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它是第三者》修竹何觅

25、白蛇和青鱼（五）

　　“看来……成了。”

　　嘶哑的声音从棺材中传出。棺材盖轰然落下。黑不溜秋的小鬼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看向棺材。老仆人大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锦囊。

　　刚刚那声音，虽是从棺材中传出的……却是那个道士的声音！

　　老仆人隐隐觉得不对，连忙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奔到门前。然而门已被铁锁锁死。他呆呆看了一会，转过了头。

　　脸色惨白、模样俊美的李通判已然在棺材中坐起，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仆人。

　　这不是老爷！

　　老仆人一时几乎无法呼吸。他立刻转身，疯狂撕扯着门锁、敲打着大门，声嘶力竭地呼喊。身后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响，他不敢回头，敲打大门的手已然乌青。

　　“别白费力气了。”那个嘶哑陌生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道士嘿嘿地笑出了声，面部肌肉僵硬得诡异。而后，笑声戛然而止。李通判摸了摸喉咙，嗤道：“死尸的身子，果然麻烦得很。”

　　老仆人已经放弃了求救。他瘫软在地，惊恐地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主人。两只小鬼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李通判身边。

　　“不是说，肯为你家老爷送命吗？”李通判扯起嘴角，死尸僵硬的肌肉拼凑出的笑容阴森可怖，“那就老老实实地，奉上你的阳气吧。”

　　李通判转身，扯着僵硬的身体找了个椅子，动作极其缓慢地坐下。似乎是为了欣赏老仆人最后绝望的姿态，直至他坐好，那两只鬼才再次逼近老仆人。老仆人已经被恐惧剥夺了思考能力，苍老的身体抖作了筛糠，只下意识地握紧锦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恐惧，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手中的锦囊慢慢绽出了些许淡淡的金光。

　　——两声凄厉可怖的尖叫传入耳中。

　　他惊恐地睁开双眼，手中的锦囊忽然金光大盛。面前的两只小鬼被逼得后退了数步，原本端坐如山的李通判猛地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他不顾其他，拖着僵硬的身体趴伏着爬动了几步，僵硬的面部愈发狰狞：“你——从哪——”

　　老仆人茫然地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锦囊。金光大盛，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睛。恍惚间，他似乎听见几声绝望的嘶鸣。

　　金光淡去。老仆人试探性地睁开了双眼。两只小鬼已经不见了，李通判直愣愣地倒在地上，面色惊恐狰狞。

　　老仆人立刻转身拍门。这一次，很快便有仆人来开了门。老仆人吩咐他赶紧把老爷搬进棺材，急匆匆地跑到道士做法的地方。七个姬妾已经回去睡了，道士也不在。他赶去道士的房间破门而入，一看，房间也是空的。

　　那个妖道去哪儿了？！

　　正张皇，刚刚那个仆人忽然急匆匆地跑来，叫道：“老主管，怪了怪了，老爷的尸身不知为何格外沉重，我叫了好几个人都抬不动……”

　　老仆人愣了愣，连忙跟着仆人赶了回去。灵堂里围了几个仆人，老仆人匆匆推开他们，自己伸手试着扶了扶——这尸体的重量超乎了他的想象。

　　“怎么会这样……”

　　一旁一个年轻仆人见老仆人手上一片乌青，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还是伸手接过了尸体，劝老仆人先去上药。老仆人心情恍惚，自然不肯答应。几个人正胶着，灵堂外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老仆人若有所感地回过了头。

　　果然是那个赠了他锦囊的道士。

　　*

　　三三等了这么多天才迎来这一个装13的机会，自然不会懈怠。他出树前细细打扮了一番，整个人连头发丝都在诠释着“仙风道骨”四个字——忽略掉他怀里那只圆滚滚的橘猫的话。经历了这样一个惊魂夜，老仆人自然不敢慢待于他。正打算把他请进正屋，便见他信步走进了灵堂。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三三弯腰，将一张符咒贴到了李通判的头上。

　　李通判的眼皮诡异地动了动。而后，他的嘴唇似乎也有些轻微的嚅动。

　　众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李通判的眼皮又是一动。顿了顿，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接下来的一幕，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吐出了隔夜饭。

　　无数小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虫从他翻白的眼白上争先恐后地爬出。接下来，耳朵边出现了小虫的身影。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无数小虫翻涌而出。李通判整个尸体被小虫淹没，仆人们惊恐万分地退后，眼看就要四散奔逃。老仆人情急之下，下意识地躲在了三三身后。其余人有样学样，躲在三三身后远远看着老爷的尸体。

