷出了窗外。
谁也没注意到喷出的水气从三楼往下落,背着光悄悄闪出小截彩虹的影子。
袋子里的东西一点都不脏。
确认过袋子里全是零食后,春迟疑惑地往周边看了看,然后把袋子背到手后头,冲着楼上那些空空荡荡的窗户毫无底气地喊了两嗓子:“是谁家掉东西了,不要我就给扔了哈。”
“我真扔了哈,下次再敢往乱丢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春迟几乎是退着回到屋里的。
有薯片,还有奶糖还有辣条和口香糖。
“浪~费。”小奈面对零食一点反应都没有,磕巴了两个字,接着就又去摆弄她的棋。她吃饱后对食物便没什么感觉。
春迟倒是加咽了几番口水。最后剥了个奶糖含进嘴里,剩下的那些她又装回袋子里塞进了角落的木箱中。
好吃的得留着特别的日子吃。
“口香糖?”良哥接过两片铂纸包着的口香糖,笑了:“行啊你,也知道孝敬我了。”
“应该的,请我那么多回,我总得意思一下。”春迟嘿嘿地笑着,又把剩下的几片,一人一片分给了边上的兄弟。
良哥虽然生得不是腰圆膀阔的身姿,不过随手就能掏出几百块钱招呼大家吃个夜宵喝点小酒,因此身边总不缺点头哈腰的。
最常跟在他身边的除了春迟就是周升和秦全。
周升年纪比良哥大,二十出头,皮肤黑得发光,有时候会跟别人出去工地上干活,不过大多数时候都窝在这一带闲晃。
秦全是两三个月前跟着良哥的,好像是初中生,觉得读书没意思便跑了出来,专门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大概是仗着个高,秦全总喜欢摆出一副比春迟大的样子,夹着烟坐在桥墩上不拽里拽气的:“春迟,老大叫你搞的那个女人呢?叫出来一起玩啊。”
秦全前段时间给家里抓回去关了一周禁闭,今天才把门砸破跑出来的,跑的时候还专门换了身干净衣裳,抢了她妈的手机。
光是看表面,和普通的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同。
智商堪忧。
良哥一巴掌就往秦全后脑勺上招呼:“你再说一个搞字试试。”
良哥似乎很不喜欢把那些听着龌龊的字眼用在纪浅身上。这种时候,春迟又觉得,良哥可能是真的喜欢纪浅,而不是只贪图她的美色。
“升总,你那边不是住着几个厂妹吗?去约出来,我请大家吃小龙虾。”良哥笑得没脸没皮的,伸脚踢了踢周升:“赶紧去。”
得。
狗改不了吃屎,徐清良就是滨江区最渣的二流子。春迟皱了下鼻子,在心里顾自腹绯,祝你永远也追不到你的女神纪浅。
周升低头在微信里聊了一拔果然就约到了四五个女生。
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高矮胖瘦各类齐全的妹子,良哥强忍着笑,低下头去摁手机,憋着气在春迟耳边说:“这他妈也太丑了吧,我得赶紧看看女神的照片洗洗眼晴。”
说完他终于忍不住了,假装和春迟说了个笑话,抱着肚子没完没了地笑。
他一笑,春迟就得陪着笑。
良哥家底好,见的世面也算多,至少在他那个靠赞助费上的贵族学校里好看又有气质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
被周升叫来的几个女孩年纪都不算大,十六七的样子,大体都是偏胖的身材,估计都是初中刚毕业就迫不及待跑出来打工了,学人家化妆穿网红裙子。
结果就是成熟的妆扮配稚嫩,又带点婴肥的脸蛋涂脂抹粉,在灯下显得有点奇奇怪怪的味道。
“我叫温妮,叫我妮子就可以。”跟在后头的女生没有涂口红,绑着两条辫子,穿着条黄白相间的方格连衣裙倒令人感到亲切。
有点眼熟。
就那个卖豆腐的,说小时候希望双目失明的傻子。
春迟没搭理温妮的问好,故意扭开头和另一个女孩子说话:“你们厂里的活有外包吗?”
