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影卫成了太子》鲤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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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风听闻是冬菇找自己，便没做停留，准备去往顾清濯的书房，奈何冬姑却将他引去了偏殿。

　　偏殿一般是顾清濯下朝后接见官员的地方。

　　冬姑神色不比寻常轻松，犹犹豫豫，兀自想着心思。

　　无风拽住冬姑，冬姑险些撞上了拱门。“神思不定，可是殿下有什么事要交待？”

　　“晌午过后，二殿下来访。”

　　顾清宇？左相已倒，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冬姑叹了口气，朝中政事，她自瞧不出多少门道。但顾清宇一向和顾清濯不对付整个太子府都心知肚明。自左相下狱，小道消息也不绝于耳，都说太子登基近在眼前。顾清宇今日前来却颇是意气风发，与太子密谈后，太子的脸色极为难看，当即要逐客出门。二殿下似有依仗，偏是不走，说要见无风。

　　“风侍卫，殿下的性子你也知道，向来不爱坦诚待人。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直言之处尽管与我说，我定毫无遗漏转于殿下。”冬姑忧心忡忡的，她以为，无风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顾清宇手里，偏无风又不好意思和顾清濯明说。

　　人无完人，是个人多少有些毛病。顾清濯和顾清宇争的是皇位，无风区区一个影卫，品行不端也好，杀人放火也罢，能有什么是值得被顾清宇拿出来说道的？

　　除非，是他的是身份。

　　曾经无风借熬刑之名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太后没信，左相没信，顾清宇更不信。一度被人否认的事实再度被人提及，必是有人从后推波助澜。顾清宇不过是幕后人的刀。他得知道顾清宇究竟了解到了哪一步。

　　偏殿里四下无人，只有顾清宇。应该是顾清宇说了什么才逼得顾清濯同意顾清宇和无风私谈。看来顾清宇似乎知道不少。

　　“二殿下。”无风不动声色。

　　顾清宇仔细打量着无风，眉眼皆喜，感慨自己慧眼如炬般道，“不愧是蛰伏多年的齐国皇子，处变不惊，了不得。”

　　无风微楞，眉目间多是不解。他本就一张冷脸鲜少有什么表情，装傻充愣只须眉宇捎带忧愁，装傻充愣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顾清宇笑容和气，“五皇子不必担忧，你的身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脸上一瞬间的错愕却没有逃过无风的觉察。

　　无风久久不语，似乎很是纠结的在想着什么，问道，“不知此事太子可知晓？”

　　顾清宇收敛笑意，摸了摸下巴，无风的回话很是出乎他的意料。“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无风恭敬回道，“叶行云此番出使出云，所图为何叫人捉摸不透。若是二位殿下心有良策，属下定当全力配合，万死莫辞。”

　　顾清宇短暂的朗笑两声，正是瞧不出来，这小小的侍卫竟装得如此周道。不过也对，能在出云皇帝眼皮底下藏匿十几年，岂能是一般人物。

　　“索性，本殿也不和你虚与委蛇。本殿此番前来是想送你一份大礼。”顾清宇拍拍无风的肩，“叶行风，本殿不管你十几年前是怎么逃离夜行宫，也不会追究。本殿只需你离开顾清濯滚回你的大齐。”

　　无风一贯的沉默。

　　顾清宇负手在后，冷声道，“本殿和顾清濯却有不睦，自古家丑不可外扬，岂能叫你一个别国细作瞧了笑话？”

　　奇了怪了，顾清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气节，可以摈弃兄弟之争只为赶走他这个外乡人？

　　细想，不对头。
　　顾清宇倘若真的是想铲除异己，最多在顾清濯面前提点一二，何必在无风面前叫嚣。再者，顾清宇当真要对付无风，拿捏住真凭实据在皇帝面前状告一番，无风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顾清宇此番来此一遭，该想刺探无风的虚实。
　　可，是谁透露给顾清宇无风的身份？

　　顾清宇冷声喝道，“怎么，非要等到本殿告到父皇面前闹得人尽皆知？无风，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本殿才好言相劝，你可切莫辜负了本殿的一番好意！”

　　无风依旧岿然不动，“陛下圣听明断，断不会偏听偏信二殿下的一面之词。”

　　顾清宇一口气闷在肚子里，忧郁得厉害。他软硬兼施，好说歹说，该下的套都下了，可无风就是不应招，跟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没什么区别。

　　自从叶行云出现他就怀疑上了无风的身份。可夜行宫里那个叶行风的身份做得滴水不漏，他查了数月都没有丝毫头绪。昨天有人匿名给他送了封信，明确表述了无风就是叶行风，夜行宫里的那人是假冒的，寥寥数字只有结果没有证据。这不，他才马不停蹄的赶来套无风的口风。可这该死的无风，比顾清濯还难以捉摸。

　　顾清宇抽出袖中的匿名信递给无风，“不知道你看了这个，可还能镇定自若。”

