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们的品格[娱乐圈]》猫伶

64、同伴（8）

　　南宫道：“你好像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大家都说……你早就成了杨潇的木偶，什么都不知道。”

　　硬糖在南宫口中丝丝缕缕地沁着酸，她笑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前一阵我看见我粉丝群里也这么说，把杨潇骂成个大奸臣。你算半个圈内人，也会相信吗？”

　　记者显然对她这番无所谓的态度隐隐升起怒火，可自揽脏水的态度又太迷幻，比起愤怒，他现在更多的是单纯的不理解。

　　“这也是假的？又不是坏你名声，坏的是杨潇，有哪个看不惯你的人会造这种假？”
　　“所以嘛，必然不是对家，而是我们自己放出去的风声。”
　　“……为什么？”
　　南宫看了看时间，挥挥手说：“这不重要。我猜你下一个问题还想问，既然是团队自己营造的木偶形象，我现在对你说了实话，岂不是打翻了算盘？”
　　记者：“呃……是。那……”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她的木偶，一直盼着打翻这把算盘呀。”

　　记者彻底被她搞糊涂了，一不懂杨潇为何要出此下策黑自己，二不懂南宫为何要和自己团队的计划作对，只得呆呆地愣在那里，连原本是为何要关起门来问话的都忘了。另一边的助理静静地望着南宫，知道她自有主张，这艺人横行惯了，不论这主张是对是错，自己都没办法阻止。

　　南宫一口咬碎了口中所剩的糖球，拢起头发往脸上抹起卸妆油，“你这临场应变的能力，就算没主动辞职，我也得劝你辞职了。刚才开始问我的这些个问题，有哪个拎出来是够娱记平均水平的？算了，我赶时间，不劳你问了。”

　　她边卸妆边让助理给他讲舒雯与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中间有不准确的地方，她再做一点修正。

　　她不避讳记者，卸得素面朝天，又进了旁边的试衣间换衣服，门留了一条缝，使她能听见助理和记者说话的内容。那条门缝透着光，一线之间影影绰绰之中，助理已从舒雯抢她电影角色一事，讲到公司中陈晖与杨潇的大战，再讲完电影节红毯的全过程。

　　“到底是谁抢谁的资源，谁雇人陷害谁，你看看清楚吧。”助理讲完，没好气地总结陈词道。

　　记者看样子是将信将疑，但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证据，沉默了片刻，鼓起一口气，又说：“即便这些是真的。所以就为了报复她耍过一点小手段……圈子里有几个人没使过手段，你们又没真的被怎么样，她就活该被雪藏吗？”

　　助理一听这话，气得都要笑出来了，“我们没被怎么样？被抢资源不算怎么样，平白挨骂不算怎么样，本可以休息的时间全用来殚精竭虑地方小人也不算怎么样？！”
　　“毕、毕竟……对南宫来说，这、这点资源很不起眼吧……”
　　“哈？？？”助理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这样的话，她气得浑身发抖，这时，试衣间的门被推开了。

　　换好了私服的南宫边走出来边给自己满是发胶的头发扣上一顶帽子，“别生气，姐姐。人家说的不是实话么？”
　　她倒是真淡定，一垫脚坐上桌子，“我也觉得这惩罚太过了。但你这口气朝我们撒就不对，又不是我和杨潇雪藏的她。公司内部的细节我不能透露，但是咱们用正常的逻辑分析一下哈。”

　　电影节之后的事情，南宫和助理实在不知内情，助理微有难色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打算如何胡诌。

　　“首先，雪藏她对我有害无利。确实像你说的，她的那点代言资源我看不上，影视资源，她手上只有几个宫斗剧，我最不喜欢。害处倒是很明显，比如，会有无数像你这样的憨憨把矛头指向我。”

　　“其次，杨潇根本没有决定她前程的权力。地娱艺人经纪总监是她的经纪人陈晖，不论是雪藏的决定，还是分别去跟舒雯资源的甲方去谈后续处理，陈晖的权限最大。他为了让你们以为是杨潇搞鬼，故意把舒雯的代言大部分分到我头上。”

　　记者：“你是说，是陈晖？他是她的经纪人啊，干嘛这么做？！”
　　南宫摇晃着小腿，张了张口，又把话吞了回去。

　　这答案也许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但是南宫却再清楚不过——因为陈晖想让安亦青当一姐啊。

　　如今的地娱，南宫是绝对的一姐，要想让安亦青继续吃地娱的资源，就必须干掉南宫。之前舒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南宫使绊子，想来是陈晖与她达成了交易，她当枪，立了功自然也有资源可吃。但是舒雯傻就傻在，自以为这是场平等的交易，忘了如果失败，毁的只会是她一个人的前程，陈晖是一定会弃了她的。

　　南宫猜测，陈晖不是把鸡蛋装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人。这边一计失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还可以带着安亦青转投星辉。虽说安亦青不愿回星辉，比起地娱是下策，但在那里，一姐地位是一定的。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过过脑子罢了。

　　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拎起包，“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俩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最后交易破裂了吧？我就说这么多，信不信在你。”

　　助理见终于结束了，长出了一口气，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那记者一直颓丧地站在原地，仿佛失了智。直到南宫和助理准备开门走人，他突然叫住，说有一个不情之请。

　　“能不能……让你的粉丝，不要再攻击舒雯了？”

　　南宫望着他，既无奈又可怜——这人到现在，还是把偶像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里。甚至，还有点羡慕。

　　“除了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还有唯一一家还没有放弃她的厂商……他们被连累得很惨，你的粉丝去他们网店里下单又退货，真的……很恶劣。”

