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住着黑喵警长》半颗甜栗子

15、15

　　“大宝贝！”裴斯诺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决定，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就被一声惊呼给打断，那满带责备的语气让裴斯诺的心神瞬间归位。
　　裴斯诺被碎玻璃扎破了猫肉垫，鲜血直流。
　　“喵~”裴斯诺满不在意。他是刑警，执行任务时不知道受过多少次比这个更严重的伤。伤痕是他的荣誉。
　　苗辰辰却寒着脸单手将它捞了起来。
　　“喵？”小题大做。裴斯诺暗忖。它表现得很傲娇，明明享受这种被人类珍视的感觉，嘴上却承认。只是裴斯诺没料到，苗辰辰居然去拿了扫帚。
　　她停在那堆玻璃渣子面前，对着那堆碎玻璃发愣，好一会儿，掏出手机对着那堆碎玻璃拍了一张，终于动手开始清理。
　　裴斯诺搞不明白这堆玻璃渣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它绝对不普通的垃圾——
　　“这是奶奶最后一次发病时打碎的杯子。”苗辰辰说。
　　旧物如疤。苗奶奶去世已有近三月有余，苗辰辰一直留着苗奶奶在家里最后的痕迹，是舍不得，是执念。
　　苗辰辰不能原谅自己——奶奶发病到去世的漫长的那几个小时里，她居然没有陪着奶奶。奶奶那么爱她。要不是她去见了方萋泠，也不至于没有接到医院得电话。
　　“很早之前，我在想，把这些玻璃渣留在原地，会不会不小心伤到。结果真的伤到了，但是受伤不是我，是你这只傻猫。”苗辰辰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将把玻璃渣清扫干净。玻璃渣和水渍停留太久了，留下的痕迹扫不干净，苗辰辰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
　　等她把玻璃渣子倒进垃圾桶，又提着家用医药箱走到大宝贝面前。
　　她低垂着眸子，蹲下身子，开始为大宝贝清理伤口。
　　碘伏涂到伤口上不痛不痒，碎玻璃给全部被挑出来。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裴斯诺不知道她心底的伤口会不会像扫掉这些垃圾一样轻松愈合。他有些心疼苗辰辰，表示心疼的方式是将爪子交给她，顺从地任她摆弄。
　　“要是当时，我早一些回家就好了。”苗辰辰说。
　　苗辰辰低着头，客厅的灯光就落在她的头顶，她的睫毛细长，浓密像是一条天然的眼线，下眼睑的位置有两道浅影，看起来好像很忧郁。像是回忆到糟糕的部分，苗辰辰抿了抿唇，表情不是很好看。
　　“以后小心一点，不要再弄伤自己了。”苗辰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清完伤口，苗辰辰将大宝贝放到膝上，整个人往后一瘫，习惯性地摸着大宝贝的脑袋：“我今天去见苗鳌海了。苗鳌海你知道吗？我爸。”
　　“他被要在牢里待上十年。十年，大宝贝，他出来都是个臭老头了。今天苗鳌海哭得超丑的，还说什么要好好照顾我。我哪里需要他照顾？他那个样子，不需要我照顾就很好了。你说是不是，大宝贝？”
　　裴斯诺有些想笑，猫脸做不了那么复杂的表情，最后他只是在她的膝头转了两圈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坐下。

　　“苗鳌海说他以后会变好的，会在牢里待的好好表现。也许他会早点出来，大宝贝，我该相信他吗？”苗辰辰不知道，裴斯诺也不知道。
　　他其实都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回头却看见苗辰辰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闪耀，像极了阳光下的海面，清澈见底，水光潋滟。
　　他愣了一下，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憧憬。安静地听。
　　“可以的吧，他可是我爸，你说对不对？”苗辰辰露出笑，很轻的笑，像清晨的朝露一样感觉。
　　裴斯诺把脑袋放在她的掌心，轻轻磨蹭了下，又翻出软绵绵的肚皮，讨好苗辰辰。
　　虽然监狱是没有阳光的地方，但是这一刻，裴斯诺衷心希望希望苗辰辰的憧憬能够成真。

