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影卫成了太子》鲤絆

4、4、交易

　　冬姑扒在宽敞的红门边，左右瞅了瞅，发现并未暗卫盯梢，连忙一把拉过身后的无风，把无风推搡了进去。

　　“别害羞，好好干！”冬姑在门边给无风加油打气，招呼着无风赶紧上。

　　顾清濯狠狠地眨眨眼睛，么个意思？

　　顾清濯往浴池深处走去，将挡在他面前的纱帘一一扯开。

　　无风系好衣带，窸窣脚步声便传进无风的耳朵。无风眉峰微耸，面露不悦。

　　层层纱帐之后，顾清濯迈步走出，剑锋般的眉眼带出几分凌厉，他的嘴角依旧是衔着笑意。

　　浴池四方喷涌着潺潺流水，池水尚温，热气弥漫在四周，温和宜人。水面飘着纯白的花瓣，池旁摆放着几样糕点，端是精致高档。

　　顾清濯扫了四周一眼，笑问道，“殿下这是起了？”

　　无风道，“殿下，这四周没有影卫。”

　　顾清濯走到池旁，甩起一块糕点叼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道，“本太子身娇肉贵偏又地位崇高惹人妒恨，你就这般肆意妄为置本太子的安危于不顾？”

　　无风道，“往日殿下沐浴之时也未曾”

　　“往日是往日！”顾清濯抢断无风的话，蛮横到毫无理由。

　　无风垂眼，“属下知错。”

　　“知错？”顾清濯轻呵一声，近乎冷嗤，满脸的不信。独自坐到一旁，该吃吃，该喝喝。

　　无风躬身询问，“殿下可是在生气？”

　　顾清濯挑眉看无风，“冬姑都看得出本殿在生气，你还问是不是。你这个影卫当得可真是称职。”

　　无风直起身子，背挺得比门板还直，眼眸垂下来，紧紧盯着自己脚尖前方三尺，怎么也不移开，更不开口说话。

　　无风绝对不会将自己送到顾清濯的炮仗之下。

　　无风忽而温顺，沾着水色的发丝垂在鬓角，显得人畜无害。

　　顾清濯抬起脚就给了无风的一记，“站好。”

　　顾清濯的脚一出现在无风的视野，无风脚下一滑，直接撤出三步远。然后笔直得站好。

　　顾清濯脸上终于浮现怒色，明显得撕裂了一张隐忍的面具。顾清濯抱着胳膊，声音阴阳怪气，似笑非笑，“无风来此只是想问，无风这次与殿下的切磋，该挨多少鞭子？”

　　无风眸色忽而一抬。旋即又落了下去。

　　顾清濯的脸本属于孤高清傲一类，顾清濯喜怒现形于色的性情才让他这样脸多了几分人情味。而此时的无风垂着眼，湿漉漉的发丝耷拉在额间，眼角的乌泪痣诠释着过分的落寞。

　　无风没多言语，单膝下跪，“无风自作主张，欺瞒殿下，有损殿下名誉，还请殿下责罚。”

　　顾清濯冷嗤，无风把罪名捋得如此干净，让他连质问都无从说起。

　　顾清濯走到一旁的石椅坐下。无风就转了个面跪着。

　　顾清濯道，“无风，你在我面前总是左一句不知，右一句知罪。每次都弄得好像本太子苛待于你。可今日我发现你才是我这太子府的第一人才。”

　　顾清濯话音飘着，带着讽刺。

　　无风平的像一张纸似的脸终于起了褶皱。

　　顾清濯接着道，“利用本太子来巩固人心，巩固你在影卫里的地位。无风，你玩弄局势的本事当真的是让本太子刮目相看。”

　　顾清濯说的话当是诛心，利用自家主子这样莫大的罪名，不问缘由的就轻而易举的扣在了无风头上。

　　“你又不解释？”顾清濯问。

　　这回顾清濯没等无风接话，自己说道，“好，你不解释，我替你解释。”

　　“你与本太子切磋之时毫不留手，让本太子觉得你值得被器重，进而稳坐影卫首领一职。但你如此逾越不仅会对日后管理影卫带来不妥，更会招人眼红嫉妒。所以你就撒了个谎，说是每次与本太子切磋之后都要受罚，这样就能消除他们的嫉妒之心。而且看方才他们对我，也就是你这个影卫首领的态度，仿佛你更是已经把这种事变成了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而乐此不疲了？！”

　　顾清濯的话语既沉且利，像是锋利的利刃隔开了虚伪的假面，露出卑劣的阴谋诡谲。

　　整个浴池静默着，半晌过去，跪在地上的无风回到，“是。”

　　砰的一声，顾清濯一掌，将石桌拍得碎裂。他积了太多的怒火要消，这一掌远远不够。

　　“我冤枉你了？”顾清濯问。

　　“没有。”

　　“你利用我。”

　　“是。”

