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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人间山河 ...

  •   日落时分,天色晦暗。皇帝在去安平王府的路上,才知道是府里出了事,有人蓄意纵火,烧毁了半间屋子,凡尘受了惊吓。

      无尘拿不定主意,才一面请医一面派人来报信,又怕事情抖露徒惹是非,便谎称凡尘病倒。皇帝脸色阴郁,见到凡尘也没有好转,她正坐在窗底下擦发,身上有刚刚沐浴过的芬芳水意。

      皇帝实实在在抱到人,一颗心才算落地,“吓死我了。”

      凡尘趴在他怀里,眼眶发热,“也吓死我了。”就在面前燃起的熊熊大火,烤的她面皮滚烫,烧毁的帘幔落在她脚边,腾起青烟。一场劫后余生,凡尘脸色雪白,“这时候怎么来了呢,要是叫人看出什么,就要前功尽弃了。”

      皇帝埋首在她肩头,“你这里出了事,我哪里能放心。襄阳王如今大权在握,只怕已是信了八分。也是他提议让我来的,就算是试探也不怕,我回去自有说辞应对。你别担心。”

      险境丛生,越发艰难,凡尘喟叹万千,长睫颤颤,“以前吴王之乱,前路未卜,我也能和太后娘娘强撑下去。到了如今,明知你是胸有成竹,我却反倒是胆小不中用了。”

      他抚一抚她的背,温声道,“以前你无人可靠,只能一往无前,现在不同,你有了我,我是你的脊梁。”

      温情脉脉,可以抚平惊悸震颤,他坚实的怀抱,彼此相携,凡尘似乎又有了勇往直前的力量,“这些日子我常常提心吊胆,明知山有虎,你偏向虎山行。身边又全是些别有用心之人,阿云蔻的目的暂且不明白,虞双溪却实打实是襄阳王的人,他从一早就布下棋局,步步为营,蛰伏这么久,实在不容小觑。如果像你所说,他已经大权在握,这样的情形下,实在不用冒险纵火,暴露自己,所以我刚才就在想,这背后,恐怕另有其人。”

      皇帝点头赞许,“你和我想的一样,不谋而合。”

      凡尘很迟疑,“鹤唳风声之时,我不知道要不要追根问底查下去,横竖逃过一劫,并没有伤到。”

      皇帝脸色铁青,“必须查!不管是谁的手笔,都不能轻易放过。”

      无尘自告奋勇审讯,那案犯却咬紧牙关不松口,几次想要咬舌自尽都被拦下,受尽鞭打也不出声,竟是极有铁骨的一位汉子。

      他并不精于此道,如此一来反倒是自己失了耐心,一筹莫展。皇帝听罢冷笑,“原来想着杀鸡焉用牛刀,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一拍椅上扶手,“传宋览宋大人,出身臬台司,精于七十二种刑罚,岂会有他撬不开的嘴!”

      自己和凡尘一道等消息,日落月还未升,正是极混沌的时光,凡尘渐渐由惊魂未定中平复下来,仔细打量起月余未见的皇帝,他轻车从简而来,鬓发被晚风吹乱,容色清减,竟是瘦了一大圈,眉骨颚角越发分明,显得气度凌冽刚毅。

      她心疼的挨过去,枕在他肩头,“还要多久才能见到月明呢?”

      皇帝安慰她说,“快了,”极目远望东方尚未升起的圆月,浅浅一点光芒,隐隐约约,“不论朝中军中,一切筹谋都很顺利,北庭大将徐承约的援军也已经在路上,再等一等,等朝中襄阳王的人露出马脚,时机就到了。”

      凡尘担忧道,“你如此放权,不是正中襄阳王下怀,拖得越久岂不是对你越不利,到时候朝臣皆听他号令,又该如何是好?”

      家国天下,都在胸中,皇帝目光沉沉,“放权不代表无权,真正的肱骨,早已知道风云。襄阳王处心积虑这么久,志在必得,他垂涎皇权,我便拱手奉上,就算他能按耐住喜色,麾下旧部却不见得能忍,除却城府极深的几位,不怕他们不骄狂。这些都是隐患,待我连根剪除他的羽翼,才能永绝后患。”

      执掌天下,他渐渐有了运筹帷幄的智谋,可是他说累,“若是从一开始,皇兄珍重自身,稳坐龙椅,这天下升平,我还做我的信陵王,娶你做王妃,天井里乘凉,江边上看风,走遍山川四季,该有多好。”

      他有雄心壮志,也有闲云野鹤的风雅,盛世里做个闲王,纷争中便成了领袖。凡尘喜欢他的胸有成竹,不骄不躁,月光下曼然一笑,风月生辉,“待事情了结,我们一样可以看遍山河人间。”

      宋览的确是个审人的好手,不出两炷香的功夫,便已经审问出结果,只是内情太过出乎意料,让他不好开口。稳了稳气息,才拱手道,“此人家中老母病重,因为急需钱财救命,才受人之托做下此事。未免事败连累家中,才咬死不松口。”

      皇帝了然,“谁人指使?”