　　南宫也稍微了解了一些。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自己都不觉胆寒，没想到自己的粉丝会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而且是在某个大群的鼓动下行动，人数不容小觑。她通过后援会，呼吁大家不要做损人之事，但总会有人不听劝。况且，现在也分不出那些继续作恶的人，究竟是她的粉丝，还是有人故意而为，抹黑她的粉丝形象了。

　　她说：“能做的，我都做了。”
　　记者激动道：“你再帮帮她吧！你还有可以做的！”
　　她一言难尽地望着他，“我还能做什么？”
　　“光用后援会的身份呼吁没有足够的影响力，你发条微博吧，以你的名义让大家停止对她的骚扰！或者……或者还可以挂典型！”

　　南宫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半晌，竟不知道他是如何有脸面说出这样的话的。她问：“我跟你说的，你真的听懂了吗？是她害我在先。”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我教训那些帮我反击的粉丝？”
　　“因、因为他们——”
　　“是，他们是做得过分了些，但是这难道不是舒雯活该的吗？她知道我有多大力量，在她决定了要害我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害我一分就要受到一百分反噬的觉悟。”
　　“可她根本没有和你同一水平竞争的资本啊！”
　　“没有资本就不要作妖，她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我强就活该做慈善吗！”

　　南宫的吼声在房间里炸裂开来，记者被她发红的双眼吓得退后了半步，同样被吓到怔忡的还有助理。直到外面的摄影棚工作人员前来敲门，她才连忙开门解释，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开门时，工作人员向房门内看去，只见面无血色的只有那个年轻的记者。南宫与平时并无两样，打着招呼走出来，见谁都一张笑脸，只不过因为连日的拍摄疲惫，双眼略有发红而已。

　　助理托辞的下一个行程只是个借口，这一系列采访就是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但也不算说了谎。因为南宫接下来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为许茗庆生。因为这个记者的缘故，现在她已经迟到了，所以她与安亦青微信解释了一下，便也不怕更晚。

　　助理刚刚在电话里对着那个记者所在的公司发了一通警告，挂掉电话依然带着火气埋怨南宫：“你也是，他就是个路人甲，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南宫静了一会儿，没想到真的回答了这句埋怨：“原本不想的。可他为了一个假象这么奋不顾身，总觉得太可怜了。”
　　“你非让人知道真相，人家可不一定感激你。”
　　南宫笑笑，“嗯，他后来不就证明给我看了嘛。”

　　助理瞥了她一眼，大概觉得自己失言，连忙转了个话题，“反正不怕他出去胡说八道，也不怕这公司胡乱剪辑，他们要是敢……”她从兜里掏出录音笔，“他们关了设备，我可没关，从头到尾都录着呢。”
　　南宫大喜，“厉害啊姐姐！你这不是助理的水平，是经纪人了！”
　　助理姐姐骂她嘴甜的时候，她看见了等候在外的保姆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了上去，对司机说，“去学校吧哥。”
　　司机笑道：“瞧给你美得。”
　　南宫摸了摸自己仍然上扬的苹果肌，心想，确实奇妙，刚刚受了多大委屈，一想到要见朋友就都飞干净了。

　　助理追赶上来，又说：“但你以后必须注意，关于咱们团队内部的事情，可别胡乱编排。”
　　“我编排什么了？”
　　“杨姐啊！什么坏她名声是我们自己放的风，幸好编的是这种没人会信的假料。你真的吓死我了。”
　　南宫抿着嘴微笑，一脸的高深莫测。
　　助理：“……不会是真的吧？”
　　南宫：“你也说了，反正没人会信。”
　　助理世界观都要爆炸了，“她干嘛要放风自黑啊？？？”
　　“工作上，她的一切决定自然是为了我。”南宫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先制造出她办事不利毫无能力的假象，这样每次搞砸点什么事，粉丝就会骂她，把团队和我个人分得很开，一点都波及不到我。然后在采访里公开表示把我当商品、当木偶，尤其是采访里最后那一题她故意犹豫不答，必定会被我的粉丝骂上一通。为的是让粉丝以为我永远都是现在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变，万一变了，也是她的错。她要把我们团队的所有风险都和我隔离开来，自己当恶人。”

　　助理一边惊叹地消化一边问：“这是……她和你商量的？”
　　南宫摇摇头，“这种事上，我知道得一点也不比你多不比你多。”
　　“那你怎么确定是这样？”
　　“之前看见粉丝群里有人那样骂她，她却毫无动作。她那么重视舆论培养，这太不正常了。而且公司里流传的内容，总比饭圈里面的慢半拍，所以消息是从圈外反传到圈内的。我就猜是她利用大粉透出的消息，但那时候还不敢确定。直到今天看到她那个采访视频，才确定是这样，果然是她的风格。”她滑着手机屏幕，百无聊赖的样子。

　　助理怔怔地望着她半晌，那个一年多以来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的身板，此时却显得有些陌生。类似的话她从来没说过，所以谁都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能想到这么多，那么她想到了却还没说的，又还有多少呢？

　　助理轻声问：“既然你确定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说出去？不怕那记者乱说吗？”
　　南宫没答，这时车子途径三里屯，她望着路边一个潮牌奢侈品店面眼前一亮，只顾着让司机停车，车没停稳就拉开了车门。
　　“你干嘛去啊祖宗！”
　　“许茗的生日礼物我还没买。”
　　助理从后面一排车座跌跌撞撞追过来，“你别下车，我去买！”
　　可是这一两句话的功夫，南宫都已经快跑到人家店门口了。助理望着她脚下安了弹簧般的样子望洋兴叹，“有时候她精明得吓到我，有时候冒失得吓到我。”
　　司机：“嗐，怎么都是吓，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