　　*
　　联赛的决赛定在十月国庆回来之后的第一周周天，国庆是最后的训练时间，队里定了集训，苗辰辰也必须参加。
　　队里要集训。集训耗时一周，苗辰辰必须参加，把大宝贝一个人放在家里不切实际。她硬着头皮把大宝贝一起带去集训。
　　这次集训的地点选在了山峰很高的灯霞山上，时间为四天，主教练是南青医大请的外来专家，唐先。
　　程橙拒绝了苗辰辰照顾大宝贝，结果苗辰辰到的时候，程橙拉着雷落老早就站在民宿门口了。两个女人，一个性感，一个可爱，程橙还笑得跟朵花似的，生怕别人看不到似得可劲儿打招呼：“这里！这里！”
　　刚巧唐先就在旁边，看见苗辰辰又是带猫又是带朋友，还没说上话，先入为主地觉得苗辰辰没把集训当回事。唐先是P国首都某知名球队的教练，这次受邀来给南青医大做集训也不知道到底是着了哪个天王老子的道。
　　他对于纪零、颜明和苗辰辰三个人的个人能力都有些耳闻。但看到苗辰辰这个态度，首先好感度就降低了。
　　“给你们十分钟，来民宿后面的空地集合。”唐先的视线在一众队员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在苗辰辰身上多停了两秒，率先转身离开。

　　灯霞山离市里有将近一百公里的距离，大家自驾过来连口水都还没喝上，甭提有多累了。
　　颜明闻言一声哀嚎，纪零连忙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可劲儿往房间里拖，顺带往后吆喝了一声：“辰辰，我们先上去了啊，你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一间。”
　　“嗯。”苗辰辰微微颔首，转头就瞧见贺澜庭，赵齐还有李魏投来了默哀的眼光。
　　“看个锤子，没听见唐教说些啥？”张教练走过去对着几个小兔崽子的脑袋，一个脑袋一巴掌，打地几个人跑得贼快。
　　苗辰辰被盯得一阵无语，转头就看见号称有事不能照顾猫的程橙，直接把大宝贝丢到程橙怀里：“风挺大，真赶巧啊。”
　　程橙接了个烫手山芋，立马变脸打哈哈：“凑巧！绝对凑巧！不就是照顾大宝贝吗？照顾！我好好照顾你家大宝贝好不好？”

　　“就你能耐。”苗辰辰侧身从程橙身边走过，不用想也知道是颜明的嘴不严，美色一诱惑，就把集训的地点告诉了程橙。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落子？”程橙眨巴眼，疯狂给雷落使眼色。
　　“是是是，大小姐说的都对，我的锅我的锅。”雷落纤薄的唇勾起一抹笑，跟着苗辰辰往房间走，视线却在望见一个人影之后倏地停住，脚步一顿，话头就转了：“橙儿，你先去，我等下就来。”
　　程橙没多想，只来得及看到雷落火急火燎地追出去。不消片刻，雷落果然瞧见了那个躲避她已久的人，轻咬下唇，她缓缓跟了上去。事情一切顺利，但是谁谁都没有想到，林鲸会出现在这里。

　　秋老虎的天气，太阳烈着，南青医大校队的人都站在篮球场中心，一干人都晒地发红冒汗。
　　好歹是自己家的兔崽子，张教练眉头一挑就走到唐先身侧想要出言制止，只是还没开口，唐先就附耳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苗辰辰就见着张教练面色微变，接着她视线一转，就瞧见有几个人缓缓从民宿里走过来。