      “宁真郡主,沈扶兰。”

      皇帝和凡尘都很难以置信,严阵以待查出的凶手,竟然是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物,对宋览办事不质疑,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凡尘不明白,“以往在宫里,她是处处瞧我不顺眼,要说真对我恨之入骨也不奇怪,只是为什么偏挑这时候下手?”

      宋览闻音知意,说是事出有因,“宁真郡主年岁到了,沈府要替她说亲,在宫里做的事,多多少少在京里流传,连累名声不大好。挑婿的眼光便朝京外看,选了西山的一位官家公子,听说人才品貌都不差,郡主却不满意,在家里闹翻了天。家里人叫气个不清,提及宫中旧事,言语上数落,她心怀不忿,于是才雇凶纵火,欲泄私愤。”

      这是不甘平庸,一心想要荣华富贵,记恨凡尘是她的绊脚石,断了她后半生锦绣。

      月上柳梢,映的众人心事重重,皇帝原本咬牙切齿的杀伐之意,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宣泄了,再想其中种种,既然有些啼笑皆非,“杀鸡焉用牛刀,朕还是太麻烦你了。”

      宋览称不敢,事情了结,便从容施礼告退,“此事了结,臣便先行告退。北伐之事已有新的进展,臣等候皇上传召。”

      他是君子,有也成人之美。皇帝和凡尘之事已成定局,是以再面对凡尘,也不过寻常相待,昨日未曾绽放的那一点朦胧暧昧,早已随风消散。反倒是跨出院门时撞见匆匆而过的孟古,不由停下来多问一句,“西院大火,你有没有事?”

      虽说是微服出宫,皇帝也不好多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有无数的筹谋等待。凡尘送他到门口,藏不住眷恋的神色,“早晚风大,多添些衣裳,我又不在,风度翩翩没人瞧。”

      “谁说的,三宫六院都在翘首以盼,”短暂的相见,彼此平安,皇帝有了说笑的心思,捏一捏她手背,“回去吧,一切有我。”

      事情交给他,凡尘很放心,精疲力竭之下,竟然难得睡了好觉,第二日晨起时,难得的神清气爽。皇帝有皇帝的计较,怎么处置也有了决断,宣扬出去,一时竟闹得沸沸扬扬。

      到了午后,沈扶兰母亲带着她登门,说是要赔罪,凡尘斩钉截铁说不见,“一计不成,难保她没有后手。想必恨毒了我,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别是袖里藏了刀,或是手里藏着毒,我白送上门吗?我可没有三头六臂,刀枪不入。”

      人命关天,又是谋害未来皇后,岂是轻飘飘两句抱歉就可以揭过的,沈扶兰不懂,沈府却懂。所以她父亲和她大伯京都将军沈大人,一早便进宫去了,不光见了皇帝,还见了太后。

      听说太后勃然大怒,要按罪论处,还是皇帝从中翰旋,提议将沈扶兰送去家庙思过,戴罪修行。她父亲难免迟疑,沈将军却已撩袍拜谢皇恩,誓要为帝后肝脑涂地。

      凡尘进宫去见太后,还在寿光宫外撞见沈将军,彼此相识,沈将军心中有愧,先行一礼,凡尘连忙将他搀起,“都说一人做事,应该一人当。沈扶兰和我的恩怨,跟别人无关。将军为社稷劳苦功高,应当是我拜谢您。”

      老将军对她的赞赏是从冒险出宫那一回开始,侠肝义胆,她的胸怀不输男儿,“郡主严重,老臣愧不敢受。社稷为上,尽职罢了,也跟郡主一样,但愿神明保佑,天下苍生风调雨顺。”

      进了寿光宫,太后已经等候多时,知道她跟沈将军说话,不免要问,“你们说什么了?”

      凡尘笑道,“沈将军夸我来着。”惹的太后发笑,又将她上下四处仔细打量,确认无虞才放心,“沈扶兰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做下这种事,雇凶纵火,意图不轨,这是杀人未遂之罪。若不是在这风云变幻的当口,一准要按律法处罚。”

      纵火之事,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凡尘不是圣人,也不会替她说话。但是从大局来看,她这一招反倒是歪打正着,“好在我没有白受惊吓,她这还给皇上送来了过墙梯。”

      太后点头,“自古帝王出行,必要京军统领安排禁军随行,皇帝不日就要离京,正愁找不到借口让京都将军留下,这下沈家为了沈扶兰一事有愧于你,借着保护你的名义留下,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

      皇帝排兵布阵,唯独在京中禁军这里犯了难,倘若连禁军都撤走,京中无人防守,偌大宫城无异于羊入虎口,倘若不撤,自古的制仪,又恐旁人揣测。如此一来,师出有名,的确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只是他另有担忧,给凡尘的信中说,“宫中局势多变,将你留下无异于身陷险境,我实在不放心。容我再想想对策,还是尽量带你一起离京。”

      夜色如水,凡尘枕着月光,舔笔回信,“正因局势多变,我留在京中,尚可助你一臂之力。何况为了离间你我,襄阳王之前已便大费周章,如今他虽大权在握,又自认为有虞双溪这个隔阂,就算你我重修旧好也不如往昔。可是难保他为了谨慎起见,想方设法留我在京中,就算事败,也可用来要挟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好难写……
    找不到感觉,快要抓秃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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