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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一觉睡至天然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口处若有若无的蹭着,她没推开他的原因很简单,累到只剩呼吸是平缓的感觉,好比那丧失生活能力的病儿,手边是她要掉不掉的衣物,还有他耷拢着的翅膀,皮软皮软的散着懒散的意味。

      他在她睁开眼睛,动了第一根手指头时就跟着醒了,腿上的尾巴,扭扭捏捏的围着她的脚踝亲昵,刮到她腿上的鳞甲,时不时就会搅到她的汗毛,扯的她一阵阵刺痛,就像小鸡啄米一般,虽然算不上疼得要命,但也说不上舒服,总之是嫌弃的,索性一股脑的抬腿将他的腿掀开,独自往床边挪去。

      他打了一个哈欠,这是她少有能近距离观察到的闲慢举动,舌头腥长樱红,其上布满粉白的倒刺,说句实在话,与有红血丝出现,也有粉刺光临的脸上,没什么两样,看的她心里毛毛的触电,倒不是因为密集恐惧症,仅仅是因为它看起来疙疙瘩瘩的不舒爽,不过好在他本人惬意异常,尤其是在他舔过她后,更甚,也许是骨子里就藏着抖m的精神。

      他不会流眼泪,即使哈欠打的那么大,有瞬膜的眼珠子,依然干干涩涩的金灿,她也从没见过他流过眼泪,不是因为神奇,仅仅是想知道,他在任何时候是不是都不会流眼泪。

      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他又把她困在身下舔舐许久,才晃着脑袋从床上蹦哒下去,那两只眼还没睁齐的幼崽,嗷嗷的巴心巴肺的叫着,活脱脱欠它们债的模样,颇为理直气壮。

      她拿手指戳它们,是嫌弃的模样,一躲就是一个跟头,每到这时,她就会想起那甜木汁,要是可以的话,倒想它们换换口味,从而解脱了她,藤薯糊也是好的,白疙瘩和金果子果芯搭配也不错,能吃的东西有很多,即使它们还没有开始长牙。

      起初她以为是她自己醒早了,所以天才没亮,直至他去而复返,她才真正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有些焦躁,在敞开的兽皮帘洞口不停的转悠,叫了他几声也没听见,金灿灿的兽瞳里,全是紧张收缩的高频率变化,眼神渐渐狭长,凛冽,这么警备严肃的表情,在他脸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洞外的天空,颜色压压的寡淡,只比他的那身黑皮白了一点,可视度还是有的,但冷色调的光线配上进一步剐皮的寒冷,让人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轰隆隆的脚步声,熟悉的地动,还有更加降色调的天色,无不在告诉她,寒冬或许已经在火烧尾巴的逼近了,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下一刻。

      她没有上前去干扰他的专注,南迁活命是他的权力,谁也不能剥夺,许是太过安静的环境让他起了疑,视线交错的那刹那,她下意识闪躲的目光伴着小退几步,让他的兽瞳骤然收缩,不是什么好现象,不知道死命拍打尾巴是不是他气急败坏时才会有的表现。

      他的尾巴向她伸了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卷到怀里,捧在掌心里的那两只幼崽接连打了数个喷嚏,蠕动的小身板活像老鼠崽,肉颠颠的粉嫩,它们可能是冷了,洞内与洞口的温差不是一星半点。

      她将棉花草往它们的身上堆了堆,小心的用手指尖将它们剥到棉花窝的正中心,盖上暖烘烘的小兽皮,互相埋头压屁股取暖的模样,软萌可爱,看的她一时竟忘记了身上的那个大家伙。

      不过,今天他倒是没有阻挠她照顾它们,也没有为此对她使小性子,而是乖乖的坐在原地等她安置好它们,才来抱她。

      因为还在他怀里,所以她没有起身将它们放回原处,而是就势塞在了他的翅膀下,避风。

      他将她的四周,围的水泄不通,翅膀下流转的温意,徐徐而熨帖,像个粽子,只留个头好让她喘口气,贴着他的地方,硬凉凉的。

      他们就这样坐在了洞口,静静的瞧着洞外,交相缠绕的鼻息,沁冰,呼出去就再也不想吸回来,扎扎的戳人肺疼,喉咙疼。

      她蹭了蹭他围至她脖子的翅膀,有些犯困,有些贪恋,耳朵上细小的绒毛,被冻的炸开了窝,在倒倒浮浮间摩挲着,缱绻着,惦念着。

      他回蹭了回来,带着眷恋,带着怜爱,稍许一点点,不多,但是,这是他目前能给予她的所有温柔小意。

      她握住了他的手,在他那看不见的翅膀下,没有十指紧紧相扣的戏码,有的只是他一味的躲避与不安,甚至在她想要更进一步的触摸他的手掌时,他将她的手牢牢的按住了,锋利爪子擦着她的手背而过,没有划破她的皮,也没有伤到她的肉,但他还是失措的像个孩子一般,托着她的手舔了又舔。

