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0之时代起源》天侍

52、伊甸旧事2

　　国庆节刚过，顶层的垃圾铺满了整个街道，狂欢过后的医院也是住满了人，不是因为酒醉，就是酒醉的人引起的。整个顶层因为国庆的余事处理，可能要缓好久。今年的国庆节还有些特殊，魏承礼事件和世纪大审判就发生在国庆节前夕，所以整个庆典的时间比往年实际上要更长，同样的，庆典过后的收尾工作也会更长。
　　张复兴早早地起床，就像往常一样，给十几个孩子安排早餐，国庆节期间的物资相对比较匮乏，一切都要紧着国庆节用，导致物价短时间内暴涨，爱满屋预算有限，今天只能让孩子们吃米糊了。
　　爱满屋是张复兴私营的福利院，张复兴的父亲是最早一批迁入北极伊甸的“移民”，那一年第二次大叛逆刚结束，爱城新建。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类得以借着爱城的政治出口，移居到爱城底下的伊甸。张复兴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对于那一代的人来说，“消灭病毒，复兴人类”是唯一的奋斗目标，也是唯一的信念。所以，张复兴从小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父亲总是出入于各种游行和讨论会，那时这类聚会非常兴盛，人们穷尽自己的思维，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收复地球的办法，但大部分都是天方夜谭，毫无实施的空间。但是伊甸的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一活动。直到魏承礼的出现，给了伊甸的人们一个新的方向。伊甸也从这个时候开始，由原本的一个狭小空间，变成了纵深五层的庞然大物，伊甸人开始追求新的目标，原本的反攻之徒逐渐减少。张复兴的父亲就是在这郁郁不得志和时世不待我中故去，临走之前嘴里念叨的仍旧是那些奇怪的反攻之法。
　　好在父亲虽然混蛋，但是因为是第一批的移民，有政策的优待。张复兴因此获得了一大笔军队发放的抚恤金，张复兴不喜欢父亲，不过也不会对钱过不去，用这笔钱做了点小生意，在母亲的帮助下，也算发了点小财，不过母亲命也不好，早早地也去了，剩下张复兴一人。年近不惑，仍未嫁人，孤立难支，只好停掉了生意，开了一家福利院。专门接受难管的孩子，这福利院就叫爱满屋。
　　张复兴熬着迷糊，将最后一点点糖末倒了进去，这点东西还需要支撑两天，等伊甸的供给恢复了，就能买到新的食材了。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短促而大声，这种拍门的方式，不用问，一定是警察局的李老科长。
　　张复兴开门，李科长果然站在门口，背后还躲着两个孩子。一个女儿稍大一些，离得很远，眼睛里充满了敌意，咬着牙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背后还躲着一个小男孩，畏畏缩缩的，看着年纪小点。李科长满面笑容，“张老师啊，这么大早就在忙活了啊。”
　　“您还不是这么大早就来了嘛。”张复兴并没有这么好的性质。李科长来准没好事，爱满屋说是经营，其实就是张复兴在做福利，但是纵有金山银山也不可能花完的一天。按理说这样的私营福利院，伊甸是有政策优待的，但是张复兴并不喜欢和那些发放福利的人打交道，难得几次申报还惹的不愉快，最后导致爱满屋的补贴又少，送来的还都是难搞的小孩儿。故而张复兴每次看到这个退居二线的老科长，就打从心底里烦躁。
　　“这是局里新来的两个孩子，爸爸上街凑热闹，被踩踏死啦，妈妈也是个狠心的人，丢下俩孩子就跑了，找都找不回来。局里没辙了，只好给安排到福利院了，您看您这儿？”李科长笑眯眯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我们这个区福利院有二十多家，家家条件都比我这儿好，怎么不往别地儿送啊，你看看，我锅里还剩什么啊？还有吃的吗？”张复兴插腰拦在屋外，看着李科长，一脸的敌意。
　　“张老师，说话注意影响，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干嘛。福利院有困难，可以向组织上反映情况，申请补助吗？伊甸人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了，每一个孩子，都是……”
　　“少放屁，有这功夫回你自己的局里作报告去，少在我这儿放屁！”张复兴一推李科长，根本不给面子。
　　李科长见对方不给脸面，脸一拉，也顾不上形象，直接个张复兴对骂了起来。张复兴正准备磨拳擦掌的时候，看到那两个站的远远的孩子，女孩儿拉着男孩儿的手，正在离开。张复兴本能地大喊一声，“去哪儿啊，小孩儿！”