“最近很多暑假工,没外包,都在厂里边做。”
“暑假工工资是有八十块一天吧。”
“是啊。不过我们正式的有一百多。”女孩笑得有些得意:“我们做得比她们快。”
“厉害。”春迟表示由衷的羡慕。她不知道自己去到电子厂里能不能赚一百多块钱一天,她只知道电子厂的老板不要她。
一只眼睛干活肯定不行吧。
老板这样说。
“走走走走走,别呆这里喂蚊子了,吃东西去。”良哥笑归笑,义气还是讲的,算是给周升面子,点了五斤小龙虾。
两大堡沙锅粥,外加五箱啤酒。
良哥打了个电话,又另外叫了三个男的来划拳。
春迟作为一个女跟班不需要喝酒,她就负责等良哥喝醉后打个电话叫他们家保姆来将他弄回去,除此以外就是给龙哥剥虾。
“太慢了吧。”
良哥一喝酒就像港片里的那种老大,说话叫叫嚷嚷的。
“马上就好。”春迟给良哥满了杯酒:“您先喝着。”
剥一个吃一个怎么可有搞得定。
好不容易剥出一盘虾,春迟才给自己添了碗粥。坐在她旁边的温妮凑上来,一脸不解:“你干嘛那么听他的话啊?”
摆明了欺负人的二流子。
温妮没想过跟着楼下的几个女生出来混吃竟会遇到春迟。
她向来心直口快,在边上坐了半天,净看见叫良哥的那个男生欺负春迟,一时间气得连摔了三只龙虾。
“不听他的难道听你的?”春迟还记得温妮说她独眼的事情,心里不得劲,不想理她。
“说什么悄悄话呢。”良哥一筷子夹过一只剔了壳的小龙虾,红着眼瞅着温妮:“不是说好出来喝酒的吗?怂了?”
“未成年,不喝酒。”温妮瞥了眼春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边上的女生见她说话声都大了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家都出来玩的,不要这么扫兴嘛。喝一点又不会怎么样,你不是老跟你爷爷一道喝的嘛。”
“没胆就少说话。”良哥抽过一支冰镇过的酒往温妮面前一放:“没种就别掺和别人的事。”
“喝个酒就有种了?”温妮二话不说揣过瓶对着嘴就咕噜咕噜地把酒往肚里灌。
瓶子很快就见底。
“逞什么能,十瓶八瓶我也能喝。就是不屑和你这种人喝。”温妮扔下瓶子,气呼呼地白了春迟一眼就跑了。
……
“就、她就一学生,可能书读太多了,有些死脑筋。”有女孩见状尴尬地打圆场:“下次不带她。”
良哥今天心情很不好,没喝醉。
半路就结了钱,丢下一桌子人跑了。
“春迟,那个纪浅到底怎么回事?”秦全喝了点酒,这会惦记起被拍脑勺骂蠢的事,很是不爽。
春迟脑门泛汗。
早知道不贪心多喝这两碗粥了。
秦全年纪和她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小一点,大概十三四岁,为人却异常狠辣又记仇,一直都都不大喜欢春迟。
毕竟良哥明显对春迟比较宽容。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良哥就喜欢人家又不敢光明正大表白,让我盯着。”春迟兜了兜沉淀淀的书包准备随时跑路。
秦全往地上呸了口痰:“良哥还是不是男人,找个地方把人关起来,想怎么干都行,还玩暗恋。恶不恶心。”
到底是谁恶心。
春迟没想到秦全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脚底生寒:“我先回去了。”
“明天我跟你一块去盯那个叫纪浅的,看看啥样。”
春迟跑得很快,瘦小的身子将后边混沌的灯红酒绿甩得远远的。拐过街口的时候迎面被人叫住。
又是那个凉妮。
温妮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她拦在春迟身前:“你别跟着那些二流子了。要是他们要胁你,你可以报警,不要怕。”
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春迟抱着书包急着回家,她绕过温妮,板着脸:“没人要挟我,我就喜欢和他们一块玩。”
“跟什么人玩不好,非跟那些人。”
春迟忍无可忍:“你管得着吗?”
“不和那些人玩,我还能跟谁玩。”春迟一边剥虾,一边和小奈说话:“正经人家的小孩见了我都跑。”
小奈将鲜嫩的虾尾递到春迟嘴边:“啊。”
春迟张嘴。
“奈和迟。”小奈指指春迟,又指指自己,呆滞地表达着:“玩。”
辣和麻瞬间侵占了味蕾,春迟眯了眯眼睛:“知道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