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外星人要攻打地球》砚剪

23、性别不明

　　小童毕竟是个孩子，在对爸爸恐惧之余，他又期盼着像仙女一样，一向温柔如水的妈妈。
　　所以在第二天，妈妈给他送饭的时候，他虚弱地对一脸心疼模样的妈妈哀求道：“妈妈，放我出去，我今天和小梅约好了……”
　　却没想到，一脸心疼自己的妈妈在听到小梅这个名字，瞬间变了脸色。
　　她将东西放下，抓住小童的肩膀。
　　原本秀丽的五官在阴影下像极了电视里的女鬼，小童缩了缩身体，却无法挣脱她的双手。
　　“不要在提洋娃娃，你是男孩子，该喜欢机器人，和男孩子玩到一起，和女孩子一起玩是不正常的！”
　　小童怕极了，可比起爸爸的拳脚相向，妈妈又没那么恐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哀求，“妈妈……可……我喜欢养娃娃，不喜欢和养娃娃……”
　　“那不是你该喜欢的东西！”小童妈怒吼。

　　倒映在小童痛苦里扭曲的脸不断在放大，心惊胆战的小童蠕动双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鼻涕流的满脸，不敢反驳妈妈的话。
　　一向温柔的妈妈撕开了平日里的假象，像一只狰狞的魔鬼。

　　“你告诉妈妈，你喜欢什么？”

　　小童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在哭。
　　小童妈妈用手指抹去他不断渗出眼眶的泪珠，脸上也恢复到原来温柔的模样，软声细语，“我流了好几个孩子才生了你，你只能是男孩！不然妈妈怎么面对亲戚，怎么……”
　　可再温柔的嗓音，对比起她前一秒的模样，让人起了一生鸡皮疙瘩。
　　温柔的小童妈，比凶神恶煞的小童爸更恐怖。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味道和人，但小童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陌生极了，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妈妈。
　　“你不是我妈妈。”心里这样想的他不由自主说出了口。
　　抚在小童脸上的手一顿，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像最昨天的男人一样，像对陌生人一样，阴冷无比地说了一句，“你没想好就不要出来了。”语毕，将自己端进来的饭又端了出去。
　　好似房间里被暴力对待的孩子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这这样，那对冷酷陈夫妻将小童一人关在昏暗的房间里好几天，除了一日一顿不会让小童饿死的饭，不会提供再多。
　　随着饭，每日进来都会问他还喜欢洋娃娃吗？
　　如果小童回答还喜欢，那么当天的饭就没有了。
　　若小童答不喜欢，第二天还会问他喜欢长头发吗？

　　直到小童的眼睛习惯了原本令人恐惧的黑暗，身上也出现了刺鼻的异味，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很好回答他们各式各样的问题了。
　　例如，他不喜欢带蕾丝的裙子，不喜欢柔软的长发……
　　他被允许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了。

　　长久卷缩在角落里，刚站起来的时候，小童的脚打颤，站不太稳。
　　但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小童妈妈脸上的冷酷褪下去，回到了当初那个温婉的母亲模样，将小童抱在怀里。
　　在被抱出黑暗的房间时，小童缩了一下身子，不太适应外面的阳光。
　　他感觉，那些射在自己身上的阳光好似能将自己身体射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回到自己十分渴望的外面，小童却没有得救了般的感觉，反而开始怀念黑暗，觉得自己蜷缩的黑暗角落给自己无比心安。

　　可惜小童妈将小童带到卫生间，动作轻柔地用毛巾给他清洗身体，与往日无二。
　　一点都不嫌弃他身上的异味和污秽，就像其他母亲一样，再脏也不会嫌弃儿丑的。

　　只不过，这个在水盆里的小童，再也不会用原来憧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
　　因为他隐隐发觉了，父母对自己的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多。
　　他知晓，自己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将爸爸妈妈视为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因为天会塌，地会裂。

　　在经历过这一次事件，小童回到幼儿园后，与小梅她们分开了，和男孩子玩到了一起。
　　只不过他原本开朗可爱的性格渐变得沉默，纯净的大眼里在大人碰到他的时候，总是透着惊慌，如一只惊弓之鸟。
　　小童父母却高兴极了，因为他成为父母眼中希望的男孩。

　　但小童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因为有一次，她们一家人出去走走时，小童爸爸发现小童有意无意间停留在洋娃娃上的视线。
　　“想要那个洋娃娃么？”
　　小男孩黯淡无光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伸手身旁女人的小腿，“我才不要洋娃娃！”
　　“那个超人好帅，妈妈，我想要那个，小明老是拿着一个到我身边晃。”指着洋娃娃边上的机器人。
　　“好，好，好。”小童妈妈眼睛弯成了月牙，连忙应了。
　　倒是小童爸爸怀疑地端视了小童一眼，“这样的机器人家里不是有很多了吗今天就买个洋娃娃吧。”说罢就向洋娃娃伸出手去，只不过眸子倒是一直落在小童身上。

　　小童乌黑的眸子落在小童爸爸掌里精致漂亮的洋娃娃身上，他从来都不喜欢机器人，只喜欢洋娃娃。
　　只不过……
　　长又密的睫毛盖住了小童的眼眸，年纪甚小的他已经能听懂大人那话语里隐藏的另一层含义，当他抬起头时，眼底的空洞已消失不见。
　　“我只要机器人。”

　　只不过还是个孩子的他并不是一个演员，即使在聪明也无法欺骗自己，说出口里的话自然流入了几分冷淡，应付。
　　好在小童妈妈插了一句话进来，“昨天小童还和我说，要新出来的这个超人，今天不是特地来买的么，你别欺负自己儿子。”
　　小童爸爸尴尬地笑了笑，将洋娃娃放回去，换了机器人去付钱。

　　我没有说过。
　　小童在内心无声的否认，然后伸出瘦弱的双手接过机器人抱在怀里，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看似和蔼的小童爸爸在小童抓住机器人玩耍时，这才真正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抱住机器人的小童，他觉得内心里有另一个自己，沉入黑暗里，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