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鲤絆

46、46 二更

　　苏尚卿笑，“为什么这么说？”

　　阿韵道，“因为师兄你说自己问心无愧，而且好像还在生教主姐姐的气。”

　　苏尚卿却问，“你这次下山是掌门吩咐你来找我？”

　　“恩恩，掌门师傅说魔教复辟在即，天下英雄齐聚天山，希望大师兄回去主持大局。”

　　苏尚卿嗤笑，天山派让他主持大局？

　　苏尚卿脸上带着讽刺的落寞。阿韵便凑到苏尚卿身边坐着，冲着他泛傻笑。

　　夜深了，两个人围着火堆烤着。黄橙橙的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显得分外安逸。

　　苏尚卿让熟睡的阿韵枕在自己的肩膀，他望着火光，低低的声音几乎自言自语，“我原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为难我却又是什么？”

　　他有些可怜，阿韵便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一行人多是魔教，苏尚卿挟持他们的教主，他们自然对苏尚卿不假辞色，多是冷眼相对。

　　苏尚卿虽是武林盟主，但在天山派的位置很尴尬，若是他再如此和言教主纠缠不清，等待他的恐怕只有逐出师门一途。苏尚卿下定决心要和言教主谈谈。

　　凉雨守在马车边，讽刺道，“苏盟主可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来见言教主。”

　　“金沙帮的时候叫我们教主救人，前日又挟持我们教主救人，苏盟主端得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我们教主真的有幸，能成为苏盟主证道路上的垫脚石。”凉雨完全继承了言教主的毒舌。

　　从最初苏尚卿带领武林一众杀上少白山，到言教主直接轰了少白山，以及之后的种种。苏尚卿与言教主断然无除了利益合作之外的半分情义纠葛。

　　凉雨冷言冷语，苏尚卿蹙眉反问，“你让是不让？”

　　他们原本就是对立之局，风平浪静之时相安无事，若风起云涌，苏尚卿自当不惧一战。

　　凉雨不拔剑，更站着不走，“苏盟主是说不过别人便要拔剑相向？真是不知如苏盟主这般轻狂之人如何能当上盟主之位。”

　　苏尚卿转过剑柄就要刺去。他的为人尚轮不到一个奴才说三道四。

　　“门又没关，苏盟主自己不敢进来，就不要怪看门的狗要咬人。”

　　马车里的言教主忽得说话，苏尚卿的剑尖便是一停。

　　苏尚卿收了剑，错开凉雨走上马车。

　　“你这种人怎么配当我们教主？”凉雨却在苏尚卿身后嘲弄的说话。

　　苏尚卿上车的动作一停。让武林盟主去当魔教教主？言教主这拙劣的谎言也只有凉雨这种信徒才会坚信不疑。

　　“找我聊天？”言教主支着腿，靠着软塌，悠闲自在，“可本教主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苏尚卿点头，“苏某也这么觉得。”

　　言教主挑眉，“那你上来做什么？”

　　“因为苏某觉得，言教主对苏某可能有些误会。”

　　苏尚卿将自己和言教主的相识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然后才开口道，“言教主对苏某态度的特殊想必是从苏某会夺命引开始。夺命引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机关暗门鲜少有人明白。恰巧苏某会些许旁门左道，一不小心会解夺命引，这件事实属意外，如果给言教主带来什么误解，实在是苏某之过。”

　　苏尚卿会夺命引不过是误打误撞，若言教主仅仅凭此认定他是故人，苏尚卿断然不会苟同。

　　“还有呢？”言教主摸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问。

　　“还有？”苏尚卿懵懂，他讲得不够清楚？

　　“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根本不认识我，会用夺命引也只是偶然？”

　　“对。”苏尚卿点头。

　　“所以还有呢？”言教主道，“你不认识没关系，我认识你就成。”

　　苏尚卿瞪大了眼睛，“你既然识得我，何不同我讲明？”

　　“凭什么。”言教主嗑着瓜子，眼里却毫无温度，“你自己无知，却来怪我？”

　　“那你何必试探我！”

　　“谁叫你无知，合该被试探。”

　　这世间怎有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苏尚卿气得胸膛好一阵起伏，他道，“你不愿同我明说便是不愿与我有所牵扯，可你偏偏又要试探我，试探我究竟会不会为了阿韵真正伤害你。”

　　“事实证明你会。”

　　苏尚卿捏紧了拳头，“你不觉得你的做法自相矛盾？！”

　　“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发现。”

　　“希望？你这是在逼我！”苏尚卿怒视言教主。

　　言教主毫不在意，“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苏尚卿骤然扯过言教主，带翻一桌的糕点，乒乓直响。

　　苏尚卿的脸色暗下来，他已然没了丝毫同言教主讲道理的心思，“言教主，你我本就是一正一邪，我是天山弟子更是武林盟主，我不管你我之间是否存在渊源，我想这份渊源也该到此为止。”

　　“不论是兄弟情深，还是天伦之乐，于苏某而言，都很恶心。”苏尚卿冷着声音。

　　言教主却笑，“方叔那几鞭子打得你很委屈？”

