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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入冬了,天下了一场大雪,老小区物业不完善,积雪在路上化成水,又冻成冰,人走在上面,偶尔会打滑。

      薄薄的冰面,对于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小心一点就好。直到有一天,我在上班路上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地上痛哼。

      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心软地伸出援手,跑过去协助她从地上起来,让她坐到路边没冰雪的地方,帮她联系她家里人。

      等打完电话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给我剩余的时间只能用跑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老太太得知我要离开,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我的腿,哭天抢地地喊我推倒她,要跑路。

      我慌了神,让她不要喊,不要污蔑我,她却变本加厉喊我威胁她。

      哭声很快吸引来路人,那些人远远地站着,对我指指点点,眼里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无助的我忍住眼泪,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求老太太放过我。

      老太太不依不饶,等他儿子来以后,直接把我强行带去医院,给老太太做各种检查。

      检查后,医院确认老太太没什么事。

      老太太的儿子不依,向我索要各种各样的赔偿费,共计五千元。

      我拒绝赔偿,原因是我没推老太太。

      对方的儿子找来了几个壮汉,说不拿钱就不让我走。

      我报警和警察解释,警察让我们自己调解。

      我和医生护士解释,杂乱的声音如同洪水般袭来。

      “不是你推的你怎么来医院。”

      “老太太很清醒,没有胡说八道。”

      “……”

      我百口莫辩,被迫接受现实,拿存款和房租赔给了人家,最后口袋里只剩六块三毛钱。

      处理好一切,我才渐渐恢复镇定,迟迟赶到公司,被记旷工一天,没了全勤奖。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却没想到有位目击者会成为我的客户。

      他认出了我,特别惊讶地说:“你不就是撞了老太太不承认那女的。”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解释,但我的解释在人们眼里就是狡辩。

      对于他们来说,“弱势方”一定是对的,“弱势方”需要被保护。

      因为他这句话,我被辞退,还是以公司不用劣迹员工的原因辞退。

      赔钱加上失业,让我的生活拮据到喝水果腹。

      我不难过,至少我是自由的。

      *

      我没想到我会再遇到那个老太太。

      她躺在冰上不断哀嚎,演技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她看到我,仿佛看到了希望,不断挥舞着瘦弱的手臂:“姑娘,你帮我给我儿子打电话,我这次是真的摔了,不会再讹你了……”

      我充耳不闻,加快脚步离开了那,头也不回。

      那个地方总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所以我搬离了那,靠信用卡套现,重新租到了房子。

      一个半月后,我找到了新工作,每天需要坐四十分钟的公交,时间正好赶在高峰期。

      公交上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上班族,也有很多在家闲着没事,出门赶早市的大爷大妈。

      通常我有座位时我都会让座,但有一天我熬夜加班到一点多,第二天又早早起来上班,累到话都不想说,坐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

      期间有人时不时地碰到我,我认为是人太多挤的。

      “碰你没反应,不识好歹非让我喊是吧。”有人狠狠地怼了我一下,“赶紧起来!”

      疲惫的我睁开眼,看见一个六十多岁,比我气色还好的大爷。

      大爷瞪着我说:“赶紧起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累到实在不想动。

      大爷见我迟迟不动,开始冷嘲热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不知道尊老爱幼,也不怕哪天报应,全家撞死在大街上。”

      心猛然一紧,我狠狠瞪了大爷一眼。

      大爷眉眼一低,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眼神飘忽地左右看了几眼,侧身穿越人群,走到我正前方一个小姑娘的身边,站在她的座位旁,压迫她给自己让了座。

      看啊,人就是这样的欺软怕硬,他不敢压迫我身后的壮汉,只敢挑软柿子捏。

      车坐到后半程,我回想起自己做过的好人好事,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得到回馈,甚至连谢谢都很少得到。

      在那些人看来,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那一刻,我相信了人性薄凉,不再做热心肠的好人。

      *

      自从不当“好人”,我的生活好多了。

      再也不用拖着疲惫的身体给人让座,再也不用因为一句送快递的辛苦,就自己跑很远去取快递……

      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冒出来。

      那是在菜市场排队买菜,排了好久,好不容易排到了我。

      眼看着营业员开始称我的菜,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走到了我的前面,和营业员聊天。

      看样子两个人认识。

      话说不过两句,那个男人开始说要什么菜,营业员很自然地就把我菜拿下了称。

      我很累了,我不想再受委屈了。

      我很坚决地开口:“是我先来的。”

