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0之时代起源》天侍

3、初识

　　“尚侦探，我真的很担心他，请您务必帮我调查清楚啊。”
　　上海市外滩星座标大厦，sin公司总部，空中俯瞰，由“S”、“I”、“N”三个字幕形状的建筑楼组成。“S”大楼90层顶楼，偏隅西北角的玻璃制办公间内，巨大的玻璃落地窗阻隔了大量的紫外线光，可整个房间依旧被照得明晃晃。办公间不大，充斥着各种玻璃制品，在玻璃的作用下，显得整个房间都有一种破碎的透彻感。仿佛入身此处，心中的不安与焦虑会被放大，而这，应该就是屋主的目的。办公室主座后方有一方玻璃制的字匾，玻璃表面是用氧气烧出的“谨小慎微”四个大字。桌内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个头不高，衣着光鲜时尚，像极了街头的说唱歌手。尤其是年轻人戴着一副非透明的镜框，面对面望去，无法看到他的眼睛，只有两只圆形的马赛克。这种眼镜市面上是有的，戴眼镜的人可以看到别人，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一般是眼睛有外观瑕疵且不愿或不能接受整容手术的人才会佩戴。办公桌上，名牌底座上投射光投出“尚磊”两个动态字，上下浮动。
　　“我重复一下，你看有没有什么出入。你的朋友猴子，时装设计师，三个月前关闭了智能服务，深居简出，既不与你们玩耍，也不同他人见面。而在那之前，他非常喜欢交际，隔三差五会参加各种交友会。现在你们甚至找不到他了，最后的线索，就是他临消失前，逛过一次虚拟商场，留下了这张票据。”年轻人拿着对方带来的一张常长额商场购物小票，总结了对面这位女士刚才的论述。
　　“票据是因为让他助理从他信息云端调出来的，我们非常害怕，怕他被什么人骗了，你知道的，那些人。”
　　“小姐姐别怕，他应该没事，也许正在夏威夷度假呢。”
　　询问的女士眼镜一下子睁大，露出狐疑的表情。“度假？为什么？还是在夏威夷？”
　　“他买的东西太多，这不符合常理。虚拟商场明明可以随时打开，又没赶上打折，没必要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而且你说他已经关闭了智能服务，买这么多东西，站在试衣间挑也起码得三个小时。这些名牌服饰，有男装也有女装，尺码不同，但是这几条沙滩裤明显是一个码子的。听你的描述，猴子很瘦，这款的沙滩裤虽然对他来说可能略大，不过可以断定是他自用的。他买的东西里，还有一些新出的裁剪工具，可见他是想自己裁剪衣料。你想，一个设计师，买了大量的衣服和剪裁工具，这是打算用成衣做衣服，据我所知，成衣做衣服是参加时装周经常会用的套路，或者他干脆就是为了做套潮服送心上人。最近全世界在有沙滩的地方办时装设计比赛的，只有夏威夷的‘环球时装周’了吧。而且明晚那地方有全球知名的交友会。我推理是这样的：猴子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心仪的对象，然后苦于自己身材瘦弱，这三个月在家认真锻炼。有了好的效果，身材略微壮实了一些。后来不知在什么地方得了消息，那对象会出席夏威夷的交友会。出于自信，买了大号的沙滩裤，用心做了时装，去夏威夷参加比赛，同时参加交友会，想秀出自己的优点，赢得对象的好感。”年轻人洋洋洒洒地说出自己的推理，听的询问女士一愣一愣的。
　　“那，那为什么要关闭智能服务呢？而且身材做个美型手术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自己练？”
　　“你把因果反过来想想，如果是做了手术，没必要关智能服务。只有因为是自己练，才会关智能服务。智能服务一开，想啥来啥，太不适合练身材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朋友呢？”
　　“要面子或是给惊喜吧。你再看下今天的娱乐版面，去夏威夷的人中，有冰淇淋哦。”
　　“那个很漂亮的女演员？”