　　女孩儿头也不回，拉着男孩儿的手加速离开，男孩儿听到有人叫喊，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然后在女孩儿耳边小声嘀咕，似乎在告诉女孩儿有人在叫自己。张复兴瞪了一眼李科长，五个大跨步就挡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去哪儿？”
　　“你又不欢迎我们，去哪儿和你有关系吗？”女孩儿原本就充满着敌意的眼神，这会儿更是怒气十足。
　　“好好给我站着！我这儿虽然小，但是没地方可以去的小孩，就没有我不收的。”张复兴回到李科长的身边，拽着她就往更远的墙后走，一边走还一边叮嘱俩小孩儿站好了别动。
　　小男孩本就胆小，这会儿肯定是不敢动。小女孩虽然不害怕，但是也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张复兴和李科长指天画地地说了一阵，最后张复兴满意的摆摆手，回到两个孩子面前，“跟我走吧，今天你们回家了。”
　　那是姐弟俩最后一次见李科长，李科长虽然只给姐弟俩买过一次面包，但那也是姐弟俩进入托管后，唯一吃到的东西。
　　张复兴带着姐弟俩进了爱满屋，进入大门之后就是一个中庭，现在这里还挂满了衣服，但是看得出晾衣架后面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设施。地上的只有一路路线上铺了石砖，另外都是稀稀拉拉的草地，有些地方明显已经被踩踏成一块沙地了。这和一般福利院的设施相差甚远，但是和姐弟俩以前的生活倒是相差无几。
　　“你俩叫什么？”张复兴回到自己的简易厨房，撸起袖子就要继续干活，一边干活一边询问俩孩子。
　　弟弟怯懦，姐姐则明显更为刚强，对着对方的眼睛，回答道：“我叫明招娣，他叫明复来。”
　　张复兴微笑地看着弟弟，有些玩味地说，“你倒是像我弟弟的名字。我叫张复兴，这里是我开的，条件你们也看到了，不咋样。不过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既然被安排到我这里，就好好活着，别守着自己那股子劲瞎闹。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能决定自己的未来，骨气面子都是靠自己挣的，好不好的都凭本事说话。你俩，把这些小碗都放到那边的框里，一会儿别的小朋友就要醒了。”
　　姐弟俩相互看了一眼，到底是孩子心性，也是因为在家里干活多了，所以自然都上手帮忙。果然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出来了几个不大点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嘴里嘟囔着：
　　“妈妈，妈妈，今天我是第一个洗完脸的！”
　　“才不是呢，你都没有小便，我才是第一个弄完的！”
　　“才不是呢！我先出来的，妈妈，他们拉我！”
　　张复兴敲了敲锅，说道：“好了，没小便的自己去小便，说好了要所有事情都完成才能拿小红花，你们俩一人一朵。”
　　姐弟俩站在餐桌前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这时候该做些什么。之间眼前的几个孩子，各自整顿好，到自来水龙头那儿洗手。随后出来了一些孩子，有大有小，现出来的都是小孩子，随后出来的才是大孩子，最后出来的一男一女，看着已经十四五岁的年纪。
　　“妈，都弄好了，你可得好好批评一下这个小豆子，尿床了还捂着被子不让我碰。”大女孩说。
　　“才没有才没有才没有！”一个小孩儿突然跳了出来，看来就是小豆子。
　　“好了，尿不尿的，床单都得洗咯，潮气这么重，大林洗吧。”张复兴指挥着大家排队领米糊，一边和大一点的男孩子说。
　　“阿陶会洗，今天轮到她。”大林拍了拍几个淘气孩子的屁股，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明招娣和明复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家庭的全貌，虽然有些吵闹，虽然有些简陋，甚至连这里的人他们都喊不出名字，但是有种奇怪的亲和力告诉两人，这里是比自己原来那个家好一万倍的地方。

　　明复来看王颜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算是放下心来。出门看姐姐，明招娣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王颜身上提取出的血液样本。
　　“姐，今天是大林和阿陶姐的忌日，我们晚上得早点走。”
　　明招娣身体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这么快又是一年了嘛，妈妈那里怎么样了。”
　　“医院说如果再不交钱的话，呼吸机最多给我们用到这个月底，小豆子他们也拿不出钱了，而且，他们说与其让妈妈这么……”
　　“好了我知道了，新历人的消息呢？”明招娣聚精会神地看着反应皿，对弟弟的说辞并不在意。
