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鲤絆

49、49 一更

　　黑衣领头乃至这一群黑衣刺客都在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右护法。”

　　右护法笑容更甚了几分，“你们知右护法，却不知教主？”

　　“这可是离间。”说着，他还故意将言教主的脑袋侧按在自己的肩头，以示亲密。

　　右护法的脸色看不出怒火，可他的铁扇落下时风起云涌摧枯拉朽，众人畏惧得浑身发颤。

　　只是一扇落下，地面宛如被剑气斩过一般裂出一道深痕。

　　处在深痕附近的黑衣刺客有些断手有些断脚，惨叫一片。

　　右护法的视线落在黑衣领头人身上，他这一招本是落在这人身上，不想这人但是躲得快，仅仅是在身前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道伤痕深可见骨，一瞬间喷涌出大量的鲜血，让黑衣领头唇色发白，内息紊乱。

　　魔教之中没人敢惹右护法，他是真正的第一刺客。

　　黑衣领头颇为识时务，立马单膝跪下，沉声道，“属下见过教主，见过右护法。”

　　领头的一发话，手下人纷纷效仿，一时间众人皆跪，尊敬的呼声一齐出口，倒也震撼。

　　武林强者为尊，魔教更是如此。道理讲不清，威逼才是正道。

　　右护法问言教主，“你说，该怎么办？”

　　言教主眉头有些蹙，“我已非魔教教主，你们的生死与我无关。凉风，问出庞榭下落，死生不论。”

　　一众黑衣刺客神经瞬间紧绷，言教主的一句死生不论他们便只有死的可能。“望教主收回成命，我等愿为教主效犬马之劳！”

　　言教主冷笑，“等着你们回过头来反咬我一口？”

　　有人道，“教主，我们乃是魔教教众，一旦刻上魔教的印子就一辈子摆脱不掉。如今魔教已灭，教主若不愿振兴魔教，我们只能各奔东西隐姓埋名。”

　　言教主冷喝一声，“你们这是在控诉我？”

　　那人接着道，“属下不敢，只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教主功夫盖世自当无虞，我们却深陷泥沼难得救赎。”

　　邪魔歪道的名号一旦扣上于上位者也许并没有什么，对一些小鱼小虾米才是真正的永无翻身之日，整日提心吊胆。

　　言教主冷嗤，“当真是伶牙俐齿！你们就滚去血池，能爬出来的再和本教主谈谈什么振兴魔教的大道理！”

　　跪在地上的黑衣刺客听闻血池二字浑身都是一颤。紧了紧身子，他们依旧道，“但请教主记住今日承诺。”

　　魔教是江湖第一大帮派，旗下不知养活多少人，言教主一句解散瞬间群龙无首。他们心底多少存着些魔教复兴的念头。

　　本是一出反叛的残局如今却变成了黄袍加身的闹剧。可这更意味着一旦言教主振臂高呼，分布于天下的魔教教众必将揭竿而起。

　　魔道不同于正道，魔教更不同于武林盟，那教主的位子一旦坐上，要么连滚带爬的滚下来，尸骨无存，要么鲜血淋漓的坐稳，身下伏尸百万。

　　打破寂静的那位中年人，他对苏尚卿道谢道，“想必这位就是武林盟苏盟主，久仰大名。在下林凡，这三位是我们家公子，车里坐的是我们家老爷。我们正打算前往天山派，不想却遇到这种事。”

　　苏尚卿熟络得同林凡攀谈。正巧方济世和今朝一行也赶着马车过来了。

　　今朝远远的就看到了林凡四人，他视线一落在清秀少年身上，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

　　“小风珏！你怎么在这？”今朝一下就奔了过去，将清秀少年一把抱住，顺带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整洁的发髻弄得乱七八糟。

　　风珏有些恼，但依旧耐着脸色，说道，“今朝大哥，请你放手”

　　今朝松开风珏，手却依旧揉着他的脑袋，对其余两个少年道，“封华，百里，你们怎么都来了？这是京城纨绔子弟都出来遛弯了？”

　　“谁是纨绔？”风珏终于忍不住，拍掉今朝的手。

　　今朝却笑，“见到沉默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不是纨绔谁是？”

　　林凡一直和苏尚卿说话，这时才注意到一直沉默的沉默。“沉大人？！”林凡这一句当真是喜出望外了。

　　封华和百里见到沉默也是一通欣喜，唯独风珏，瞧也不瞧沉默，甚至冷哼了一声。

　　倒不是这些人眼瞎看不见沉默，而是沉默一直站在死角，避免和这些人眼神接触。此时被今朝点出来，他才站了出来，冲着林凡点点头。

　　沉默在朝为官，定居京城。林凡四人和沉默皆是旧识。

　　林凡对沉默道，“沉大人，碰见你实在太过有幸。”

　　沉默问，[你们去天山派做什么？]

　　林凡还没说话，风珏立马插了一句，“此事不宜轻易透露，烦请沉大人不要插手。”

　　沉默回眼去看风珏，收了本子，视线也移了开去。

　　今朝一拍风珏脑袋，“你小子今个吃炮仗了？学堂里学的规矩都喂了狗？”