　　“bingo~这么推测算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不一定完全正确。这样，急客户之所需呢，是我的服务宗旨。我这就亲自去一趟夏威夷，参加那个什么交友会，找找你那朋友。找到了，这寻人的费用您给结一下。找不到呢，小姐姐您出个辛苦费，也就是了。这里是价目表，明码标价，不还价哦。”
　　女士糊里糊涂地结了钱，被送出了办公室。尚磊回到办公室，摘下眼镜，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眸子，迷离中透着一股子骚气。原来尚磊的马赛克下并不是什么难看的双眼，反倒是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这坊间传言，桃花眼的男人活儿好，被桃花眼盯着就像吃了春药一般有效。尚磊苦于这个传言，时不时就会被人调戏。可自己干的偏偏是个要见人的行当，为了避免每见一个当事人就被人色眯眯的邀约，只好戴上了马赛克眼镜办公。不是说尚磊是禁欲者，反倒是个行走的打桩机，只不过有时候不想在没兴趣的人身上耽误时间，遇到对眼儿的，眼镜也就摘了。可来的是姑娘，尚磊的眼镜便牢牢地嵌在鼻梁上了。
　　尚磊敲了敲订购柜，柜子里的取货区域立马浮出了两张纸票，一张是前往夏威夷的机票，另一张是网上转买的夏威夷交友会的门票。尚磊拿过票看了一眼票面的设计以及信息，稍微一揉搓，纸张便粉末化的消失了，信息则被同步到尚磊的信息云端。新历时代已经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纸，所有的“纸”其实不过是一种可见的信息，做成纸的样子，是为了方便人类的使用习惯。当然已经有很多人已经放弃了“纸”这种呈现的方式，信息会直接同步到自己的信息云端。
　　尚磊的嘴角微微一笑，因为他知道自己去夏威夷的目的。尚磊刚才的一番推理几乎是瞎诌的，因为这么点线索，他根本不能判断猴子到底在哪儿。只因尚磊想去参加夏威夷的交友会很久了，碍于自己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实在是拿不出钱。刚好来了一位委托人，尚磊极擅观察人，他知道这个委托人十分担心自己的朋友猴子，而且这个委托人的收入应该非常好，尚磊胆大心细，琢磨出一套说辞，打算骗一波差旅费，就算到时候人没找到，也能说自己是尽力了。当然猴子在夏威夷也不是不可能，这事儿哪能说准，又不是没猜中过。
　　尚磊穿戴整齐，戴上马赛克，走上玻璃房的顶层。这里有一个的士的泊车点，星座标上有诸多泊车点，这便是其中之一。尚磊走到屋顶时，一把座椅已经放好，尚磊往上一坐，周遭就像被花瓣一样缓缓合拢，将中间的座椅连同座椅上的人完全给彻底封闭住，座椅向后微倾，形成一个舒服的状态，眼前不再是高耸入云的大楼顶部，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舒适简洁只有单座的的士车内。
　　“尚磊先生，您即将参加夏威夷交友会，已购买机票，是直接将您送往夏威夷的指定酒店吗？”一个温暖的男声在尚磊耳边响起。
　　“对。”
　　“请问除飞机外的路程您需要什么等位的座次呢？”
　　“二等座，哦不，给我一等座吧。”
　　“好的，先生，请坐稳。”
　　本来根据智能服务，这些对话都可以完全省略，但是尚磊喜欢和AI聊天，因为只有和AI说话的时候，尚磊才觉得自己是被服务的一方。
　　尚磊的座椅变成了绵软的大床，的士车的形状慢慢消失，转而变成了豪华大床房，前有电视，抬头看，天花板上还有美丽的星空，床边还站着一位面容俊俏的空少，不过是人体影像，并非真人。这一切其实都是虚拟的感知，尚磊实际存在的还是一个飞行器内。飞行器已经成为了新历人类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飞行器最早是一种共享概念的交通工具。旧历时代的主要交通工具汽车，由于90%的时间都停放在某处，非常占用资源，而后人类发明了共享的汽车，专门在路上跑，根本不停，一度十分方便。