　　“小豆子打听到，之前从爱城运过来好几个新历人，不过现在都去了二层，国庆节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到顶层来，到时候应该会住到军区招待所。”
　　“嗯，等这个样本成功之后，就想办法搞到那些人的T细胞。”
　　“姐，柳儒仕他，会不会骗我们……”
　　明招娣转过身来，眼神犀利，吓得明复来一哆嗦。“他如果骗我们，我也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明复来畏畏缩缩，突然瞥到反应皿的分裂现象，“姐，是T细胞，而且是反应还比较强烈，比我们原先用的都要强烈！”
　　明招娣回头一看，确实如弟弟所说，这个T细胞的修复速度远比之前研究的要快。两人当然不知道是王颜注射了强效药的原因，只当是新历的技术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实验结果各方面都呈现出优秀，柳儒仕虽然面部表情较少，也看得出非常高兴。整个实验室的人按捺心情已久，终于可以一展实验结果，都等不及要开始。明家姐弟因为祭祀，不得不先离开。好在这个实验该他俩负责的一切工作两人都已经完成，柳儒仕批准了两人的请假。
　　柳文才春风得意，今天早上吃炸酱面的时候，可想不到自己今天下午就能成功摇身一遍，变成新历人。从此刀枪剑戟都伤不了身，坑蒙拐骗也不怕挨揍，提刀上马也能尽情尽兴，老来望春更是有心有力。人生的长度，更是从八九十岁一下子延长到200岁左右。光想想就觉得美得一塌糊涂。
　　几个工作人员将柳文才送到转移T细胞用的一人来高的圆柱形培养皿中，又将根本不反抗的王颜拖进另一个培养皿里。两人的衣物都已经除尽。第一步是除菌，两人从头到尾被一种高压气体冲击。冲击的力度非常大，柳文才靠毅力强忍住痛苦，王颜却没事人一样，冷静地有些不可思议。接下来一步是灌入液氧，整个交换的过程要在液氧中进行，实验室的液氧紧张，故而培养皿比较拥挤。液体一点点地覆盖到没过两人为止。这是王颜第一次在液氧里呼吸，乙巳说过，这个液氧是一种混合溶液，而不是液化的氧气，进入身体后，人体会进入休眠状态，肺泡在液体里直接汲取氧气。王颜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原理，但是刚吸入液体的时候，确实很难受。
　　实验不断推进，王颜却一直不反抗，并非是王颜的求生欲望不够旺盛，而是就在王颜早在被拖入培养皿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没事。他看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用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告知王颜稍安勿躁。
　　实验的下一步是刺激新历人的某一个特定的部位，使得T细胞迅速聚集到一起。柳儒仕下达了刺激的命令，三秒钟后，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大家面面相觑，看向操作台，发现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操作台前，原本在那儿的两个同事就这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是谁？”大家发出这样的疑问。
　　“网军参谋官——阿韦。”
　　网军！？网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实验室已经被军队发现了嘛？就算这样也不可能是网军的人来啊。
　　柳儒仕抢先一步反应过来，找到了应急按钮，这个按钮可以对洞穴进行轻微的爆破，制造混乱。狡兔三窟，这个是柳儒仕应对被发现后的一个保命按钮。
　　按钮拍下，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柳儒仕惊叹的功夫，阿韦已经直接上手对付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虽说是十几个人对付一个人，可是常年在实验室搞研究的人，对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有着本能的恐惧，在对方进行攻击的时候，竟然只有两个人反应过来要跑，其他人都是直接爆头蹲下，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柳儒仕还是更沉稳，快跑两步从不知道那个匣子里翻出了一把手枪，对着阿韦就是一枪。阿韦反应快，在柳儒仕拔枪的一瞬就应激躲避，并没有中弹。但是柳儒仕的姿势和准头，都高得不可思议，非专业训练不可如此。阿韦并不莽撞，而是找到了掩体躲避。柳儒仕见占了上风，暂停射击开始排查应急按钮失灵的原因。也并非柳儒仕不乘胜出击，只因手枪内的子弹只有两发，刚才一发没中，只能另寻别法。
