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它是第三者》修竹何觅

24、白蛇和青鱼（四）

　　三三自以为他还是要脸的。

　　转身走了没几步，腹部传来的声响使得三三停住了脚步。他顿了顿，紧了紧抱猫的手，果断转身，大步向那处走去！

　　一位老仆人上前，止住了三三的脚步。三三于是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对着这位老仆人一顿忽悠……不对，表达诉求。

　　老仆人人好，虽然三三在他主人葬礼上前来要饭……不对，提出诉求，但他还是和气地将三三请了下去，并让人备了极为丰盛的饭菜，还特意嘱咐给橘猫做了只鱼。婉言拒绝了三三的银子后，他还给三三准备了客房。

　　三三与橘猫含着眼泪吃撑了肚子，对这户人家的好感度已然爆棚。老仆人一片好意，他们也就没有拒绝。

　　阴气还是重。橘猫黏在三三身边，完全不敢离他太远。三三知道附近没有鬼怪，安慰了几声就走开了。他从行李中取出符纸和朱砂，慢悠悠地画起符咒。

　　这户人家帮了他忙，三三也不能白白接受。怎么也得回赠点什么。

　　刚刚的宴席，他已经大概知道了这户人家的状况。这户人家的主人本是个姓李的通判，家中极其富裕，而且有七个美貌如花的妾室。只是，他二十七岁便因病而亡。正在举行的，正是他的葬礼。

　　橘猫在房门前徘徊许久，咬了咬牙，还是走了出去，决定磨练一番胆量。身为一只未来威武霸气的猫妖，怕鬼什么的实在太丢人了。

　　三三画符画得认真，橘猫忽然跑了回来，冲着三三一阵乱喵。三三一脸茫然地放下笔，听了半晌，面容渐渐变得严峻起来。

　　“你确定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喵！”橘猫严肃脸点头。

　　三三将它慌乱的一通乱叫整理了一下，道：“也就是说，那位老人家对我们这么好，是因为在我们之前，这户人家来了个拿着功德簿的化缘的道士，老仆人拒绝了。结果那个道士说他可以复活那个李通判，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家人在找那个道士？”

　　橘猫：“喵！”很好，臭柳树还算聪明！

　　三三摸了摸下巴：“令人复活的法术……”

　　橘猫有些好奇：“喵？”你会吗？

　　三三：“我知道。”

　　橘猫：“喵？喵喵？”真的真的？

　　三三笑了下：“不过我不会。”

　　橘猫的语气有点失望：“喵……”切！

　　三三继续道：“而且我确定，那个道士肯定不会。”

　　橘猫：“喵喵喵？”为什么？

　　因为他印象中的那个案例，是孙悟空创下的。

　　孙悟空能够下地狱改生死簿，三三自然也可以。但他完全不打算冒这个险。

　　一个毫无名气的道士，自然也不可能做到。

　　*

　　三三第二日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李家，写好的符纸也没有留下。橘猫觉得奇怪，但这么些天的旅途下来，它也了解了三三的性子，便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

　　三三没有走远。在李家，他已经打探清楚了集市所在的地方。置办了所需的物品，他回到李家附近，左看右看，偷偷溜进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插了根来自本体的柳条，丢了点法力进去。很快，一棵极为挺拔、姿态优美的柳树凭空出现。

　　这样“催生”出的柳树活不了多久。但对三三来说，这就是一个临时的小房子。他心满意足地钻了进去，橘猫也跳上了树梢，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他们大概要在这个诡异的小城里多带些日子了。

　　橘猫翻了个身，从一边的包裹里叼出一只小鱼干，欢快地啃了起来。

　　*

　　这个小城的诡异，已经延续了十几年。

　　十几年前，交趾在此地开展了一次屠杀，小城中的人几乎死绝。留下的人也渐渐发现，那些死去的人，并没有离开。

　　拼拼凑凑请来的道士与和尚来了一批又一批，小城中的鬼怪似乎渐渐都离开了。小城中的人渐渐都放下了心。只是当年死去的人终究太多了，大片的房屋都荒废了下来。

　　李通判，倒是这两年才搬来的外来户。

　　三三初进城所见到的，就是大片荒废的房屋。然而三三是个没有什么文学程序的系统，他当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咕咕叫的肚子和空气中弥漫的阴气上，倒完全没注意那些房屋阴不阴森、可不可怕。就算注意到了，系统也只会标注一句“没人住的废弃房屋”，不会有附带的形容词。