随着科技的发展，尤其是母亲带领下的信息化技术到来，出行的交通工具有了质的飞跃——飞行器诞生。飞行器有自己固定的管道和行轨，可以在城市中稳定的运输，每当固定地点的人们需要的时候，飞行器可以第一时间将其载上，然后迅速地飞往指定地点。出于使用习惯，飞行器还是被人们称为的士车。当使用者需要进入远距离的航行时，飞行器也可以自行穿梭于固定的大气层网络，用超过声速的速度进行飞行。这个时候，人们又称它为飞机。飞行器作为一种“起点——终点”的一站式交通工具，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的出行方式，同时，配合虚拟感知的技术，还能让人类享受到更舒适的航行体验。
　　“尚磊先生，请你躺好，不要下床，本次航行起点上海市sin大厦星座标“S”大楼120层F点，终点夏威夷群岛马尔泰大酒店大厅，全程大约需要20分钟，如有什么需要请向我提出，祝您旅途愉快。”
　　尚磊拿了枕头垫好，安心地闭上了眼，眯一会儿就是夏威夷了吧……
　　王颜回家后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自己也时日不多，还是决定去夏威夷，他与年教授请了假，提前一天就到了夏威夷马尔泰酒店。
　　夏威夷的光还是有些刺眼，飞行器直接将王颜送到了酒店大厅的待客室内，王颜坐着轮椅，酒店的侍应自然会更加照顾一些。这家酒店是五星级的，有些侍应应该是真人，虽说真人不一定有影像人做得好，但是真人服侍，向来是五星级酒店的一个噱头。
　　王颜办好入会手续后，因为提前到了一天，还有较多的房屋可以选，王颜挑了一个敞亮的靠海的房间。要做到房间“敞亮靠海”其实并不难，夏威夷位置并不是特别好的小旅馆也能做到，但是那完全就是靠影像技术，用这个技术，在家也能看海，五星酒店的卖点，就是给你一片真实的海。
　　“王颜先生，这份表格是交友会发的，为了方便每位贵客的择友，在这表格中填写您的喜好，届时若是您与好友在会上未有缘分相见，我们会通过这份表格最后匹配一次可能互相倾慕的人，免得贵客们错过了机缘。当然您也可以不填写，表格会自动回收，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王颜示意侍应离去，他看了一眼表格，无非就是性别爱好兴趣之类的东西。自己喜欢的类型，是蓝心那样的轻熟女，自己处理感情能力并不强，尤其是床事向来不喜欢主动。构思好自己喜欢的类型，王颜开始填写表格，刚写完自己的名字，忽然窗外的太阳出云，刚好穿窗入室，洒到了王颜的手上。王颜目光被抓住，追着阳光射来的方向转头，不觉瞳孔一缩，待到适应后，王颜眯眼眺望，竟然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环绕房间的，本就是一大块落地玻璃窗，所以极目望去，不会感觉到美景被外物所框。强光之下，碎光粼粼的海面有着夺眶的气势，忽然轻雾夺日，挡住了慑人的强光，海面由亮色褪回久违的蓝，海滩和椰树从强光的封印中解放了出来，安静地分隔着陆天二色。远看水面叠叠层层，似纺机般交错不止，也像一页页翻过的书；近处的浪花就没有那么幸运，在海岸的击打下仓皇乱窜，吓出一道道惨白的气泡。海滩被浪潮一次次地捋平，留下一些不速之客，想要留下点痕迹，却一次次被海水抹平。水上有驾着帆船的弄潮儿，水下却不知有多少远古便在此落户的老住户，仿佛一切生灵都蕴在了这片海水里。
　　上善若水。
　　王颜想起了《道德经》的一段字，那是旧历时代都称为“老东西”的书，甚至都不可考究年代和作者。史学，有时候也是一种哲学，有些东西早就印刻在脑中，挥散不去。
　　王颜自己没有发现，自己早就被这美景所吸引，不自觉地走下了轮椅，穿过自动打开的落地窗，在隐形的遮阳罩的保护下，倚靠在阳台的护栏上，呆望者海域出神。这一出神，就一直出到了太阳下山。桌上的表格在太阳落山前就自动回收了，在表格的第一栏，明确写着
　　“本单签名后为有效，不填写内容视为皆可。”
　　酒店大厅。
　　“尚磊先生，对不起，您要的靠海的房间已经没有了，我们可以给您安排一个更为舒适的大房。”
