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楠安

3、良哥的春天

　　纪浅今天点的是炸鸡。

　　炸鸡块放在边上，她看也不看只是自顾自地挖着手里的冰淇淋，偶尔会举起手机装模作样地自拍。

　　总感觉好像恋爱了。

　　拍完照还抿着嘴笑，笑起来的神态和良哥翻相册的时候有点相似。即带点猥琐又带点甜蜜。春迟心里忐忑不已。

　　“纪浅特别喜欢这款冰淇淋。”春迟将一张纪浅吃冰淇淋的照片发给了良哥，没提纪浅傻不垃叽自拍和春情萌动的细节。

　　明明长得那么显眼，却偏往完全搭调的人群里站，智商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纪浅自认是个高笑点的人，这会却有种忍不住要拍桌子的感觉。

　　蓝色校服裤短裤，白底POLO底衫，蓝色翻领，长发，带点不那么厚实的流海。

　　似乎是为了遮住眼罩，流海显得有些长，稀稀的几根在额前散晃动。

　　脸显得更小了，圆圆的有点可爱。

　　春迟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偷窥的傻样全被纪浅拍进了手机。

　　就连她缩回角落使命戳手机的样子也被纪浅拍了下来。

　　她那疯狂点屏幕的样子让不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在打游戏。

　　纪浅越来越好奇怪女孩的手机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至于那么用力戳吗？还是因为一只眼睛看东西不大方便，所以经常点错，然后就发脾气？

　　虽然有一只眼睛被遮住了，不过另一只眼睛看起来很正常也很明亮，远距离看着，怪女孩似乎并没有爷爷说的那么可怕。

　　什么偷钱打架敲诈勒索。

　　跟踪我这么久就是为了找机会勒索我？还是偷我的钱？满满一口事着蓝莓浆混酸奶被含进纪浅嘴里，她瞥了眼桌上的炸鸡腿。

　　哦。大概只是为了捡我吃剩的东西？

　　春迟扒着墙边探出脑袋，看到纪浅已经双手插兜出了KFC的大门。她赶紧小跑过去，抓起桌子上的鸡块就往书包里塞。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就在书包里放了个塑料袋，想着纪浅说不定能剩点啥，没想到除开一对炸鸡腿，还有薯条。

　　春迟抱着薯条在收银台边捏扭了会，要了三包番茄酱。

　　再追到集市时正好看见纪浅进了桥头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主要消费群都是周边的小学生，里边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春迟打小就把那里看成是天堂一样的存在。

　　长大后，倒没怎么进去过。

　　“纪浅好像喜欢玩具，买了个望远镜。”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良哥最近一直在想要送个什么东西给纪浅当见面礼。大致确认过纪浅迈上了回家的路后，春迟扛着书包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闹市和住的居民区隔一条小河，河的这边人来人往，各种灿新的招牌在午后闪着金色的光芒，那边是一栋栋参差不齐的楼房，交错的黑色电线相互缠绕。

　　春迟有时候走近路，在小巷子里拐来拐去，反正走迷糊了的时候就往远处一眺，总能看到她家隔壁的大楼。

　　楼虽然不高也就七层，可在这片乱糟糟的棚户区也算是个漂亮的标志性建筑。

　　那是纪浅的家。

　　奔着那座漂亮的房子一直跑就行，再脏再暗的小巷子都能走出来。不过如果走的是背面的路就得翻围墙。

　　围墙不高，一米五左右，墙头原本是有玻璃的，为了方便进出，春迟专门将上边的玻璃敲掉磨秃。

　　站在墙后的春迟刚好露出脖子和脑袋。她把书包小心地放到边上，手撑着墙头就跳了过来。然后突突几步就到了家门口。

　　红色的单间被卡在一片岩壁的角落，前边是纪浅家的洋房，后边是几栋砖房，搁着坡往下是几个不足一米七高的仓库。

　　纪浅转了下望远镜上边的用来调距离的齿轮，一阵塑料相摩擦的声音传入耳内。

　　质量差归差，不过确实能看清东西。

　　进了屋，春迟把书包打开，从里边拿出炸鸡腿，暑条，还有番茄酱就出门左拐，猫着身子进了后边更矮一栋的仓库里。

　　仓库的门是老式的那种红漆门，年头太久，接缝差不多半指宽了都，隐约可以看见仓库里开着灯。

　　门边好像蹲着个人。那个人一看见门打开便跑上前将门合上。是个很小的小女孩。

　　将门拴拴上，小奈蹲回了盆边拿起刚才搓了一半的小背心继续揉着。

　　“小奈。今天又有好吃的。”春迟把带回来的鸡腿和薯条一样样摆在塑料垫上又接了壶自来水插上电烧着。

　　小奈没有理她。

　　“再不过来我就先吃了。”春迟今天还没有做中饭，就担心像上次一样浪费掉。两个人一人吃一个鸡腿，加上还有薯条和番茄浆应该管够。

　　春迟从小鸡腿上捏了一点碎屑扔进嘴里含着。

　　都不舍得咬，含着有两分钟时再看眼小奈手里的白色背心，还在搓，除开小背心，还有一条小短裤。

　　估摸着洗下来至少得半个多钟。

　　“要不我帮你洗吧，不然冷了肉就不好吃了。”春迟蹲在盆前摸了摸小奈的脑袋。

　　小奈的头发很细，也很柔软，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常年不见年的原因，和春迟的一比就显黄。