　　顾清濯蓦然蹭到无风身前，一脚踹向了无风的胸口。这一脚夹了内力，引得无风胸口一滞，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无风可以躲，却又不能躲。

　　顾清濯站在无风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眼眸。他冷着声音，一如帝王的威严，“不对，重说。”

　　无风阖上双目，一脸的清淡，道了一句是。

　　顾清濯开问，“我冤枉你了？”

　　无风缓了缓气息，回，“是。”

　　“你利用我？”

　　“不是。”

　　顾清濯这才坐回石凳，盯着无风一张云淡风轻的脸，施施然的开口，道，“说说，我冤枉什么了？”

　　无风道，“殿下身为太子自有审时度势之能，若无风次次赢得殿下，定会让殿下威严扫地，在影卫面前失威，恐日后难以服人。”

　　顾清濯不顾残破的碎石，拿指节狠狠敲着碎裂的石桌，即便磨破了皮渗出了血色都不罢手，“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

　　无风的视线落在顾清濯的指节，开口道，“殿下，您能否冷静一些？”

　　浮在无风面上的是恳求，沉于无风眼底的是无奈。

　　顾清濯怒火中烧，一双眸子瞪着无风，仿佛都要把无风瞪出个窟窿来。可无风面露恳求，太过明显，仿佛碧波潭水泛起涟漪，令人不忍。

　　顾清濯敛了神色，收了手，眸子里依旧盛着火。

　　无风顿了一会，斟酌了词句，道，“殿下事务繁忙，无风总不能事无巨细事事禀报。殿下初次得知此事定会觉得无风欺您，骗您，瞒您”

　　“不，那是背叛。”顾清濯打断了无风的话，他神色坚决，让无风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顾清濯一字一顿，步步逼近，“是我让你与我切磋，不必留手。我教你制衡术，你教我功夫。可你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顾清濯字字珠玑，质问乃至逼问，将无风逼得走投无路，逼得丢盔弃甲，逼得鲜血淋漓。

　　无风的神色一向是平淡的，宛如深潭碧波，清澈悠然。可他眸子黑了起来，沉于眼底的深邃泛了上来，让无风整个人都仿若失去了温度，陷入至深的寒意。

　　“不过是场交易，何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无风道，“殿下希望和无风进行公平的交易，无风自当尽力。但无风同时也是影卫首领，以下犯上的谣言一旦传出，恐无风难以自处。”

　　咔咔！顾清濯的手掌按在石桌上，尖锐的碎石被顾清濯紧紧攥着，赤红之色不一会就从顾清濯的指缝渗出。

　　“殿下！”

　　无风忽而起身，扯开顾清濯的手掌，在他的手腕用力，逼他松开了手。

　　无风平淡的脸色终究是染上了明显的不快，“殿下究竟在介意什么？”

　　“松手！”顾清濯挣扎着要挣脱无风的禁锢。

　　无风没有松手，道，“属下从未背叛殿下。”

　　顾清濯蓦地抬眸，锐利的眼光似利箭射出，“这就是背叛。”

　　无风问，“为何？殿下心里分明也知道无风的所作所为合情合理。”

　　顾清濯便是清楚，便是明白，但是他依旧生气，依旧怒火，恨不得将拖出去打一顿的怒火。

　　“殿下，你究竟为何”

　　“放肆！身为下属的你根本不需要知道何因何果，你只需要知道这样的作为本身就是错的！”

　　顾清濯一掌推开无风，兀自往前走去。

　　顾清濯的眉头深皱，眸色却是恍惚，他完全不占理，只能色厉内荏的推开无风，远离无风。

　　“殿下！”

　　顾清濯慌神之间，脚步更是虚浮，丝毫没有感觉到需要拐弯，一脚踏空，噗通一声落进水里。

　　浴池不深，最多到顾清濯的腰腹处。但顾清濯一落入水中，神色蓦然慌张起来，脚下没有着力之处，只能使劲扑腾着，不一会竟是眩晕的沉入水中。

　　无风一跃入水，游至顾清濯身边，从水下将顾清濯抱了起来。

　　“殿下？”

　　顾清濯窝在无风怀里，双眸紧闭，双手紧紧攥着无风的前襟，细微的颤抖着。满脸的慌张失措，甚至畏惧害怕。

　　无风改做一只手揽着顾清濯的腰身，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殿下？”

　　“顾清濯？”

　　无风的呼唤依旧平缓轻易，轻松的唤出太子的名讳，仿若曾唤过千百遍的熟稔，没有丝毫的凝滞忐忑。

　　顾清濯的神色依旧任何缓解。无风眉头微蹙，改做双手抱着顾清濯，向池边走去。

　　顾清濯拽住无风的衣襟，紧闭的双眸掀开一缝，水色淋漓下来，湿气蒸腾而上，给他整个人笼了一层轻纱。顾清濯的声音微弱着，甚至带着几分颤抖，更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你连我的名讳都敢轻易说出口，难道不知此为大不敬？”柔弱的是顾清濯的身子，可不是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