　　无风心头微松，果然，是有人告密么。
　　知道他身份的不外乎顾清濯、无霜、朔原。首先可排除顾清濯，朔原在出云混得顺风顺水，顶多是对他有所执念，告发他的私密有百害而无一利。难不成是无霜？挑破他的身份，逼他回齐国？

　　无风存着疑问，拆开了匿名信。

　　说是信，却也不能称之为信。因为这封信并没有信纸，而是由裁剪下来的字块拼成的一封“信”。字块似乎是从旧书页里裁剪下来的，边缘泛着黄色，表面也很毛糙。分别是齐、风、乃、五、子、无。

　　连贯起来，应该是一句话：无风乃齐五子。即是无风是齐国五皇子叶行风。外加无风和叶行云相貌相似，无怪顾清宇对一封来历不明的字块信笃定不疑。

　　“不知二殿下这信，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你无需知道。只需知道，倘若我将此信呈于圣上，依圣上的多疑，今天的晚膳你可得好好款待自己。”

　　顾清宇说得很对，就算他手上没有真凭实据，只消将此信交于皇帝，哪怕顾清濯有意周旋，怀疑的种子也会就此埋下。顾清宇若是再借题发挥，稍有不慎，顾清濯势必要惹人闲话。万事无绝对，谁也无法保证皇帝是对顾清濯的偏私多一些，还是对大局的权衡多一些。

　　当初无风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皇帝，本就是为了防止今日之局。与其让旁人拆穿他的身份告到皇帝哪里，不如他事先投诚，反而能消除皇帝的戒心。可皇帝知道这件事和这事被人挑破是两个不同的走向，一旦顾清宇有意挑明此事，皇帝不可能坐视不理，必须给出天子决断，此时，顾清濯又当如何自处？他们之间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无风突然有些不愿就此离开。
　　顾清濯生于权欲纷争，却举起刀拿起剑，毫不逃避，从来都在英勇迎战。反观他无风，带着思念，存着遗憾，就此溘然长逝。状似无惧生死，实则丢下一堆烂摊子给顾清濯，只贪图顾清濯在坟前痛哭流涕，好似就能证明他这十几年没有被辜负。

　　无风长叹一声，心里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他竟学着用仁义无私来衡量自己了？
　　他明明撇开了富贵，撇开了殊荣，撇开了安稳，图的不就是一个顾清濯么，到死反想着善心大发了。

　　无风坐进圆椅，手腕搭在旁边的小茶几，不自觉的轻敲，“陛下虽是多疑，但我的殿下岂会任人拿捏？无风出身影卫营，幸得太子提拔，后十余年不离太子左右。区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想抹杀我这十几年的踪迹，也未免太过猖狂，全当大理寺审案是蠢驴上戏台？”

　　顾清宇气得磨牙，他本是来瞧瞧无风的虚实，若是好拿捏，就借机问罪顾清濯，拿到无风身份的证据最好，再不然也能灭了顾清濯这一左膀右臂。可磨了这么半天，盘左盘右就是盘不出无风一句有用的实话来。

　　顾清濯如今势头正猛，相比他顾清宇，那可是上好的瓷器。顾清宇便不信，他这个破瓦罐还不能摔他个鱼死网破！

　　“牙尖嘴利！”顾清宇气势汹汹，甩袖走人，“待到公堂之上，盼你还有此等硬气。”

　　无风愣了愣，还真没想到顾清宇意气至此，都手握半个朝堂的人，还如此沉不住气。看来，当真是被逼急了。

　　“二殿下。”无风喊住顾清宇，“殿下如此心急火燎想要鱼死网破，只怕正中他人下怀。”

　　顾清宇冷哼一声，放眼出云皇室上下，除了一个顾清濯，谁敢与他一争雌雄？

　　“若是从前，自然无人敢触殿下之锋芒。”无风边寻思着，对送这封匿名信的人物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顾清宇斜了无风一眼，那意思让他尽管放马过来。

　　送信给顾清宇的人，用的方法很是保密，显然不想让人觉察到他的身份。二来，若是针对他无风，用同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把匿名信送给皇帝比送给顾清宇更为有用。之所以送给顾清宇，这幕后人的目的想必不是要至无风于死地。

　　送信给顾清宇，顾清宇得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能够利用无风的身份给顾清濯致命一击。此时的顾清宇正值挫败，无风他国皇子的身份显然是最好的话柄。顾清宇贸然前来核验无风的身份便是佐证。

　　就像是斗蛐蛐，幕后人已然拨动热草，就看顾清宇和顾清濯斗得两败俱伤。
　　这种作壁上观的姿态让无风想起一个人——叶行云。

　　叶行云登基在即，搅乱出云定自是他心头好。

　　相比顾清濯，叶行云才是一国太子该有的品相，权衡利弊，不顾情义。叶行云的行径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叫无风坐以待毙以全他人之好，可就太为难了。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叶行云在齐国豪横惯了，不知出云地头蛇的厉害。出云二殿下顾清宇可不是“好相与”的人物。

　　顾清宇瞧着无风神情变化，莫名滋生一股寒意来，这冷面石头方才似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