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外星人要攻打地球》砚剪

3、将死之人1

　　阿单的住处，其实是和高楼大厦极为反差的青砖瓦房，带着年代感的巷子，飘着猪油热锅的香气。
　　这一片都是四合院，挂着不少红灯笼。它的历史也是非常悠长的，所以才能在高速发展的社会里留存下来，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街区，也是旧城保护区之一。
　　不少电影在这里取景，也是其他地区旅行者到这里必游的景点。

　　在这其中，有一家店，挂着一块十分任性的牌匾，上书——古董店，瞧着就是极为不正经的古董店。
　　但人家里面，摆着的，还真是各式各样的古董，还没有用玻璃柜之类的保存起来，像画卷一类的东西，就随意地放在画篓子里，也不怕被人弄坏。
　　总之看上去，如此不被精心对待的东西，感觉肯定是不怎么值钱，但这里的东西，大部分标上了非卖品。
　　唯一有几个标价的东西，上面的数字是让人眼花的零，硬生生将人吓退三尺。

　　更奇怪的是，凑热闹的人反而少之又少，大概是橱窗里展示的一个草缸里有几只几条观赏蛇！
　　那可不是蛇的标本，可是活生生蛇，你都能看到它嘴里吐出的信子，这就将不少看新鲜的人拒之门外。

　　不少人说，这家店就是不存心想要卖东西的，真要卖东西，哪会将蛇放在橱柜里，哪会标出那天价之物，还挂着这么一块搞笑的牌匾，总之就是十分不正经。

　　而这一家不正经的店，就是阿单开的。
　　在她手指碰到门把的时候，上面那块休息的牌子变成了正在营业，也在她推门而入进去的时候，重新变为了休息中。
　　回到店里的她先是取了点东西喂了喂草缸里的蛇。

　　在外面看的时候还不知道，她这一喂食，才发现，这些蛇呆着的草缸并不是有盖的。
　　也就是说，随时它都可以从缸子里爬出来，在人没注意的时候，露出尖尖的毒牙，随时可以给人一口！
　　一想到那副场景就让人毛骨悚然，怪不得没有什么人敢进来。
　　能在这种地方，开上这么一家店，也怪不得她敢门都不锁，离开空无一人的店面，也不怕遭贼。
　　说实在的，有那蛇，还怕什么？

　　忙活完手上活的阿单突然抬头，她的透过穿过古董店门，仿佛能穿越一幢幢高强楼宇。
　　上次还未成熟的果实成熟了，到了可以摘取的时候。
　　因为种种原因，他无法亲自来到这家古董店，需要阿单自己去见他。

　　等阿单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正在画一幅画，画布上紫色的色块洒满了一地。
　　突来到来的阿单并没有打扰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挥手留下浓烈的色块，直到他额头渗出一粒粒汗水，将薄衫打湿。
　　男孩握笔的手也微微颤抖，才放下了笔，喘了几口粗气，推动轮椅转过身来，取过一旁的水杯，大口大口灌着水。
　　“没想到时间过得怎么快。”

　　“的确挺快的。”
　　阿单上前一步，观看他完工了一半画，是一副抽象黑灰色块与不同程度的紫色各占一片天地。
　　“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拿着一颗皮球，怎么三分钟热度，喜欢上了画笔？”

　　“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不是这样的，”男孩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你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是不是有点残忍？”
　　男孩双手握紧，用力锤了一下自己无法站立的双腿。

　　阿单只是轻轻一扫，在对方发现前看已收回，将话头扯会主题。
　　“那你做出决定了没有？你的病情已经糟糕到极致了。”

　　男孩推动轮椅靠近阿单，“我并不明白，我这具基因缺陷的身体有什么可以......吸引......像你这样的神奇人物。”

　　“大概是运气好吧。”阿单平静的叙述，然后问他，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男孩笑着拒绝了，“那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男孩再次摇头。

　　可阿单却没有遵循他的意见，直接推着轮椅从这个雪白的房间里走了出去。这令男孩皱起了眉头，却拿阿单无可奈何。
　　况且，那些在走廊穿梭的护士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名女性从重症病房里推出了一名病人，所有人对他们视而不见。
　　因为他们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撇向走廊，在尽头有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一脸凝重，“夫人，你知道的，他患的是非霍奇金氏淋巴瘤，他一直有配合治疗，但身体状况却一直没有好转，癌细胞不幸蔓延，发展到了第四期，他的生命最多只有几天，情况好的话只有几个星期的生命.......”
　　医生顿了一下，难以开口告诉这位母亲噩耗，但他无法隐瞒事实，因为有太多太多疾病，他们即使想尽办法也无法阻止死神的脚步。
　　只能注视着女人，带着一丝丝躲闪，“治疗只能延迟他短暂的生命。”换言之，男孩的生命是无法挽回了。