　　“来这么早都没有了？算了，舒适也行吧。房间号告诉我，我先去餐厅吃饭。”
　　“好的，这边您的房号请收好。”适应将房间信息加密示意给尚磊，尚磊点头表示信息云端接收到了。“先生，这里有一份表格，是……”
　　“我懂，我需求就两条，男的，他住的房间靠海。其他随便，帮我填了吧。”尚磊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午饭也没吃，这么好的机会有公费的晚餐，一定要吃个够本。
　　尚磊走进餐厅，确实人非常多，他特意挑了一个回转自助餐，白色盘子的料理免费随便吃，其余颜色的才需要加钱，相信只要不是点太多加餐的盘子，这笔费用还是能报销的。
　　尚磊坐下后，刷刷地就干掉了几盘寿司和当地特色的烤鸡腿，然后开始进攻三文鱼和腌鲟鱼，在这个过程中还顺道吃下一些沙拉和果汁。最后开始专注海鲜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一看便是自助餐老手。
　　在尚磊边上有一个年轻人，吃东西细嚼慢咽，不紧不慢，在尚磊坐下之前就已经在了，然而同样的时间，他不过吃了两三盘白盘料理，一盘蓝盘定制的营养粥。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颜。
　　话说王颜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终究回过神，发现自己站了起来，随意走了几步也没有了之前的障碍。尽管有些问题他自己还没想明白，但是心情却舒畅很多。既然舒畅了就不能去多想，想多了又是个障碍。王颜忽然觉得有些饿，于是刚好就去了餐厅，刚好也就坐到了尚磊的边上。
　　尚磊吃的时候还多次斜眼看了王颜，觉得这人必然是有钱人，而且定力极强，面对食物居然没有冲动？所谓食色性也，这人估摸着上了床也是个性冷淡。
　　“人类每天应该摄入的营养应该和消耗的相适应，摄入过多就会产生肥胖，介于此，母亲在智能服务中加入了限制饮食的内容——饮食平衡。也就是说你现在吃的这么多东西，超过人体合理需求的部分，全都是虚拟感知提供的味觉和果腹感，你其实没在吃东西。没吃东西但还是要承担相应的食物的费用，不觉得亏吗？”
　　尚磊刚拿起一个鹅腿准备啃，却被边上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一段话给打断了。尚磊当然知道饮食平衡的机制，不过这正是好事，光有美食的感受，没有积食的负担。所谓的食物的费用，其实也是减半收取的，毕竟没有消费掉真正的食物。
　　“面色蜡黄，四肢无力，身上有一股子病味儿，吃的东西不过是粥和点心，清淡得很。所以，阁下该不会是有心理疾病吧？”
　　尚磊转过去面对着身旁的年轻人，着重发音在“心理疾病”上，言语中有些对抗性，不过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说话自然也不用太过客气。
　　“确实有，”王颜头都不转，继续喝粥，“所以，我喝过的杯子，你还是别用的好。”
　　尚磊被这话一惊，转过头一看，发现两人之间确实只有一个杯子，在回头看了每个就餐的人，左手边确实都有一个杯子，自己却一直在用右手边的杯子。尚磊忘记了自助餐的杯子要自己点，然后才会在杯中生成饮料，所以刚才自己喝的所有饮料，其实都是右手边这位年轻人的。
　　“我……没注意，我刚喝了多少钱，我给你。”尚磊难掩尴尬，自己好歹是吃场老手，居然闹了这么一个乌龙，喝了这么久，这个家伙明明知道，却才告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刚才自己还呛了他，简直不能更丢人。
　　“没事，我看你眼睛不好，我请你了。”王颜说完起身就走，钱自动从账户里划走，发票化成信息，同步到了王颜的信息云端。
　　尚磊这才想起自己带着马赛克的眼镜，这家伙说眼睛不好应该指的是自己的不可视的眼镜。还没等解释，那人就离开了。不过……
　　这人病怏怏的，好像很好推倒的样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