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东京童话(迹部bg)》纪瓷_

61、chapter.060

　　她走后，他开始有了烟瘾、开始失眠、开始固定酗酒。所有曾经作用于凉宫身上的副作用，像反噬一样向他涌来。迹部景吾不愿意再听到她的名字，甚至是末尾的单字，甚至是“凉宫”这个姓氏，都不愿意再听到。在那个早晨，他醒来，习惯性地转身想抱住她时，却扑了个空。他睁开眼睛，比拿手机这个反应更早的，是看到床头柜上那枚戒指。他一下直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少爷，您醒了？”川端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向他道早安。

　　“凛呢？”他问
　　“凛小姐清晨就已经回去了。”
　　“去哪里了？”
　　“说回家了。”
　　“几点走的？”
　　“早晨五点。”
　　“她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川端沉默一秒：“可能不会回来了。”
　　“你为什么放她走！”他忽然暴怒，狠狠地质问起老管家。迹部景吾一向是自制，且对下人宽容的东家。发这样大的脾气，从小到大是第一次。
　　“少爷，我也没有权力，不让凛小姐离开不是吗？您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他骤然失语。
　　他有什么立场，不让她走呢？

　　回家了。

　　蓦然想起这个词组时候，竟然连自己都想不出，她是回哪个家了。

　　手机上很多信息，日程安排、今日新闻、证券消息、她的分手信发的很早，被压到了屏幕最底端。他戳开，默默地读完。不知道，原来她竟然有这样好的文笔。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每一句自责，都是抽在自己侧脸的耳光。她把责任大包大揽到她身上，但他知道他伤害了她多少。读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的眼前模糊了。多久没哭过了？不记得了。越长大，对感情的敏锐程度就越低，心里像筑起高高的围墙。迹部把手机扔到一边，把头靠在凉宫枕过的枕头上。有洗发水的味道，酒味，帕尔玛之水，他在这样的气味里，滚下两颗星辰般的眼泪。

　　最初的一个月里，他还抱着她会回来的幻想。但明明那个人，在和他拉锯时就有着惊人的毅力。写下这封信时，就做好了从此从他人生中消失的准备。他去九条家找过，九条秀中冷冷地回应：“难道不是托迹部少爷的福，她才会走吗？既然好不容易挣脱了泥潭，又为什么还要回去？”她过去的社交账号、手机号，悉数停用了。最后一条动态，留在了彼此六周年时晚餐的夜晚。“那她，过得如何？”迹部景吾鲜见的，并没有反驳。

　　“还不错。”秀中淡淡地。

　　那就好。

　　可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偿还的渠道，就离开呢？我的Cinderella，我的爱人，凛。

　　到失联的第三个月后，他确信，她是真的离开了。

　　凉宫凛，你说你不恨我，那好，从今天起，换本大爷恨你。

　　投身于工作里，逐渐把自己变成冷漠的职场人。一周开始四五天不在东京，全世界飞，繁忙让他没有闲心陷入失恋。时间宝贵，不值得大块头的用来伤感浪费。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陷在对她温柔的回忆里——又温暖，又酸楚。懒得再谈恋爱，女人真麻烦，再漂亮的女人都免不了麻烦。他在心里暗暗想道，最后连父亲之后所安排的相亲与见面都一一拒绝了。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抗拒异性，是为了赎当初对她的罪。

　　本大爷没有对不起她。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永远爱她，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在留住她。
　　但她走了。

　　她留在迹部宅的瓶瓶罐罐，他一声命令让仆人打包锁箱，佯装这个人从没来过。他对前田美代不再有任何关注，那个女生没有了他的庇护，最终未能进入出道组，听说现在签了个什么公司，堪堪成了个网红。迹部景吾却连她的ins都懒得再打开。凉宫凛走了，也就带走了他对女人的兴趣，带走了那些曾让他动心的一切元素。“你啊，要打算孤独终老吗？”周日夜晚，他与忍足见面，酒吧的蓝调歌曲浸泡的每一位酒客都灵魂漂浮，二十七岁迹部景吾举起酒杯：“本大爷一个人，也可以处理的很不错。”

　　“小景，你没必要那么逞强。”
　　“逞强？”他偏过头面无表情，“难道这些年，我过得不顺利吗？”
　　“凛也有很多苦衷。”忍足沉默后，答道。

　　截止现在，他已经两年没有再听过这个名字，迹部景吾放下酒杯，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令人心碎的哀伤，但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本大爷不想再提到这个人了。”他把目光回归到酒杯，冷冷地。

　　“可是不让提，就说明你过得不好，不是吗？”

　　不好？表面上，他是光鲜亮丽的财团继承人。且非纨绔子弟的那种。接管家族企业后，迹部财团在经济寒流里逆流而上。他被写到过无数的新闻头条。单身、英俊、多金，是万千少女的理想型。而当初那个出走的财阀新娘，早已被信息洪流冲到远的看不见的地方。高速运转的东京都，再没有几个人再记得她的名字了。

