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四方》孟执

66、大结局（下）

　　阿云蔻仰面倒在一片血泊中，巨大的疼痛，使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的喃喃。

　　凡尘在角楼上看的分明，心中大痛。从她自告奋勇手刃襄阳王开始，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有些乱了分寸，嘶声叫人，“太医呢！快去！快去！”

　　阿云蔻身上的血窟窿，涓涓的往外冒，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渐渐没了呼吸，一动不动，和曹夫人并头躺着，血多的像一条河，凡尘扒着栏杆，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而男人天生和女人不同，鲜血只会激起他骨子里的杀戮，襄阳王很痛快，“想杀我？你们还没有这个本事。”阿云蔻的刀锋上淬了毒，曹夫人当即毙命，他居高临下望一眼，“夫人救驾有功，追封一品诰命夫人，以公爵夫人礼仪厚葬。”

　　事还未定，他这个皇帝便当的有模有样，凡尘十分鄙夷，“远在千里之外，辛苦生产的王妃，要是知道母亲惨死刀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妄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忍，可惜他已经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只剩下登极的癫狂，“古来征战多英魂，没有兵不刃血的战场。你也看到了，负隅顽抗没有好下场。你们还等什……”

　　话音未落，一只箭贴着他脸皮飞过，叮一声打在后头的盾牌上。凡尘利索的再取一只箭，破风射出，“我等老天开眼，取你狗命！”

　　援兵已到，她有了倚仗，行事便带了着果决。襄阳王没料到她会动手，惊呼着躲进人墙后头，咬牙切齿叫还击，“放箭！今日攻下城头，赏银千两，生擒艳凡尘者，另赏银万两，加官进爵！”

　　一时杀声震天，潮水一样涌来。凡尘全神贯注，毫不退缩，她搭弓引箭，一次又一次瞄准襄阳王。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大家都懂，两方人马交战，不忘把主帅牢牢护在身后，襄阳王挥剑斩断箭雨，缓过神来，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是个精于骑射的人，反击回来，凡尘反而落了下风。

　　天边渐渐现出鱼肚白，天就快亮了。雾还没退散，白练一样萦绕在周身，有潮湿的水汽。

　　晨雾中，红衣少年踏风而来，疾步奔上角楼，鬓角被露水打湿，可他朝气蓬勃，带着无限的生机，重振军心。

　　是无尘！

　　他振臂高呼，“天子踏平突厥，凯旋而归，已经领兵入城，不日犒赏三军，众将皆有厚赏！”顿时士气高涨，连声呐喊，“吾皇万岁！”

　　他的出现，襄阳王目瞪口呆，送回来的密函上，清清楚楚写着皇帝一行人在关山渡口中了埋伏，尸骨无存，无人生还。眼前这人………襄阳王慢慢咀嚼，怀疑是自己中了圈套，饶是他再冷静，也难免乱了阵脚。

　　无尘扑过来抱住凡尘，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阿姐，我回来啦！也能领兵啦！你别怕，往后我能保护你。”

　　风餐露宿，他身上满是尘土的气息，凡尘怜爱的搂着他，鼻尖酸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太多的话想说，大战当前，也只能先压在舌尖，无尘很机敏，立马宽慰她放心，“我和宋大人带兵走内宫过来，火势危及，宋大人带人去灭火，我等不及要见你，就先赶过来了。你别着急，皇上领军从大宫门进来，一路往里杀，襄阳王的兵马不是对手，只能节节后退，只要咱们守住了顺贞门，襄阳王退无可退，必然被困在这夹道里，到时咱们不费吹灰之力，瓮中捉鳖，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话音未落，楼下襄阳王的随从跌跌撞撞跑回来报信，他霎时变了脸色，难以置信，白着一张脸，骂道，“凭他千军万马，今日也休想全身而退，给我放箭！杀！”他的心腹，便要劝他逃，可是顺贞门上有凡尘，宫外有皇帝涌来的兵马，长长的夹道，成了死路一条。

　　死士仍不肯放弃，开天辟地，誓要斩出一条血路来。可惜奋战多时，襄阳王的兵力损耗过多，凡尘的援兵源源不断涌来，彼此悬殊太大，无异于蜉蝣撼树，只是徒劳罢了。
　　直到身后的宫门洞开，天街上马蹄隆隆，当中那人玄衣黑马，举剑疾驰而来。雾霾退散，朝阳跃出地平线上，橘黄色的一片光带，宫阙楼阁，四野分明。

　　大势已去，襄阳王的叛军如散沙，根本不堪一击。皇帝的长剑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皇兄，好久不见。”

　　输人不输阵，襄阳王仍旧挺直了腰杆，“裴崇义那个花心种子当得了皇帝，游手好闲的你也当得了皇帝，凭什么我不能！”他的目光中仍旧燃着熊熊的火焰，“今日虽死在你的剑下，我不服！你有什么强过我？论雄才，论治国，我裴家的天下，我也有份！”

　　他滔滔说着不甘，却没见到皇帝已经驱马绕过他，进了内宫。角楼上的姑娘脉脉相望，皇帝一刻也不想等，现在就要拥她入怀中。

　　无数双眼睛望着，凡尘且欢喜且害羞，左右推他，不肯就范，“你这人，怎么回事？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境地！”

　　他黑了很多，满身风霜，看她缠绵的目光却没变，依旧笑如春风，“诸卿都闭上眼吧，皇后上阵杀敌不退缩，偏偏见到朕就要脸红，朕要哄一哄。”

　　不论人前多体面，遇着她了，皇帝总是没着没调的，果然，众人哈哈一笑，冲散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这时候叙旧不合时宜，其实也只是略拥一拥便松开，然而底下悄悄攥着手，说什么都不放。