　　一排扫视后，果然看到了排线上的按钮被掰掉了一个。实验室是临时组的，用的是市面上买来的排线板，这种排线虽然好用，但有一个缺点，就是一切都是按照国标来制作的，这样应急线的位置就暴露无遗。阿韦就是根据排线板上的线插，发现了应急键的存在！
　　柳儒仕慢慢移动到排线板处，这种排线板倒还有一种好处，就是可以直接用排线板强行连接应急线。那边阿韦巨大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大的缺点，兹要是移动一下，都逃不过柳儒仕的眼睛。
　　柳儒仕找到排线板，强行连接了应急键，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排线板迸出火花，强大的电流穿过柳儒仕的身体，柳儒仕在一阵身体痉挛之后，倒地抽搐。
　　阿韦这才从掩体后走了出来，柳儒仕已经口吐白沫，眼睛上翻，濒临死亡。
　　“知道我动过排线板，难道就没想过我改过线路吗？”阿韦可怜地看着倒地的柳儒仕，从他手里拿过手枪，检查了里面的子弹。
　　一发。
　　够了。
　　阿韦收起了手枪，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回头一看，眉头一皱。王颜安然地泡在培养皿里，可是另一个培养皿里的人却不见了，液氧也少了一半。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柳儒仕的第一枪击中了培养皿，液氧泄出，里面的人露出了脑袋，清醒了过来！
　　就在这时，阿韦感到身后一阵棍风，连忙躲避，还是避闪不急，手臂上狠狠地挨了一闷棍。
　　攻击的人竟是孙大！
　　原来孙大和朱二因为大哥手术，一直在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听到枪声出来，发现了不速之客。孙大虽然体胖，但也是练家子，这一棍力量巨大，就连阿韦都皱了皱眉。
　　朱二抱着尚未完全退氧从而力不能支的柳文才，蹲在排线板处，朱二以前做过电工，一下子看出了排线板的问题，用绝缘手套拨开了排线，接上了应急键。小规模的爆炸顿时接踵而至，整个洞穴地动山摇。
　　阿韦到底战斗经验丰富，在找回重心后，第一时间踢断了孙大的棒子，并且朝着孙大的胸口就是一脚，这一脚着实不轻，孙大当即吐血，晕厥过去。
　　情势不妙，洞内不断有碎冰块从天而降，锋利的冰块就像冰刀一样，唰唰往下降。王颜缩在的培养皿被冰块砸碎，液氧流了一地，阿韦看到王颜陷入险境，急忙前去帮忙，朱二借着这个空档，背上柳文才就往外跑。阿韦找到了赤身的王颜，将其扛起。看到实验室的几个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知道那个地方就是应急的出口，急忙跟上。
　　实验室的后面果然有个隐蔽的出口，阿韦一路上拳打脚踢，干翻了一路上挡路的人，出口里面居然是复杂的岔路。柳儒仕还是老奸巨猾，知道逃生之路不能只有一个，阿韦随便抓了一个实验员，得知出口大家都是各记各的，都不重复，所以逃出去的地方都不一样。阿韦没法，只能让眼前这个实验员带路，七弯八绕的，终于离开了实验室。而柳文才和朱二，早已经不知所踪。
　　出了洞口，阿韦才把王颜放下，王颜早已经恢复意识。阿韦逮住了吓破胆的实验员，问：“你们实验室一共几个人？”
　　“十……十四个。”
　　“刚才那个缸里的，和带他走的瘦杆是什么人？”
　　“那，那不是我们实验室的，是所长的侄子和他的小弟。”
　　“也就是说，”阿韦心算了个数，“还有两个人，没在里面？”
　　“是明家姐弟，他们去扫墓，请假了。”
　　“他们住哪儿，去哪儿扫的墓？”
　　“我，我也不知道，我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神经学的专家，平时很少搭理人。”
　　阿韦眼神黯淡下来，动手扭断了这个人的脖子。
　　王颜在一旁看着，震惊不已：“为什么要杀他？”
　　阿韦冷淡地说：“如果你不是商榷点名要的人，现在你就和他合葬了。”
　　王颜顿时闭嘴，不敢多说。
　　“今天你在里面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少说几句，特别是这个地方，最好一个字都别提，没事也不要总往外跑，好好待着。”阿韦将实验员身上的衣服扯下，递给王颜，“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各取所需。”
　　“之前？你差点没要了我的命！”王颜想起飞机失事，自己差点就跟着一起坠毁的事情，心中顿起怒火。
　　“那你这次就小心点，我依然不能保证你的命。”阿韦起身，开始研究洞穴的分布，“你拿着这些钱，打车回军区招待所，你的小陪床正着急呢。”
　　“小陪床？你说乙巳，她不是……”
　　阿韦没等王颜说完，已经消失在视野里。王颜拿着手里的现金，想起之前的遭遇，心中不免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