　　但我记得。
　　我只记得她一个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不好。除了抽烟酗酒以外，偶然也有生理需要的时刻。迹部景吾对于年轻女孩的吸引力，自然不必多说。但终归，好像都变成了谈好价格的交易。没有感情、也不值得付诸温柔，像一场任务。结束后，彼此背对背，他会在这一时刻，心里陡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没有人和她一样，兼具着纯洁和欲望，用一双凄婉又稚拙的眼睛狠狠攥住他。那双眼睛，是他的占有欲的起源、是她吸引他的源头、是他的良心、是他的嫉妒心、是他的罪，是自己犯过的所有的错的证明。她成为他的床伴时间太长了，长到他有时在抵达巅峰时都会忍不住叹息一般地唤出她的名字：

　　“凛。”

　　“凛是谁？”在平息后，女人会问这个问题。迹部不语，眼前潮潮地。身后的女人停顿几秒，会伸出一双温暖的胳膊环住他。他会在她睡着后挣开，洗澡漱口，把钱留在床头柜上离开。这个过程，让失眠的夜晚更久些，慢慢地，竟然也免了。

　　只是少几个失眠夜，人生也不会更好些。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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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不二学长。”

　　她抬起头，在他停留在大阪的最后一个晚上，他约她出来吃晚饭，二月的关西已经渗透了春意的温暖。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会约她去风雅的地方约会，看她本没有任何兴趣的展览。凉宫本想拒绝，父亲说，总要接受新的人，试试看，不要辜负别人。她便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化妆，拢起头发。心里却在冷笑，什么叫“辜负”呢，所谓爱，本就是一厢情愿。如果计较回报，都不是爱。这个立论很无道理，但她却鲜见的“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了。

　　有过心动的时刻吧，不二是很有趣的人，舌灿莲花，却又因为学识惊人，说出的话都不让人讨厌。掌握分寸，对表达控制在不多不少，将好的程度里。双商奇高，只要他在，身边每个人都舒适放松了起来。长相更是不必多说了，皮肤几乎快与女孩齐平的白净，笑起来温柔又漂亮。她有时琢磨琢磨，似乎觉得“漂亮”这个词不太适用于男性，但又想不出还有别的词吗？过去喜欢她的优秀男孩，忍足，是英俊；秀中，可以用阴冷；至于迹部，大概是华美。如此想来，漂亮这个词，也不是不可以形容男生，是没有女气的漂亮，干净纯粹的像大阪雨季后出生的太阳一样。“哈哈哈哈。”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笑了。

　　“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哦。”她认真解释道。
　　“当然，但是听起来，还是怪怪的。”他牵起她的手，戴着细绒的手套，露出五个手指，手腹有薄薄的茧。“抱歉，因为从小练网球，我的手恐怕没有女孩子那么细腻啦。”
　　“……”她被这个举动弄的措手不及，想挣开，但是最后还是默许了。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她说
　　“嗯？忍足君吗？”他毫不费力地猜出她在想什么。
　　“哇…真是可怕。”
　　“哈哈，可能因为我和他都是’天才’头衔的人吧。”

　　冰帝天才、青学天才。

　　的确，是根本不用努力，就能把一切做好的人。“努力”和“天赋”中间隔着大山大海，总说天才是99分的努力和1分的天赋。其实不是，这两个词之间关系孱弱，努力一万分，都抵不上天才灵光闪现的刹那。

　　我不过就是前者那个平庸的，努力者罢了。凉宫垂下眼睑，自嘲地笑了。

　　“你不用拒绝的那么快。”不二愣了一秒，笑道：“可是我觉得，凛明明对我有感觉呢。”
　　“我…”在初春的周末里，她抬起瞳孔。那双眼睛，浸润着阳光也有水一般稀薄的哀怨，像含着一汪眼泪。“我不是一个有清白历史的女生。”她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飘忽到别的地方。
　　“嗯？即便是跟景吾交往过，也不至于要这么妄自菲薄吧。”他的声音淡淡地，没有什么情绪，和春风一样拂面了。
　　“我，我也为了一己私欲，威胁过他。为了奇怪的自卑和虚荣，也做过特别尖刻的事情。”她说。“不二学长是这样优秀的人，值得更好的。但如今的我，实在太不堪了。”
　　“呐…你喝不喝热巧克力？”他们走到一家星巴克旁时，他忽然问道。
　　“？”
　　“给”不顾她的反对，他已经进门排队，“两杯大杯热巧。”掏出钱包付钱，等待饮品做好，热巧克力冒着温柔的热气。他递给她：“你穿的太少啦。”他说：“春天还没有真正到来哦。”凉宫凛接过纸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都没有再喝过甜蜜的高糖饮料，倒进胃里的，永远是清醒又冰冷的黑咖。她低头啜一口温烫的液体，甜味从舌尖冲进血液里，血糖上升，几乎是有些幸福的上头了。

　　“不用担心啊。”在这股眩晕的热气里，不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啊。”

　　她忽然哭了，她望着白色杯沿的口红印，热热地落下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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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