　　“操！你们几个小崽子怎么在这儿？” 上次打球之后，南青医大和长藤警校两支队伍之间的关系明显好转了很多，颜明瞧见人张口就是一声戏谑。
　　但他这话音刚落，就瞧见林焙和商徽沉着脸带着队小跑过来，没人搭理他。
　　“我艹？这什么情况？”颜明压低了声音问纪零，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嘘！”纪零没说话，伸手猛地给了他脑瓜子一下，颜明悻悻收住嘴。
　　颜明一闭嘴，世界就再一次恢复安静。其他的队员都是有脑子的人，默着观望，没人开口。倒是唐先瞧见人来了，终于有了要开始的意思，讪笑着开口：“人到齐了，就开始吧。”

　　“你说的就是长藤这帮臭小子？”张教练是个脾气臭的，心情就写在脸上，这会儿子整张胡子拉碴的脸都要黑完了，语气也不爽。
　　“不行？我说过要给南青医大单独训了吗？”唐先仍笑着，细长的眸子闪了闪，从兜里摸出一个烟盒，装模作样地拿大拇指把盒子撬开，里边儿却是一盒子牙签。
　　他挑了个根儿衔在嘴里，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记得我没说啊，你说是不是，林鲸？”
　　他轻飘飘的叫上一句，众人倏地都变了脸色。

　　苗辰辰一人不明所以，往林焙投去探究的眼神，只见林焙微咬下唇，往旁边挪了一步，身后就走出来了个男人。
　　那男人身材颀长，一脸淡薄相，眸子却透着一股子痞，看那模样，四肢修长，肌肉流畅，足足比林焙高出一个脑袋，逼近两米。
　　林鲸的视线挪到苗辰辰身上，豹眼一眯，露出个满是邪气的笑。
　　“……”苗辰辰有些不爽。

　　林鲸是谁？
　　简单来说，P国国家队实力最强的队员之一，林家的二少，林焙的二哥。
　　两年前，林鲸进入国家队，在队伍中的实力与地位与日俱增，如今在整支队伍里担任小前锋，是P国最炙手可热的体坛明星。
　　一下午的训练强度简直超乎想象，到将近六点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训练结束，所有人的脸色都太不好看，除了林鲸和唐先。
　　原因无他，林鲸碾压了所有人，并且是疯狂恶意持续碾压。
　　照理说，林鲸鱼是篮坛之星，他出现在这里将篮球视为生命的几个大小伙子该高兴还来不及，但是大家都不高兴。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样子，就苗辰辰一人搞不懂情况，她正琢磨着逮个谁来问问，就撞到了前面宽阔的背脊。
　　“小心一点。”纪零转过头来，眼角弯了弯，却没有了温暖的笑意。

　　他拿过一张毛巾递给苗辰辰，默不作声地往餐厅的位置走去。纪零背上的衣服老早就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儿，这会儿不知道为啥有些垂头丧气，背影里莫名就多了点儿落寞。
　　苗辰辰看着，眉头都打了结。
　　“辰辰，快来！”她胡乱擦着汗水，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还没走两步就被程橙挽住胳膊：“球打怎么样了？”
　　下午太阳烈，程橙看了一半就钻进民宿去看老板准备饭菜了，不知道情况。
　　“不怎么样。”苗辰辰眯着眸子走到餐桌前，看见队员都吃得兴致乏乏地，扫了一眼饭菜，胡乱塞上几口：“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这才两口，你什么就吃好饿？”程橙撅起嘴，一双鹿眼湿漉漉的，满是委屈，“人家又是带猫，又是准备饭菜的，落子不知道跑到哪里了，你也不吃人家准备的饭菜。哼！生气气。”
　　“……”苗辰辰一阵无奈，只能坐下来又扒了几口饭。
　　不吃的时候一点不饿。现在吃着，她倒是真的饿了，于是认真吃了好几口，补充一下被训练掏空的能量。

　　“落子去哪里了？”饭桌上谁都不讲话，气氛有些尴尬，苗辰辰蹙着眉头问程橙。
　　苗辰辰的位置正对着入口的位置，话刚出口，抬眸就看到长藤警校的一众队员从大厅往餐厅走进来。一向嚣张霸气的林焙走在最后，颇有些垂头丧气，商徽金丝镜框下的眸子也是灰蒙蒙的，一点光没有。
　　眉头忍不住一拧，苗辰辰没看见林鲸。