      “行行行,那先你称。”男人很大度地让开,好像我才是插队那个人。

      结账的时候,我听到营业员跟男人说:“外地人,赶着投胎的哦。”

      当时我特别想把菜摔到她的脸上,但我忍住了,因为菜是无辜的。

      *

      同事结婚了。

      在她的盛情邀约下,我成了她伴娘。

      婚礼当天热闹极了,我身为里面的一份子,见证了他们的幸福时刻,积极参与接捧花活动。

      当捧花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刻,我喜不自胜,跟随着众人高呼出声。

      那一刻,我是幸运的。

      可一到深夜,我又变回了那个被世界孤立的关余。

      我紧紧抱着被子,忍不住回想起白天的婚礼。

      我以后也会结婚吗?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我一定没同事那样的好福气。

      她是家中独女,自小倍受宠爱,她所拥有的精神食粮,我这辈子都追赶不上。

      更别说她的新郎,和她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刚成年就订了婚,可谓是天作之合。

      普通而又糟糕的我,哪有资格拥有幸福。

      幸福,真是个奢侈品。

      人人平等,真是荒谬。

      *

      妈妈规定我每天必须给她打一个电话。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想着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

      我没想到妈妈有那么多话要说,整整说了半个小时,内容全是催我找对象,贬低我的人生,完全不关心我本人怎么样了。

      起初我还能平静地听,但后来我发现,我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很暴躁,无法控制的那种暴躁。

      她是我的妈妈,我不能跟她发火,我只能控制又控制,最后被逼着找了一个男朋友。

      他是我的同事,本地人,比我大七岁,特别着急结婚。

      他刚得知我有找对象的意图,就提交了投名状。

      我们不属于同一个部门,平时没有太多交际,但听说他风评不错,我也就将就了。

      反正,这一辈子注定如此。

      *

      恋爱的第二天,男友邀请我去他家见爸妈。

      我以速度太快为理由拒绝,但他觉得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速度就应该快。

      迟早都要见,晚见不如早见。

      他条理清晰,态度强而有力。

      我挑不出任何毛病,被他成功说服。

      *

      周末,我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盒去了他爸妈家。

      到了门口的时候,男友将我推在前面,示意我按门铃。

      我照做,静静地站在门口等门开。

      不多时,门被从里面打开,我温柔地叫了声:“伯母。”

      男友的妈妈理都没理,垂眼看到我手里的东西,阴阳怪气地说:“花了我儿子不少钱吧?”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心里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男友见风使舵,将我推进门:“快别说了,进屋里坐。”

      他自顾自地换好拖鞋,转头又招呼。

      我指了指没有拖鞋的鞋柜。

      男朋友说:“我妈昨天洗了没干,你光脚进来吧,地不凉。”

      为了彼此的面子,我没多说什么,提着我带来的东西,转身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男朋友从门里探出头,压低声音叫我的名字,喊我回去。

      我咬着牙,当做听不见。

      “小地方来的人就是没教养。”男友妈妈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是特意喊给我听的。

      男朋友急了:“你要是现在回来,我们还能继续。”

      电梯到了,我告诉男友:“好聚好散。”

      *

      他不喜欢我,只是年龄到了着急结婚。

      我不喜欢他,只是烦于爸妈的唠叨,想结婚了事。

      在公司,我们默契地没有提及此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好像我们没有恋爱过,更没有进入对方的私生活。

      这就是我的初恋,还没恋就了结的初恋。

      *

      我烦透了喋喋不休的催婚,冷着脸告诉妈妈:“如果再说结婚的事,就别联系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我这是在关心你。”妈妈开始骂我。

      我听着,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扭曲。

      *

      为了身体健康,我自作主张减少了给妈妈打电话的频率,从每天到隔天,最后变成了每周,通话时长也从半个小时变成了五分钟。

      我没想到妈妈会给我打电话。

      当时我正在忙,顾不上手机,等忙完的时候,看到妈妈给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

      我赶紧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无助的声音:“关余,你快回来吧,你爸他得了很严重的病,现在疼得快死了。”

      “你们没去医院吗?”我强装镇定地问。

      妈妈焦急地说:“我们在医院,大夫说要给你爸做手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快回来吧!”

      我扭头看向窗外,天下起了雨。

      是云朵在旅行。

      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做人间的风,自由自在地奔赴山川大地,绝不做困在血缘至亲里的人,一辈子被枷锁禁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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