　　皇帝的轻描淡写，越发显得襄阳王的愤慨是个笑话，他骨子里是个极其要强的人，被皇帝这样捉弄，竟生生气的吐血。

　　从来都是规整绮丽的宫城，如今血迹斑斑，满目疮痍。皇帝举目四望，痛心疾首，“我朝开国百年，历朝历代帝王无不勤勉，夙兴夜寐，才造就这辉煌的盛世。帝王之重任，重在为国为民为计之深远，从来不是为一己私欲。朕自登基，上至朝政，下至黎民，自问勤勉矜业，并无过错，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引发宗亲朝臣愤懑，暗中勾结，意图篡位，酿出此等大祸。”他为诚王的策反心寒，更多带着不解，“不论是朕，或是皇兄，无论谁主大宝，对皇叔来说，都没有区别。皇叔甘愿冒此等风险，助襄阳王一臂，看来的确是朕有不及人之处。这是鞭策，是激励，皇叔放心，朕必会奋发，做的更好！”

　　诚王哑口无声，垂着手两手默不作声。兵败如山倒，襄阳王自知无望。对着他的拥趸作揖，“功亏一篑，成王败寇，我是认了。对不住各位，辜负诸位一腔热血，报国之志。”他恨的咬牙，“裴回星狡诈，也怪我太大意，中了他的计。今生谋不成大计，咱们来生再做君臣。”

　　人心都有两面，追随他的臣工，有些人死心塌地，长揖叩首，老泪纵横。有些叛臣也不过是觉得有利可图，如今大局已定，两厢权衡，总要再谋个退路，一时心思各异。

　　皇帝在上看的真切，忍不住要冷笑出声，人心不足蛇吞象，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也是咎由自取，“朕非狡诈，提防你，并不是从关山渡口，而是从你领兵送金池来降开始。你的野心勃勃，旁人不知道，朕却看的分明。你从很早很早就布了局，孝昌文帝的前朝后宫就有你的眼线，吴王之乱也是你的手笔，到朕即位，你依旧不甘心。朕让你监国，也只是为了试探你，倘或你那时候肯收手，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可惜朕太高估你，你终究逃不过对权势的执着。皇兄，论计谋，朕甘拜下风，所谓知足常乐，有今日，也怪你自己想要的太多！”

　　襄阳王从来不服，直到羽林横刀将他收押，他依旧不肯就范。皇帝还有太多事情要忙，没有耽搁太久，指点江山，将一干叛军叛臣收押，又着人救火，修缮宫门。

　　一场糜战，打的人精疲力竭，幸好一切转危为安，风雨都过去了。北宫的大火仍旧在烧，直烧到第二天晚上才灭，明火灭了，还剩下青烟直上扶云，随风吹进宫来，呛的人直咳嗽。

　　孟古跟着宋览去了又回，歪在脚踏上，跟无尘一唱一和的描述此行的惊心动魄，“落石，陷阱，数不胜数，还有细作从后面偷袭，刀尖就在这里……”她举手在鼻尖上比划，“从我这里划过去，幸亏躲得快，要不然，我的鼻子就要被削掉啦。”

　　太后仍未从这场变故中回过神来，听到此处心惊胆颤，频频皱眉。凡尘端来安神茶服侍她喝，笑道，“咱们都知道你最英勇。鼻子还在，还长高了，像个大姑娘啦。”指指沙漏，带着他们告辞，“时辰不早，娘娘该睡了，咱们明儿再来陪娘娘说话。”

　　几人却行退出殿外，刚打了帘子，胜簪迎上来，“重华宫东配殿里那一位去了。”

　　虞双溪？凡尘愣了一愣，“什么时候？”

　　“约摸是午后，说要午睡，便再没起来，刚才宫女送晚饭进去才发现，应该是吃了药，嘴唇都紫透了。”

　　阿云蔻去了，她也去了。这一场动荡过后，尘归尘，土归土，雁过无痕，就像从未在这宫城玉宇中出现过，物是人非，斗转星移，唯一不变的，只有这辉煌的宫阙。

　　星光惨淡，月是极亮的一轮。凡尘踏进这浓浓的夜色里，两旁宫灯是模糊的一片光带，她衣袖从容，神情清冷，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走的不快，皇帝却没撵上，进了寿光宫，还没进门，芳姑姑便心照不宣的笑，“您跟郡主前后脚，脚程快一些，还能赶得上。”

　　皇帝刚在前朝忙完，匆匆朝殿内一拱手，马不停蹄又去追皇后的踪迹，“母后好睡，儿臣改日再来请安。”

　　他撩袍就跑，丝毫不顾帝王的威仪，回朝来就忙，一堆烂摊子要收拾，朝臣为着怎么处置襄阳王都能吵上半宿，简直头疼，他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掌灯，再也坐不住，说改日再议，匆匆来寻凡尘的踪迹。

　　她怎么不等我？她是不是生气了？皇帝胡思乱想，让石子绊个趔趄，王敛吓了老大一跳，他却喜滋滋的，瞧见凡尘身影了。

　　“皇后！”

　　她没听到吗？他又喊，“凡尘！”

　　明明已经近了，她还没听到？皇帝气运丹田，中气十足大喝一声，“心肝！你等等我！”

　　凡尘实在没辙，只能转过身来，“住嘴！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皇帝果然停下脚步，朝她张开怀抱，一边笑盈盈的，“我太想你啦！”

　　月上柳梢，人间情浓，

　　人生的遗憾难全，有你，便是圆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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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不定期再更个番外吧。
谢谢一直陪伴支持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
我们下本见吧。
下本写《四时红尘》
偏向于日常，甜甜的先婚后爱文。
女主是个又美又骄还有点作的小女人。
不是大女主。
十一月八号不见不散～～么么哒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