　　“规矩？规矩也要分人。沉大人忘恩负义卖友求荣，风珏可不敢高攀。”风珏一扭脖子，硬气得很。恼怒写在脸上，丝毫没了之前敌前叫板的镇定自若。

　　今朝又是一拍，“臭小子，说话放尊重点。”

　　风珏横过脖子，冲着沉默冷笑，“你不配。”

　　封华和百里连忙过来拉住风珏。封华对着沉默行礼，“沉大人，风珏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刚才受了些惊吓，您别见怪。”

　　百里也劝慰风珏，“风珏，我们说不定等会还一道，你就别添乱了。”

　　经两个好友一拦，风珏再没说话，板着脸，一副少年老成模样。

　　沉默的眸子却在风珏身上打量。他转向林凡，问道，[你们涉足江湖是为了什么？]

　　林凡倒不会向风珏那般不敬，解释道，“说是走江湖，历练一番。”

　　[之前魔教的人跟踪你们，你们没发现？为什么只带了十八个人？]

　　沉默若是能说话他的话音一定有着逼问的压迫感，正如他此刻落笔的沙沙声，让场面一瞬间寂静。

　　林凡吞吞吐吐不好回答。风珏眉头一皱就接了话，“既然是出来历练，带那么多侍卫做什么？既然是出来历练，看穿别人的阴谋不迎难而上，难道还要躲？”

　　沉默眉头一拧，[你提议的？]

　　风珏脖子一昂，丝毫不惧沉默审问的目光，“是我。”

　　沉默不疑有他，快速写到，[一道，听话。]

　　翻译过来就是一道去天山，但风珏必须听话不惹事。

　　风珏瞬间恼了，“凭什么听你的？”

　　[拿过我的剑就听你的。]

　　在风珏还没开口答应前沉默就收了本子，根本不在乎风珏答不答应。沉默翻手转剑，动作利落又潇洒。

　　风珏也不愿服输，“来就来！”

　　风珏不知，没有人能从剑客手里拿走他的剑，除非他愿意给。

　　风珏有些功夫底子，但不论是出招速度还是角度都不够格。流光剑的剑鞘一下又一下落在风珏身上。

　　沉默当然不会小气到和小孩计较。他的动作与其说是教训风珏，倒不如说是在指导，在纠正风珏出招的动作。

　　言教主有些意外沉默也有这样强势的一面。不过看那小孩满脸涨红，只怕根本不会领情，还会更怨沉默。

　　言教主约摸是闲得发慌，插嘴道，“沉大人，本教主真是心疼你这好心当成驴肝肺。”

　　言教主敲了敲下巴，斟酌一下词句，道，“风珏小孩，你这下三路不稳。”

　　说话间沉默的剑鞘恰好敲在风珏的小腿上。

　　“手臂出拳不到位。”流光剑的剑鞘落在了风珏的手臂。

　　“腰太软，手太直，脚太松，还得练。”

　　风珏脸羞得通红，直接停手，冲着言教主喊道，“魔教教主不过是些邪门歪道，若非是你我们也不至于被人盯上。况且你我非亲非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还有你！”风珏一指沉默，“你忘恩负义卖友求荣阿谀谄媚，你这种人更没资格教训我！”

　　啪嗒一声，流光剑直接砸上风珏的肩膀。风珏一时承受不住，咚得一声落了左膝。

　　肩膀的力道依旧重若千斤，逼着风珏连另一只腿也得跪下去。

　　风珏艰难的抬起头，瞪着沉默，眼眶红红的。话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说你没资格你就是没有，戳中你的痛处了吗？”

　　沉默连腰都没弯，手下的力道却在肉眼可见的增大，剑下的风珏苦苦支撑，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沉默的意思众人都明白。冲动易怒，再没有足够实力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出风头是行走江湖的大忌。若这一行人当真打算同言教主一道，少惹是非才是上上之选。

　　风珏个性清傲，虽说出言不逊，但毕竟是小孩。可沉默似乎对这小孩很在意，即便师出无名也想规整规整这小孩。但大庭广众之下沉默此举终究不太合适。

　　“沉默，不过是一小孩，你没必要这么较真，要是一不小心搞坏了那可不好。”言教主走上前，准备移开沉默的手。

　　“若好想带他们上路，没必要现在就立规矩，相互照看着点也就罢了。”

　　很意外的，沉默倔得很，甚至抬手将言教主隔到了一边。

　　言教主意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言教主刚走人，风珏饱含怒火的眼神就瞪了过去，“魔教匪徒，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

　　沉默眉峰一拧，剑抬三尺便要落下。这一剑鞘若是下去，端叫风珏整个人都得跪下去。

　　“住手。”

　　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而且还带着几分内力。

　　走出来的是个五六十岁的长者，鬓角有些花白。眼神烁烁可见精明，有一道伤痕直接从眉心一直划到脸颊，破坏了棱角分明的美感。老者唇角有些发白，走路虚浮，显然是受了内伤。

　　沉默神色不悦，也没依言停手。

　　“沉大人。”

　　沉默终是移过眼去瞧。待看清老者是谁，沉默浑身骤然一抖，连流光剑都握不稳，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今朝也看见了老者，一脸的惊悚，“老——”

　　今朝还没消化及时的震惊，流光剑砸在地上的声音就打破了他的所有思绪，徒留一张惨白到极致的脸，“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