　　“不知道啊。她说她一会儿就回来，去了好久了。”程橙的视线在苗辰辰和林焙商徽之间游走了几下，嘴角微向下翻了个白眼，连忙给苗辰辰夹了个最大的肉：“多吃肉肉，你可是要赢球的人。”
　　程橙的声音大，就像是故意要说给谁听似得。民宿的餐厅不大，空着的只有程橙身后的一张桌子，长藤警校的打算在那里落座。
　　林焙刚要在程橙背后的板凳上坐下，程橙扭着屁股，猛地往后一推板凳。板凳发出“噶几”一声，林焙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你——”林焙稳住身形，一个眼刀看向程橙，却在视线撞到苗辰辰的时候焉了：“阿辰，我——”

　　“我吃好了。”苗辰辰面色一寒，倏地起身，对着程橙笑了下，皮笑肉不笑：“大宝贝呢？给它吃了吗？”
　　“你这么快就吃好了呀？”程橙明显有些不乐意，苗辰辰看了她一眼，程橙只能不情不愿地回话：“大宝贝在你房间。”
　　“嗯。”苗辰辰搁下碗筷，离座。
　　“阿辰！”林焙欲追上来，被商徽按住了肩膀，摇了摇头。
　　“辣鸡！”颜明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撂了筷子，也离了座。
　　纪零没说话，和几个队员也都站起身，走了，他们的视线一一扫过林焙，都透着凉。
　　林焙被几个人的冷眼气得牙痒痒，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二哥是什么人？眼里只有赢，没有兄弟的冷血玩意儿。就算是他，也害怕他二哥。

　　“略略略……”程橙对着林焙做了个鬼脸，追上颜明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那个叫林鲸的到底为什么要来？大家又为什么那么害怕他？”
　　颜明的脸色变了几番，一向的嬉皮笑脸消失殆尽，寒着脸好半天咬牙切齿道：“他是个杂种！”

　　*
　　【阿辰对不住了。我也是刚知道。】
　　刚走出餐厅苗辰辰掏出手机消息就蹦出来，林焙看起来很心急，【我发誓，我故意真不是来添堵的。】
　　【知道添堵还来？】看了一眼消息，苗辰辰觉得怒火翻腾了。
　　刚刚林鲸在场上完全是在利用身体优势逼退她。她以灵巧取胜，从他手里夺下了几颗球，只进了一颗，留了一身的淤青，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不是，我二哥你不知道。他不一样，我也是无奈。】
　　无奈？怎么会无奈？不是兄弟吗。但是看林焙的样子很是忌惮林鲸，只是身为兄弟，林焙为什么会怕林鲸？
　　苗辰辰眯着眸子，想问。指尖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又删掉，重新打了一行。
　　【林鲸和纪零有什么过节？】

　　除了林鲸的打法，今天在场上的时候，纪零表现也很异常，猛攻猛进，像一只野兽，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稳打稳扎的模样。
　　林鲸针对自己，纪零针对林鲸。不，所有队员都针对林鲸，这很明显。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她猜对了。苗辰辰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你说，我就不计较。】
　　消息发完，苗辰辰就走到了民宿楼梯转角的的位置。
　　那里视野很开阔，她能看到下午训练的那片空地，林鲸还在那里和唐先说着什么。林鲸嬉皮笑脸的模样，球在他手上玩的出神入化。
　　民宿外面一阵鸣笛声，林鲸扔下球，往声音来源的位置走去。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苗辰辰长眉轻蹙，一双锋利的美眸像冰冷的刀剑盯着林鲸去的方向。她才不管他来的是谁，都不可以伤害她在乎的人。林鲸，也不行。

　　“呲呲。”最后一条林焙的消息传入手机，拉回苗辰辰的视线。
　　微微低头，看清楚消息，苗辰辰悄无声息地收紧了五指，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两年前，国家队选拔赛的前一晚，二哥带人打伤了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