　　三三面不改色地摸了摸橘猫，翻手丢出一张符咒。符咒漂浮在李通判身体之上，而后慢慢燃起火焰，直至燃尽。李通判周边却忽然竖起了一道金光屏障，将李通判及小虫牢牢地包裹在其中。还未来得及爬开的小虫一旦触及屏障，便会被金色火焰包裹。火焰渐渐蔓延，转瞬便燃遍了所以小虫。

　　不出半刻钟，火焰与金光一齐散去，原地只剩了一块干瘪的人皮。

　　三三注视着那块人皮，眼眸中悯色闪动。

　　“……对不起，”他的语气中满是愧疚，“我来晚了。”

　　*

　　“虫精噬体。”三三啃着手中的鸡腿，慢悠悠地甩出了这四个字。

　　“喵？”橘猫连鱼都不啃了，抬着橘色的小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简单地说，就是虫子有了灵识，觉得老实修炼太麻烦了，想走捷径。”三三嚼着鸡肉，含糊不清地道，“一般来说，这种虫子会选一个家境富足的年轻身体，找机会钻进脑子里，慢慢掌握身体的使用权。”

　　“喵喵喵？”居然还能这样？！橘猫悚然地炸了毛。

　　三三看了它一眼，忍不住联想到了科技世界的寄生虫。

　　好像比这种虫精更可怕的样子。

　　三三的资料库里有一种叫弓形虫的寄生虫，可以使老鼠遗忘对捕食者的恐惧，自己给猫送上门。猫食用后，也会感染弓形虫——猫科动物才是弓形虫的目标宿主。不过其实在一些世界，人类感染弓形虫的比例也有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尤其是一些喜食未完全烹饪食物的地区。至于其他什么猪肉绦虫牛肉绦虫这种能neng死人长得还丑的就更别提了。

　　三三甩了甩头，果断把这段资料丢进小黑屋。

　　“不过李通判的这个虫子比较任性，”三三又啃了口鸡腿，“它一不小心把李通判弄死了，又舍不得李通判的万贯家财，就打算用老仆人的阳气‘复活’李通判。”

　　橘猫：“喵喵喵？”真能复活？

　　三三颔首：“某种程度上，算是复活。只不过，复活的是一个‘虫人’——直接彻底掏空李通判，用藏在人皮之下的虫子伪装出人的生理机能。只是，没有阳气的‘人’，很容易就会被看出不对。当然，人的阳气不是随便就能转移的，所以虫精专门去控制了一个修习偏门旁道的道士。”

　　橘猫看了眼自己的鱼，莫名有点下不去嘴。

　　三三低笑了一声：“那个道士……呵，他练了一辈子夺人阳气以供自己修炼的邪道，不想最后，反而被自己这门功夫害死了。”

　　橘猫：“喵……”

　　三三丢开鸡腿骨头，道：“你问这个小城的怪异之处？安啦，你的鱼是正常的鱼，这个小城里的其他人没有被虫精控制。”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只不过是……民风如此。”

　　“此地虫兽横生，他们本来就有养蛊的习惯，也不喜与外人打交道。搞不好，李通判的突然死亡，并不只是因为虫精。”

　　三三抚了抚瑟瑟发抖的橘猫，长叹道：“还是因为，他是个不告自来的外来者。”

　　其余的那些被请来驱鬼的道士和尚，来了就走。而这位李通判，以及其他一些朝廷派来的官吏、士兵，一待就是好几年，还要经年累月地待下去。

　　“可惜来晚了。若是早上几天，说不定还能救下他。不过还好，他那七个老婆以及一堆仆人没事。”三三摸了摸下巴，“还是劝他们，早点走吧。”

　　他也该走了。

　　走之前，索性再做个好事。

　　那些“外来者”身上的蛊虫，可以离开了。

　　*

　　三三又在李通判家住下了。当然，他没打算住多久。

　　经他劝说，李家已经决定带着李通判的棺材离开此地，回归故土。三三也决定赶快离开。这个破地方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虽然他没有密集恐惧症，但那堆虫子实在是太恶心了。

　　只是三三没想到，第二天，在小城城外，他居然遇到了一位“老朋友”。

　　——那个他在青城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