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书院的日常》兔子萌moe

27、茂才与表妹（5）

　　他们正在院中谈论死胎之事，大门外有一个人，一脚踏进门里、一脚踩在门外，怀中抱着一摞书，鬼鬼祟祟的探头进来。

　　“请问，这里还收书吗？”那人道。

　　云晓星闻声望去，原来是邓良的儿子，急忙招手叫他进来，问道：“有何事？”

　　那人点头哈腰的一路小碎步跑进来，将怀中书册堆放在院内石桌上，谄笑道：“我叫邓辛，曾与姑娘见过，您可还记得？”

　　云晓星点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邓辛也跟着点头，“诶诶……这个……这个事儿啊，是这样的：我爹——就是您上次来我家找的邓良——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被别人怂恿盗过墓，这事儿可不是我做的啊，真的是我爹干的，而且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们盗的哪个墓、卖了多少钱呢我也都不知道……”

　　“你别废话，直接说重点。”阳泉之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

　　“诶诶，我说重点……这个重点啊，就是他们盗墓回来后，有一些东西不敢卖，刚巧呢，我爹又是个锁匠，就找了个木箱子，造了把两个人同时用钥匙才能开的锁，把这些剩下的零碎啊就都给锁起来了。这锁的钥匙呢，我爹一把，那个人一把。好巧不巧的，我爹死了，那个人也死了，而我和他家那混账儿子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这箱子就打不开了……”

　　“你在这儿说了半天，和这些书有什么关系？”阳泉之不耐烦地随手翻了翻桌面上的书册，突然眼前一亮，“嗯？吕青的日记？”

　　云晓星此时也突然反应过来，她上次和唐茂才从邓良家地下出来的时候，好像忘记把那个箱子再给锁回去了……

　　果不其然，邓辛见阳泉之对那些书册感兴趣，又继续啰嗦道：“道长别急，我就快说到了……我爹这个造锁的技术啊，那是相当的好，这箱子我就一直没撬开，结果您猜怎么着？这箱子昨晚上突然自己开了！喏，这些就是箱子里头的东西，您给瞧瞧，能值多少钱？我从前听说书院里老先生好收旧书，不知道现在换了新的先生还收不收了？”

　　阳泉之与云晓星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些书册里的内容，云晓星和唐茂才之前都已经翻看过了，但当时看得不够仔细，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秘密。最终，云晓星开口问道：“从墓里盗出来的东西，除了卖掉的那些，剩下的全在这里？”

　　邓辛听见她这样问，一下子变得支吾起来：“倒也不是……那家人手里也有一箱。”

　　云晓星想了想，又道：“新先生也好藏书，但他只爱整套的收藏。不如这样，你去那人家里，把剩下的一箱子书也找来，我付给你们一人五两银子可好？”

　　邓辛听罢皱眉，眼神不断在阳泉之和云晓星两个人身上瞄来瞄去，不情愿说道：“我都说了，我跟他家关系不好，他未必肯把箱子给我……要不，我告诉你们地址，你们自己去找他？不过他肯不肯卖是他的事，我这箱还是要卖的，你得先把钱给我。”又见阳泉之和云晓星对视了一眼，害怕他们反悔，赶紧补充道：“不用给五两，三两就行，实在不行……二两也成，给我二两银子，我立马把他家地址告诉你们。”

　　云晓星想买，但她身上没钱；阳泉之也想买，他想从剩下的吕青日记中推测出《通天宝典》的下落，但他身上也没有很多钱。

　　“没钱”和“没有很多钱”完全是两个概念。当云晓星顺着唐茂才的眼神所指，发现阳泉之腰间挂的钱袋后，立即谄笑着靠近他，在对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把抢走了他的钱袋，并立即从钱袋里拿出二两碎银递给邓辛。阳泉之伸手欲夺，却被云晓星一挥手打了回来。

　　“阳道长，他只要二两银子，我以为，这笔买卖划算！你说呢？”

　　钱都给了，还问什么问！阳泉之在心底呐喊道，心疼地从云晓星手中接过自己变轻的钱袋，含泪挂回腰间。

　　邓辛拿了银子，脸上笑容更灿，手舞足蹈比划出另一个盗墓者的家在何处。得到地址后，云晓星即刻与阳泉之出发去找。那家人并没有邓辛形容的那样不通情理，虽然不明白云晓星二人要一个打不开的破旧箱子有何用，但还是低价卖给了他们——依旧是阳泉之付的银子。

　　回书院的路上，云晓星想起冥王对自己的嘱托，冥界魍军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道士就能设计俘获的，设此圈套的道人必定道行高深，而且说不定参与此事的不止一人。她从前不知道，但这次看了吕青的日记，才知道原来先天观在千年前便势力庞大，而且观内能人众多。魍军被俘一事，可以先找阳泉之套话，看能不能套出什么线索。

　　思及此，她佯装被路边酒馆的酒香吸引，非要阳泉之陪她一起喝酒。阳泉之虽然不解为何要大白天喝酒，但明日就能抓住狐妖，今天还得了观内先人的珍贵日记，心情甚好，便就大度的陪她去了。