　　言教主被苏尚卿提着，她的手却抵在苏尚卿的胸口，“有些东西，不认也得也得认，想丢都丢不掉。”

　　苏尚卿冷笑，眸子睥睨着言教主，“苏某无父无母，言教主这话说来倒也可笑。”

　　曾经的苏尚卿与言教主约摸是朋友，约摸是兄弟，可于苏尚卿而言，这份关系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凉风凉雨听闻声音赶来，苏尚卿恰巧下了马车，他一脸的从容淡然，丝毫没有刚才对峙的冰冷锐利。

　　言教主只是招呼来凉风收拾一地残缺，半句未言。

　　他们都是当权者，绝不会在众人面前撕破脸皮。和煦的假笑永远能够为彼此保留一席颜面。

　　言教主一行人走在山路上，秋高气爽之下，一路都是硕果累累。阿韵绝对是言教主见过的最会折腾的女孩。一看见什么果实阿韵的脚就跟了上去，苏尚卿一个不留情，阿韵就消失在了漫山遍野。一天下来，苏尚卿就差把阿韵拴在裤腰带上了。

　　言教主抱以万分的同情，“难怪她会被庞榭掳走。”

　　苏尚卿汗颜，“让言教主见笑了。”

　　阿韵不知钻到哪里去了，回来的时候插了一头的草，怀里还抱着一些东西。

　　见言教主和苏尚卿在聊天，阿韵就一哧溜跑过去了。捧着怀里的东西对二人露出几分神秘的笑，“教主姐姐，大师兄，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

　　阿韵跟着这队伍不过一日，教主姐姐这个名号就已经传开了。除了右护法初听之时呛了一口茶水，任何人都不敢有任何异议。要笑也得憋到几步开外才敢笑。

　　苏尚卿还是不怎么习惯这一句姐姐，眉头古怪的皱着，但他还是接了话茬，“你找到什么了？”

　　阿韵将怀里的东西全抖了出来，有石块，果子，长相奇特的蘑菇还有一些乱七八遭的东西。

　　在一堆杂七杂八里，言教主眼睛一尖，拿起类似灵芝但卖相绝对算是长残的东西，问，“这是灵芝？”

　　阿韵点点头，“是的是的。教主姐姐受了伤，给你补身子。大师兄也是，也得快快好起来。”

　　言教主打量着手里所谓的灵芝，这玩意几乎都要长满青苔，颜色还黑糊糊的。言教主实在不能把这玩意归为灵芝的颜值。

　　“方叔。”言教主朝方济世的方向喊了一声。

　　方济世虽然一直生言教主的气，但言教主好歹是教主，面子还是得给的。

　　言教主将手里那支颜值与她极为不搭的灵芝递给方济世，问道，“方叔，这也是灵芝？”

　　一涉及药理方济世便是肃然了几分，他闻了闻，看了看外部的纹理，又掰开查看了一番。看向阿韵的神色古怪了几分，最后问道，“这是在哪找到？”

　　阿韵抱着膝盖蹲在苏尚卿面前，苏尚卿给他扯头上的青草枯枝。闻言阿韵一甩脑袋回头，粉红的缎带正好甩上苏尚卿的眼睛。

　　苏尚卿捂着眼睛，疼得抽气。阿韵毫不自知，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坳，“就在那里捡到的。”

　　方济世道，“灵芝多生长在腐木阴处，你能在山坳里寻到灵芝倒也不稀奇。”

　　言教主依旧无法肯定这灵芝的颜值，“方叔您确定这是灵芝？”

　　方济世居高临下扫了言教主一眼，质疑他？

　　言教主讪笑。

　　方济世将灵芝放下，盯着阿韵，眼里多了几分打量，“只是让老夫颇觉意外的是你找到的竟然是药效最好的紫灵芝，想必这座山也只有这么一颗。”

　　方济世这话的肯定意味可不轻。阿韵的运气也着实太好了些。

　　阿韵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捧给了言教主，“教主姐姐，你别生大师兄的气了好不好？”

　　言教主笑着说话，“你要是说苏尚卿为救你挟持我的事，我早就不生气了。”

　　“可教主姐姐总是不理大师兄。”阿韵说着就有几分委屈。

　　自几日前在马车单聊翻脸之后，言教主和苏尚卿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迎面就只是春风得意的公式笑。也不过是盟主与教主的职位相称，再无其他。

　　阿韵拉着言教主的胳膊晃来晃去，恳求般的说道，“教主姐姐，你就原谅大师兄好不好？”

　　言教主被阿韵温软的声调软了性子，嘴角只剩下温柔又无奈的笑，“我不生气也原谅你大师兄了可好？”

　　“好的好的！”阿韵高兴得直点头，“那教主姐姐以后也别欺负大师兄啊。”

　　言教主发笑，“我怎么就欺负你大师兄了？”

　　“我都听那只螃蟹说了。”阿韵说着，顺便还用手指比了个螃蟹的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