　　小奈看了眼放在垫子上黄澄澄的鸡腿，又看了眼手里白色的背心。

　　最后她把洗小短裤的任务分配给了春迟。

　　二十分钟后。春迟从屋里走出来，将小短裤，小背心，一个印着小草莓的小内裤挂到了屋前的铁丝上。

　　纪浅踩着拖鞋噔噔噔跑下楼，拔了根草把藤椅上午睡了小会的姥爷给搅和醒了：“不是说她无亲无故吗？怎么还有个小孩。”

　　“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净打听春迟的事。”

　　“我不管，你快告诉我。”纪浅趴在扶手上鼓着腮子撒娇：“现在、马上。”

　　“那孩子跟她没啥关系。就是邻居。本来被送去福利院了，可每次都会自个偷偷跑回来。福利院被折腾得没法，也就懒得管了。”

　　“谁养她们？”

　　“村委有给她们申请补助，春迟也有个妈妈。”姥姥拧了块手帕过来帮着纪浅把额上的汗擦掉：“屋里不是开着的空调吗，你怎么热得一身汗。”

　　趴在窗户边上晒了一个多小时，能不热嘛。

　　纪浅捂着手帕回了房间，干脆坐到了桌子的，望远镜放到一边，她就盯着那两屋子看，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叫春迟的女孩子跟着她好像就只是为了捡吃的。至于为什么只跟着她不跟别人，大概是因为看她生面孔好欺负吧。她初来乍到，平时又不怎么说话，身边也没个认识的好朋友。

　　“水不烫，可以喝了。”春迟把两只碗里加上白开水，其中一碗推到小奈面前：“要多喝水才会长高。”

　　“像迟。”小奈伸手在春迟的额头比了下：“奈。”

　　奈要长到春迟额头这么高的位置。

　　小奈吐字慢又总是的省略关键字，春迟却总能快速理解她的意思：“算你还有识趣，知道要长得比我矮。”

　　“不过我还会再长高一点。”现在才一米六一，再努力长长，应该能到一米六五六六左右吧，跟纪浅就差不多高。

　　春迟也不管现实不现实，反正就觉得比人家矮是件有点没面子的事情。

　　“纪浅最近好像总会盯着我看，你说是不是发现了我？”春迟又给自己倒了碗水，跟前几天的巨无霸相比，炸鸡腿似乎没那么充饥。

　　小奈手里拿着白色的香皂翻来覆去的抹，一心做着自个的事，完全没有要理会春迟的意思。

　　“管她呢，发现就发现，我也没做啥坏事，大不了把良哥喜欢她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春迟说着说着就又把手机摸出来，盯着上边的纪浅看。仔细算算，好像是头一次这样，天天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从早上起就守在角落里等她出现。

　　在人流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会忍不住在她要迟到的时候跟干着急。

　　“纪~浅。”小奈白白净净的小手点了下屏幕上的人。

　　“对，纪浅，我现在天天跟在她后头。”

　　“虫。”小奈站着的时候和春迟坐着是一般高，她伸手摸了摸春迟的脑顶：“屁屁虫。”

　　“我才不是跟屁虫。”春迟回手就按着小奈柔软的头发来回搓了两遍。

　　小奈被搓得一阵发晕，原地晃了两下便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她扬着手打了一下春迟，然后就赌气地背过身子去玩棋子。

　　咣当声响起的时候，春迟正咬着笔杆子解方程，满头大汗。

　　屋里就一个巴掌大的小风扇，给小奈吹着刚好，她就只在边上蹭点漏子，正好闷得受不了就听见这声响。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乱扔垃圾。

　　春迟握着笔往外冲，气势汹汹地围着屋子找垃圾。

　　她们住在这边角旮旯的地方位置本身就矮，成了个天然的垃圾场，前边那栋楼里就住着纪老爷子和太太都是文化人从来没往外抛过垃圾。

　　纪浅不知道住哪个房间，不过依着春迟连日来的跟踪暂时还没发现她乱扔垃圾的先例。

　　此时的怀疑对像就只有背面那两栋楼了。

　　背面的楼里住的都是些租户，左右加起来怎么也有七八户人，时不时都往外丢些饮料瓶泡面桶什么的，有时候洗菜的水过夜的茶都净往下倒。

　　春迟警告过他们好几次，还有几次还专门把扔下来的剩饭菜偷偷地塞回了她们家的床上。

　　为些周边的人都讨厌她。

　　论吵架，春迟嗓子嫩，词汇少，自然是处于下风，因此也就默认了之前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