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外星人要攻打地球》砚剪

30、性别不明13

　　陈童将披肩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马尾，穿了无性别之分，极为中性的体恤与牛仔裤及运动鞋。
　　她第二女性特质并没有发育的十分明显，加上她雌雄莫辨的五官，极有女性的柔美，又具有男性的立体，一时半会，真分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手下意识略过平日里喜爱的长裙，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这一身穿到了身上。

　　等陈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十分狼狈地躲闪镜子中的自己，明明镜子里的她也会随着镜子外的她一样躲闪，脑子里乱糟糟的陈童就是无法直视镜子里穿上中性服饰的自己。
　　那种背叛内心的感觉，让她抓起钥匙夺门而出。

　　一直到监狱她都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像极了第一次面对老师的孩子，忐忑不安。
　　直到铁窗后面的房门从外打开。
　　虽心有准备，但陈童在看到铁门后面的那个人，整个人怔住了，双眸有些不可置信。

　　陈母可不是陈童记忆那样美丽，此时她狼狈极了，正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一头秀发早被剪成了统一的短发，还夹杂着霜色。
　　空荡荡的囚服下，原来凹凸有致，像颗蜜桃的丰满身材此时瘦成了一把骨头。
　　她的好颜色经过生活的磨砺早早凋谢了，再在死刑判决下来后，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死气。
　　整个人十分凄惨。

　　直到陈母做到了陈童对面，陈童都还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大变样的人是自己的模样。
　　她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冲击，让陈童忘了自己之前忐忑不安的东西。

　　她忘了，可还有人记着。
　　陈母视线锁定与年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最终落在了陈童肉肉的耳垂上。
　　那里有两个小孔。

　　陈童穿了一身分不出性别的中性服饰，看上去，除了留起了学艺术才会留的长发，好似与她上学时期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去那几分与自己的相似，陈母能在陈童身上找到上百处陈童原来没有的东西。
　　那些东西，可能及穿着，也有可能是每一片肌肤，更可能是陈童端庄的坐姿……可能是的东西太多，因为陈母才是那个最了解陈童的人。

　　面对整个人也同她自己一样，完全大变样的陈童，铁窗内的陈母沉默良久。
　　她没有嘶吼地里，也没有泪流满面，甚至连表情也始终保持着从铁门外进来时的安静。
　　只是她的眼睛很复杂。

　　在陈母的注视下，陈童的眼神有些躲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异样的安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对于这个自己借种多次，流了好几个女孩后，才怀胎十月，经历过生死关生出来的儿子，不，现在应该说是女儿了。
　　陈母没有怨恨陈童毁了自己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也没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当一个儿子，更不会将如今这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

　　对于这个孩子，陈母是爱的，因为陈童的出生，让她不用背负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称呼，不要面对越行越远的丈夫，让她不用在一次又一次躺在手术台上，让她可以在婆婆亲戚面前站直腰杆，也让她可以维护那虚伪脆弱到极致的家庭。
　　只不过，她始终小心维护的家最终还是散了。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面对坐立不安的陈童，陈母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瓣。
　　她这一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走到这一步，也已经分不清楚是你的错，还是我造的孽了。”
　　“但无论是谁，明天过后就是你一个人的路了，愿你永远不会迷路。”

　　陈母眉宇间的阴郁之气顷刻间散去，她弯了下唇，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像极了陈童刚出生时那般柔软。
　　说完，她也不看陈童的反应，步履瞒珊告诉看守结束谈话。

　　陈母在第二天死了。

　　成为一个真正的女性，这是陈童毕生的梦想。
　　但她无法做到抛弃过去，自己一个人展开新的生活。
　　有些东西，不是她想丢就可以丢掉的。
　　比如回忆，比如血缘，又比如……亲情！

　　陈童无法接受，自己在迈向心生活的时候，陈父死了，陈母也要死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们会死，所以陈童能抛弃过去重新开始，可在知道这个真相的一瞬间，她无法忘记这一切因为性别而发生的事。

　　每当她拿起激素药的时候，手是颤抖的。
　　她的脑海无法控制的蹦出陈父陈母年轻的模样，又是一瞬，变成了两块墓碑。

　　陈童从来没有想过陈母会受到如此遭遇，也从来没有想过陈父会被陈母杀掉。
　　即使自己受到那种不堪的遭遇，但在她的认知里，陈父陈母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陈父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他的孩子。
　　即使自己这幅模样，陈父其实都没有迁怒过陈母。
　　所以在迎来自己的新生活时，乐翻天的她完全不想回到以前的世界，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如果自己回去看看，或许事情就不会如此糟糕。

　　与其说他们不放过陈童，不如说是陈童自己不放过自己。
　　这也是陈童眉宇间那么忧愁始终散不去的原因。

　　陷入自己世界里的陈童无法对自己生活有明确认知，原来的变性手术也搁浅了，不可能再做。
　　就像陈母想的那样，无论是出于自身还是外在的原因，陈童都缔造悲剧的一份子。

　　即使陈母希望陈童在自己的人生中永远都不会迷路，可陈童却站在岔路口无法前进了，
　　或许是人生的坎坷让她变成一个懦弱的人，只会在黑暗中等待一只手。
　　只是这一次，如果她自己无法走出来，即使伸出那只手想要拉她的晓晓也帮不了她。

　　她这一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童是不幸的，但他又是幸运的。
　　有多少像她一样的人，困与自生，困与他人，困与时代，终其一生都生活在黑暗中，或者早早了却残生。
　　她生在这个时代，虽是幸运，可也让她更为痛苦。
　　通过现代知识，陈童知道自己没有错，可陈父陈母也没有错！
　　她们和陈童不同，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们深受旧社会的影响。

　　就像陈童从来不知道旧社会压在陈母身上的枷锁，或者说，是压在女性身上的枷锁那容得爱情的存在，早陈母变成了一个算计的人。
　　而陈父，旧时代的受益者，在是一个加害者的同时，也是一个受害者。

　　时代进步得太快，太多太多像陈父陈母这样没有追上这股大潮的人，即使陈父陈母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他们的观点，他们几十年来受到的教育就是男孩是带把的。
　　怎么知道女孩也可以带把。

　　所以在成年了，能控制自己人生的时候，陈童想都没想就放弃了陈父陈母，从自个过往的遭遇就认定他们是不会变的。
　　自己也没有决心开展新的生活。
　　再在后头，她这种逃避的精神贯穿她整个人生。
　　从小时候的低头，从长大后的逃避，在被抓回去后的沉默。
　　她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做出抗争！
　　她的一步步退让，何其不是将整个家庭推进悬崖的利剑。

　　如今这场悲剧，从表面上来看，她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人。
　　事实上也没有错。
　　可本以为有儿子可以传宗接代，结果是个女儿，而且不是自己的种的陈父不可怜么？
　　因为陈父死精症，在社会强压下不得不走上这条路，被男尊女卑控制一辈子的陈母不可怜么？
　　都可怜。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是换一个时代，怕是最可恨的人便是陈童。
　　只能说不同的时代缔造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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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性别不明这个题材我很慎重，全部推翻重写不下五次，废稿也非常多。
但始终没有满意。
感觉自己配不上如此好的题材。
我写出了令自己感动的开头与过程，却无法写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结尾。
如今这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