      他的掌,宽而大,细密的鳞片,一层附着一层镀在皮肤上,骨节凹凸分明,布满大大小小的擦痕。

      滑凉是她的第一触感,像蛇鳞却没其柔软,坚硬硬的一如他这个人,本可以睥睨大陆众物,登临食物链塔尖子的他,偏偏遇上了个她这般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人,是笑话,也是劫难,只要他不打算抛弃她的话。

      尾指相勾的地方,暖暖热热,他没有拒绝她的任性,也没有拒绝她的纠缠,只是阖了阖翅膀,打了个哈欠,任她去了。

      洞外的天,似乎又黑了点,见过赏星星,赏月亮,也见过赏花赏山水的,独独没见过像他们这般,围着一幕黑,看来看去,花是看不出来的,那里的远方,除了移动的黑影,就剩下更加黑暗的移动影子。

      今天,他没有出去狩猎,抱着她在洞口坐了许久,看那天是如何黑的,感受那体温是如何散凉的,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偶尔的触碰都带着静谧的安心。

      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这是迄今为止她做的最大动作,依恋感来的毫无痕迹可寻,轻轻拢住的腰身,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合不上手,窸窸窣窣收敛起的鳞甲凹刺,体体贴贴。

      她趴在他的胸膛口,听着那强有力的跳动声,咚咚,咚咚的扣击着她的心扉,她又往里靠了靠,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不够。

      他的尾巴阻止了她的无理取闹,拿捏着她的小腿往上移去,大约到心口的位置才停下,那里如同他一样,咚咚的跳着,不急不徐。

      或许跳的比平时快些,因为他放在那里的手,离她的心脏太近。

      有时她会常常迷幻的想着,她是谁?从哪来,又要归哪去,此时在做梦,还是彼时在做梦,似真也似假,看不真切也不能设身处地的感受个明明白白,总是困惑的一想就是半天,时常缓过神时,天就暗了,是什么让她这般困惑不解?大体就是因为此时眼前这个不善表达的人吧,做什么盯着她看?心脏跳的叮铃不停的,他又不是没有。

      洞外的风透过兽皮帘吹了进来,洞内的风裹着烟火气涌了出去,交相错开的那刹那,冷的她的牙龈,对着他那挂在洞口的皮直打颤。

      恍惚间,瞥见一抹印第安黄,但随着她阖目的眨眼,倏然遁逃,独剩下饿扁了肚腹的天幕,干塌塌的向地面压来,带着黑暗的半口喘息,迟暮的逼近,天空中没有朵状的云,也没有油画似的霞,更没有那缕共万物生存的光明,兽皮帘上被风吹鼓的那层皮,倒映成影时,竟比衬它的天还要亮上不少,飘渺的虚妄,除了心像所致,她想不到其它原因。

      他将她抱了进去,一同躺在床上,兽皮帘放下的瞬间,洞内干干净净的寒风,东撞西撞的将烟火的温度吸食殆尽。

      她躺在床上,缩在他的翅膀下,冷不丁的发着抖,他就那么一下一下的舔着她的脸,细细的安慰着,不得其法的尾巴则是一晃一晃的慌乱。

      他卷来了药胶与药花,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她的枕边,左以他的血香,涂抹在她抽搐的背脊上,不知所措是应该的,找不着伤口更是正常,她没受伤,只是冷,冷到身骨穿髓般的疼,冷到叮咚跳着的心脏上,爬满了红蚁,许是泼了酸,否则她不会疼到眼泪掉落也不知。

      原来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血有奇效,但再怎么有用也总有用干的一天,按照他这般慷慨的态度,她怕自己会自私的留下他,更怕他在她的眼前,悄无声息的死去。

      如果没有她的话,他该早就跟上南迁的大军,如果没有她,他今天不会饿肚子,如果没有她,他会活的比现在更自由,若是能抛弃了便抛弃了吧,或许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得到解脱的机会,要是病了就一直病下去,病到地老天荒,病到死亡寒冬降临,病到他也无能为力而离去时,是希望也是期望。

      她不知道她将自己缩在床上多久了,耳边的清净可预见,却开心不起来,也是,矫情的人自有矫情的货收拾,欠他的算是还了吧,如果仍然没有还完,能担待点就担待点,三年以后,再见到,如果可能,如果允许,如果他们都在,她就继续还……

      她知道,如果的东西,当不得真,但也是一种冀望不是?活着也不是那种说不要就不要了的东西。

      一个人能将自己抱的有多紧,才能觉察不到自己的疼?这是一个好问题,可惜她回答不上来,所以她疼,只能忍着。

      空气里的血香逐渐弥散,有药胶味,也有药花味,还有一丝残留的烟火气,可能是藏在岩缝里,苟延残喘了下来,也可能是火炉灶里吹不完的灰烬,余下的私心,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念这种东西,好比一根刺,卡在心尖上的一根刺,长久不拔也拔不了时,它会生长,一根根变异的生长,就像儿时老人所告知的那样,一刺生一窝,拔也要连窝给彻彻底底端了,端了后也不净然,落下一坑,不痛不痒,但也忽略不得,就这么在那存着,碍着,膈应着,更别提那端窝时的疼痛,活该忍着不吭气,还得感谢,但对于长在心尖上的刺窝,想来那群喜欢在冬日里坐在墙角,晒太阳,嗑瓜子的老人们也未曾见过,就算见过也不会告知她们那群小孩,小则小矣,可恨的是知情权也被剥夺了去。