　　“怎么会这样，医生你救救他，他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求你救救他，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救他。”一位三十左右的女性跪在地上哀求着医生。

　　阿单看着远方的两人，微微伏下身，对轮椅上的男孩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母亲也是这样。”
　　男孩清澈的眼神停留在哪位哭得撕心裂肺的女性，年纪善幼的他，眼中有划过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让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不在见底。
　　他凝视着医生左右为难的神情，一阵痛意撅住了他的心，艰难地从嘴里集出两个字，“走吧。”

　　阿单耸了耸肩，推着轮椅到外面去，一边走，一边说：“其实我想带十三香小龙虾来的，只不过想，你应该吃不了，所以就没带了。”视线扫过男孩瘦弱是身体。

　　阳光射在男孩空荡荡的衣服，让他第一时间眯起了眼睛。
　　虽然病房里也有一扇朝阳的窗户，只不过，在病房里和在外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窗户外的世界没有他早已闻习惯的消毒水味，也没有那无法忽视的滴液声，有的只有风穿过树荫重重的声响......和阿单甜美的嗓音。

　　“不过我想，你也不会缺我一份小龙虾，毕竟你父母很爱你。”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男孩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阿单蓝眸中并没奇怪的神色，只是意外男孩居然告诉自己，她顿了顿，帮对方父母找了一个理由，“可能忙吧。”
　　男孩摇摇头，右手捂住瘦弱的胸口，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眼中不知觉露出些悲痛。

　　阿单也没有再问，只是推着轮椅漫步在花园里，两个人十分安静，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可对男孩来说，越安静的地方，这让他越能听清楚自己的身体所发出的报废声响。
　　他双手撑在扶手上，费劲地将整个身体支起来，可萎缩的肌肉根本无法让他无法用双腿站立，只能摔回轮椅上。

　　男孩垂下眼帘，“我快要死了。”
　　“人迟早有一死的。”阿单掏出手帕擦去他额间渗出的汗水。
　　“除了按时打钱，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见我了。”

　　阿单没有说话，毕竟自己不是对方父母，虽然男孩父母心底想什么，她的确有几分知晓，只不过那几分知晓，并不一定是好事。

　　男孩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自言自语。“病魔击败的不知是身体，还有情感。”
　　“我见到不少被病痛击垮的亲情，爱情。”男孩眼眸深邃，根本不像一个孩子，“你说，刚才那位母亲，会坚持多久？”

　　“你想知道这个答案吗？”一直沉默的阿单突然出声。
　　男孩迟疑了一会，眼中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恐惧，“不想。”
　　闻言，阿单眼中有些失望。

　　“无论哪种答案，都不会令我舒服。”瞳孔审视自己纤细美丽地宛如女孩子一样的双手，男孩略带自嘲的说。
　　他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太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看着他淡薄孤单的身影，莫名的有些心疼。

　　“非霍奇金氏淋巴瘤。”
　　男孩重复了刚才那个医生的话，“我知道这种病，一旦确诊4期，死亡就是板上钉钉，任何治疗都不会有作用。”
　　他顿了一顿，话音一转，“我虽然没这么惨，却也比他好不上多少。”

　　“他们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来见我了。”男孩伸手抚上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视线转向花园里的大树。
　　“我以为我会如树顶上那片永远也不会落下的叶子，一直坚持着，但有时候，即使心生希望却更痛苦。”
　　“医生告诉我，我的情况开始恶化了，但他们还是没有来。”男孩揪住胸口，从领口露出瘦得皮包骨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很痛，全身都疼，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疼。”

　　“那你像去见见他们吗？”阿单温软的声音传进男孩耳里。
　　“见他们？”
　　刚还在埋怨的男孩陷入了沉默。

　　阿单也不催，他们就这样从天明站到了黄昏，就在阿单以为他还会继续犹豫下去的时候，他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想。”
　　风卷起阿单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嘴角噙着一丝笑，“那我带你去见他们。”
　　说完，阿单就推着轮椅往医院外走去。

　　明明是一个禁止外出的病人，却顺利的离开了住院部，并在所以人肉眼之下走出了医院，他们好像都看不到一个容貌过人的女士推着一个重病的病人离开了医院。

---

作者有话要说：　　男孩的故事，很短，很短，还有四章结束，但希望小天使们能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