　　三三在集市走了一圈，对这个小城的状况已然心里有数。他窝在树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打着哈欠，汲取着空气中充足的水气。

　　人形的他可以凭心情取食食物，树中的他只需要阳光和水。咳，当然还有从根部汲取的营养。

　　三天后，当橘猫啃古代粗制滥造的小鱼干啃得不耐烦的时候，李家终于有了动静。

　　老仆人恭恭敬敬地将一位道士领进了李家。

　　老仆人领着道士，请来七位妾室，开口说了一番话。橘猫在树上翻了个身，用后腿挠了个痒。

　　与三三预料的完全相同：这个看着特别狂的道士表示，他有办法复活李通判，但阴间有条例，死去的人还阳必须有人代死。

　　三三：“你信吗？”

　　橘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喵。”不信。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李家人是信了。他们开始认真地讨论谁来代死。于是顺理成章的，七个美人没人乐意，老仆人自告奋勇表示：他来！

　　道士见此，便道：“既然你如此诚心，便去与亲友道别吧。我自然会在此做法，三日便可成事，七日便可见着效果。”

　　老仆人连声诺诺，连忙给道士安排了最好的客房。三三瞅了瞅那个客房，用枝条戳了戳橘猫：“四四，你觉不觉得那间房比我们前几天住的好多了？”

　　已经睡着的橘猫不耐地翻了个身：“喵。”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说要道别，其实，老仆人没什么可道别的人。他妻子早死了，也没有孩子。这个小城的人都冷淡得很，他和他的主人都没交到朋友。他也就意思意思和街上碰到的人提了一句。对方基本都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应了一声，而后走开。老仆人讨了几次没趣，也就不再提了。

　　回来的路上，一个无人的拐角处，老仆人愣了愣，连忙上前笑道：“道长那日告别离开，我还以为道长已经离开此处了，不想还有机会遇见。”心下暗忖，这道长身边那只肥猫呢？

　　三三持着（以前在街边买的）拂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满面严肃道：“施主最近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怎的满脸死气？”

　　身为妖，相貌自然不会差。三三这次的相貌极为端正俊朗，眉目间满是潇然洒脱之感。他出来前又特意换了衣服，看起来颇有几分仙气。老仆人下意识对他多了几分尊敬，怅然叹道：“道长慧目如炬，我确实行将入土了。”

　　三三端着表情听老仆人说罢（他一清二楚的）事情始末，缓缓颔首，道：“那日贫道走得匆忙，忘了留此物与施主，还请施主时时带在身边，万万莫要告与旁人只道。”言罢递过一只精致的锦囊，一甩拂尘，转身离去。

　　老仆人下意识追了几步。明明见那道士脚步缓慢，却怎么也追不上，不过须臾便消失在了视野中。老仆人大骇，连忙将锦囊打开。只见其中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符纸，符文诡谲。老仆人看不懂，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地将符纸叠好放回锦囊，随后便将锦囊贴身携带。

　　此时的三三已经缩回了柳树里。橘猫在树梢上啃着他捎回的鲜鱼，啃得他一身腥味，差点把它甩下树。

　　三日后，道士称大事已成，令老仆人将床搬到李通判棺材对面，并用铁锁锁了门，只开了个小洞用来送饭，道士则与诸位妾室在外面做法。

　　老仆人吃完晚饭，始终没见着动静，心下不由惴惴。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觉得有点渴。他正打算下床倒茶，双腿忽然一颤，立刻缩回到了床上。

　　两个鬼魂从送饭菜的那个小洞里钻了进来，向棺材爬去。虽然是黑乎乎的一团，隐隐却还有些人的形状。

　　来了？！

　　老仆人心中一震，说不清是开心多些还是酸楚多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锦囊，屏住呼吸看向棺材。

　　两个黑乎乎的鬼魂在棺材边转来转去，老仆人看不懂它们在做什么。忽然，一阵咳嗽声响起，在一片寂静的灵堂中显得格外刺耳。

　　老仆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咳嗽声停下后，灵堂中回归了寂静。片刻之后，一个巨大的声响传入耳中。

　　——那个价值千金的棺材被人从里面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