      湿意自耳后开始蔓延,滑过脖颈,扑向背脊,棉花草与兽皮的保暖是欺骗性的凉,她不能真诚的得到实际的缓解,疼还是疼,其实胸口也没什么好捂的了,因为那疼开始遍布全身,死咬住神经管口的发闷发寒。

      疼到极处,是深秋落叶般的坦然释怀,她病了,是重症,且以死为前锋,以终结为后果,症状为盐,病名为糖。

      她的周遭,空旷的恍若海底深渊,活着的溺毙,让紧紧攥住的掌心,诚惶诚恐,除了手,其它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躯干,平整的似一滩软泥糕,匍匐的呈现在属于它的祭坛上。

      萤萤小光,且亮且凉,它在洞顶俯视床上那人所有的自我挣扎与劝告,孤独的像台皮影戏,却没有一个能和她一唱一和的人。

      “汪,汪……”犬吠,熟悉的茫然,托起晕叨叨的脑袋,就已经耗费掉了她所有力气,等到她抬眼向洞口看去时,它已向她奔来,迎面的风,寒中夹杂着金色毛发的暖洋。

      它在奔到她床前的途中停了下来,藏在嘟嘟影子里许久的荆棘身影,渐渐显露,那人不是别的谁,正是去而复返的柯多,他的手里还捧着几枚黑钢蛋,是烤好了的,蛋香味十分的浓厚,距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她,都能轻而易举闻到的气味。

      他将突然出现的嘟嘟挤到了一旁,尾巴先他本人一步,将她牢牢的捆住,不让她倒床,比不倒翁还要顽强的姿势。

      他抱到她的第一件事是摸她的背脊,摸的不下三遍,第二件事是舔她,也不下三遍,第三件事,他做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将她的心口对准了他的耳朵,感觉很医生,可不就是她的医生?

      一时间洞内聚来了好多动物,有的嘴里还叼来了米粒结晶,那是呱唧兔们的身影,不多,可能是那两只呱唧兔家族的成员,它们畏畏缩缩的与那只大肚婆挤在一起,就在角落。

      还有三三两两的黑煤球们,零散的点缀其间,只有那两只腿脚不利索的老黑煤球,挨着嘟嘟坐了下来,不远处就是穷凶极恶的黑球球,它在嫉妒嘟嘟,而她则是被滚烫的蛋白堵住了嘴,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只能相互之间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对方。

      很明显,喂她吃饭的某人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坏事,混淆了为人父母的黑煤球的视线,将年幼的嘟嘟与他们的孩子换了,接着又将黑球球扔给了它的族群,很可能是因为黑球球父母地位的缘故,它的族群不得不对它毕恭毕敬的,再或许就是他逼的人家不得不那么做,等到它们彼此都拿对方当做亲人后,残忍的分开,一个在地底,一个在空中,分开囚禁,一下控制住所有的人。

      如果不是他做的话,就是长年跟在他身后的呱唧兔们所为,她不相信他的智商那么高,跟着他的它们智商能低到哪去?她可不认为当初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两只呱唧兔能有多蠢,起码蠢人是骗不了别人的。

      双方各为人质,从而确保了彼此的安全,差就差在,它们有线人,她没有而已,似乎这样更能说的通,但经过上一次推测失败后,她对自己的猜想就惯常性的模棱两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又猜了很多原因,弯弯绕绕,旮旯角里的都被她挖了出来,可惜形形色色的思绪再多,也被一颗咽不下去的蛋黄给强行终结了去。

      几乎是她拍胸口的同时,他就摸上了她的喉咙,顺的过程不复杂,不过痛苦一点也没少。

      吃完第三颗黑钢蛋后,他才停止喂养,接着又从隔壁火炉灶上端来水,他喂的她不是太饱,但也不饿,属于那种多吃一点就撑,少吃一点就饿的情况,适合于常跑,也适合于常跳。

      喝完水后,他打了个哈欠,摸着她的喉咙,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轻轻蹭了蹭,再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住了,可她还是想问他,他是何时下定的决心,很早之前,还是就在昨天她醒时,他不见了的那刻,更想确定的时间是,早之前,晚之后?

      重要吗?这对于小女人的心思很重要。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鱼意的两颗地雷,么么!
    有时我都不敢和你们请假,昨些天刚说了,就掉了两个收藏,吓得我立马撤回,有时你们给我留言,我都要考虑很久才能回,怕所回的语言不能足够表达出我的谢意,可能是不善言词的缘故,总希望尽善尽美,却每次只能写出差强人意的话来。
    今天的废话有些多,希望剩下来扑棱扑棱的小天使们别安排我,我在瑟瑟的寒风中泡温泉,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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