　　酒馆内，云晓星要了两坛酒、一盘牛肉、一碟花生，直看得阳泉之心疼。

　　“你少点点儿，这可花的都是我的银子。”阳泉之道。

　　“知道了知道了，”云晓星含糊道，“酒我不喝，都给你喝；肉也都给你吃，我只吃点花生米，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阳泉之喃喃，酒菜上来后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瞪着眼睛道，“你不喝酒还带我来什么酒楼！还要了两坛酒！你这是诚心想坑我银子吧！”

　　云晓星挺了挺脖子，理直气壮道：“这可就是你想多了。若是我要坑你银子，这银子也没进到我腰包里呀？话说回来，我第一次与你喝酒，哪知道你的酒量这么浅。在我家那边，但凡有点气概的男子，一顿至少要喝三坛！比这个坛子还要大！今日我们只是小酌，所以才没点那么多。”

　　她虽是条蛇妖，但行事作风丝毫没有妖的做派，以至于周围人常把她当普通女孩子对待。阳泉之此时就是一时忘了，不想在她这个“女孩子”面前失了男子气概，因此硬着头皮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

　　“唔，还不错。”他咧着嘴点头，在云晓星的怂恿下，又倒满一杯。

　　然后又是一杯……

　　又一杯……

　　一坛过后，阳泉之红着脸，将胳膊杵在桌上，直着舌头道：“诶，你别光看我呀，你也喝。对饮，对饮懂吗？”

　　云晓星顺着他的意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见他现在已经有点醉了，便趁机问道：“阳道长，你们观内可有召唤鬼魂的咒术？”

　　阳泉之晕晕乎乎说道：“有~那不是……很寻常的咒术吗……”

　　“可能唤来冥界鬼军？”

　　“冥界鬼军？那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说过……我们唤来的都是些附近的游魂野鬼，就跟唐茂才似的……你要想看，我现在就能把唐茂才招来，要看吗？”他说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前倾，伸出一只手握住云晓星手中的酒杯，连同对方的手也一同握在掌里，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我说……你怎么不喝呢？”

　　云晓星将手从他掌中抽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接着问道：“那你可知其他能够召唤大量鬼魂的咒术？”

　　阳泉之笑着看她把酒喝完，顺手给自己和对方再次满上，斜靠在椅背上说道：“你说的这种咒术，肯定有，但我不会。我在观里主修的是捉妖，兴许我师弟应子时知道，他对招魂驱鬼一事最为擅长了。”

　　“诶，问了等于白问。”云晓星心叹，

　　她看着桌面上省的一坛酒和半盘牛肉，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银子却也心疼，估摸着阳泉之应该喝不下去了，于是再次端起酒杯，打算自己喝光这一坛。半坛酒下肚，她也开始感到头脑昏沉，舌头仿佛不是自己的，想说的话也都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你上次在醉香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半趴在桌上，醉醺醺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哪句话呀，你得说清楚了。”阳泉之也醉的趴在桌上。

　　“就那句，‘妖道该杀，天经地义’！”云晓星嚷着。

　　“哦，说给狐妖听的，你别放在心上。”阳泉之懒懒道。

　　“我怎么不放在心上？我也是妖……”云晓星别过脸去，声音竟渐渐带上哭腔，“我在人间呆了两百年，救过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谢谢’。这也就算了，司命说做好事不留名，我不计较。可明明是我救了那家人，是我救的！到头来他们竟叫人撒雄黄捉我，我受了伤，一时不察叫那欲意吃人的蜈蚣逃了，在邻村又吃了半村子的人……你为什么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为什么就能受到众人敬仰，我怎么不行……”

　　阳泉之此时酒已经有些醒了，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过去的事，喃喃道：“你若不说，我其实都已经快忘了你也是妖……”

　　云晓星好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可是你知道吗？虽然同样是妖，爹若是在凡间不小心现出真身，得到的就是凡人的烧香跪拜……不就是多了两根龙角和四条腿吗！早晚有一日，我也能变成龙！”她说到兴起，站起身抬脚踩在椅子上，端起剩下的半坛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直着眼睛擦了擦嘴巴，然后两眼一黑，醉倒在地。

　　*

　　贾青天下课送走学生后不见云晓星，正想问唐茂才她去了哪里，便见阳泉之背着她，两个人满身酒气的从外面回来。

　　阳泉之酒意没有全消，走路还是有些不稳，背上的云晓星就更不稳当了。贾青天见此，急忙走上前将云晓星换到自己背上，皱眉问道：“你带她去喝酒了”

　　“非也非也，是她非要拽着我去的，还花了我好多银子。”阳泉之说话时满脸委屈，但贾青天依旧不信他，只唤白龟出来扶他进屋，便背着云晓星走了。

　　他将云晓星放在床上，转身时袖子被云晓星一把拉住，闭眼昏沉道：“书呆子，以后遇到危险了，还要叫我来救你，知道吗？”

　　贾青天听后嘴角上扬，又坐回到床边，温柔帮她整理头发。

　　“知道了，救人的功德都要留给你。”他道。

　　“书呆子，你为什么不怕我呢？你怕我吗？”

　　贾青天笑意更浓，“为什么要怕？你是条好蛇呀。”

　　这话听得云晓星心中妥贴，睡梦中摸着袖子找到贾青天的手，抓住压在头下枕着。

　　“你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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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金安书院男女主竟互发好人卡！原因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