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茶·对弈》满逸

2、改柱张弦

　　改柱张弦
　　乌云上涌，如墨汁泼下，却又在天边露出一段山峦，明丽清新。绩卞国，最高的山峰映入眼帘。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幽篁山泛着青色的迷雾。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飞溅入船。

　　“公子，快到绩卞国了。”

　　“嗯。”船中的桌案旁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正在研究面前的黑白棋局，龙井茶在他口边漫着香气。一饮清风生，他一口抿下去微微扬唇，这幅景色如有暖风拂过般沁人心脾。

　　随波流去，一叶扁舟，在青绿色的画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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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文，调查的怎么样了？枫月国那边，他们怎么说。”山中人兮芳杜若，这位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子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公主，绩卞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君主。

　　“听鹤鸣回报，沧澜国皇帝将于三天后到达枫月国。在他身边只有两个男人陪同，暗处人数无法探明。”

　　“我知道了。郑文，今天我们就回去，是时候面对那些老家伙了。”

　　“国主，这次秋试告示已经发放出去。民间听了反响很好，停了这么多年的选举，激起了大家的热情。相信明年春闱之后一定会有大量人才涌入，改变现在朝堂的格局。”郑文话语里带着喜悦，这个新国君身上背了很多骂名，人人都说她是祸国的昏君，可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只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继承了王位，只是因为她成了目前为止绩卞历史上唯一的女君。难道女子就不能称王？这是什么道理。

　　“不需要等那么久，等我回去，我就要把那些老古董斩草除根。”秦子衿看着远方，原本温婉的气质正在隐去。

　　一位大家曾说，「不可居无竹，无竹使人俗」。森寒洁绿，幽篁山，秦子衿最喜欢的地方。她知道朝廷上下对自己的非议十分多，那些口水几欲将自己淹死。
　　她自己也想不到父王会传位给她，这种挑战伦理纲常的事情，究竟要背负多少压力没有人会理解，他们都羡慕自己得到这个位子。她该强大起来了，为了她肩上的责任。在山中的这些天，她把心中的那些魔障一点一点地清除出去，只为做一个称职的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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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踪我们的人处理的怎么样了。”淇澳和式微面对面下着象棋，千古无同局，棋至中盘，双方互不相让。

　　“从对方口中得知，天煜国在西边已经部下骑兵，名义上是维护草场不受周边游牧部落侵扰，但是已经暗中与其他国家联合。我方暗卫还没有打听出来是哪个国家，对方体内的蛊毒就立刻发作，当即毙命。那些人的尸体我们已经处理干净。”暗卫单膝跪在旁边，等待身前男子新的命令。

　　“按原计划行动。”

　　“是。”

　　周围人声再一次消失，棋子挪动的声音沙沙作响。

　　“皇上，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为什么不停下来重新整顿。”式微看着面前的皇帝，这个他从小跟从的人。

　　“如果停下来，对方的计划不就被我打乱了。现在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淇澳看着面前的棋盘，漫不经心地向前移动着炮，将死，式微输了。

　　淇澳抬头看着式微，开口道：“你分心了。”

　　淇澳自从出了沧澜国，就一直有人跟踪着，这半个月来，下至无名组织，上至其他国家刺客，几乎是前仆后继地出现，但对方能力实在是拙劣，根本不堪一击。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河渡小舟，马引朱车。夜已深，有许多人没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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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衣，天终于晴了。过几天我会请父王让你陪我出宫转转，你以前应该经常出去吧，我好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言若站在庭院里望着天边的明月。

　　“公主夜里冷，当心着凉，我还是扶你回去吧。”无衣把手里刚取来的披风披在言若身上。

　　“无衣，你太敬职了。”言若转头打趣她，“这么清冷，以后怎么嫁出去呢？”

　　无衣愣了愣，回过神来，“公主，无衣是公主的侍女，永远都是，无衣不会嫁人。”

　　“我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让你好好地过正常人的生活。”言若拉过她的手，“我们进屋吧。”无衣在言若身后呆呆地跟着言若的步伐。

　　言若知道杀手是没有心的，无衣是一个优秀的杀手。杀手没有心，但是人怎么会无心呢？

　　六月的雨一直持续了很多天，现在天气终于放晴，于是各家各户都把自己家受潮的衣服被褥拿出来晾晒。
　　如果你到郊区就会发现每一个房子的院子里都被红红绿绿各种颜色填满。在城中表面上虽然看不到那么多衣服，但是，如果你走进一家庭院就会发现这里的颜色与郊外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总之，人们都抓紧时间利用着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太阳。今年天气变化的太快，大家实在是担心它再来一个变脸，打的人措手不及。

　　南方诸国终于看见了太阳，然而绩卞国的朝堂上却并没有万里无云。

　　“公孙岳利，你说，从本君登基以来，我国南方就灾情不断，先是发大水淹了邻水的好几个村镇，现在灾异突变，瘟疫再发。你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本君天生带祸国命格，不宜做这一国之主？如果没有本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微臣不敢，微臣绝无此意！”公孙岳利慌忙下跪，双手伏地。

　　“你不敢？”秦子衿冷笑道：“那就让你回忆回忆，你究竟敢不敢。你身为朝中大臣，结党营私贪污赈灾银两；
　　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滥用私权，包庇贱奴；
　　你身为绩卞臣子，却勾结外族，泄露机密！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哪一件不敢？你不敢，你可真不敢呐！”秦子衿把手中的奏折摔倒公孙岳利的头上，整个朝堂之上，只能听到折子落地的声音。

　　“微臣冤枉啊！微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王上英明，这都不是真的，听微臣解释，这是有人陷害微臣！”公孙岳利趴在地上颤抖着，他的自作聪明，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料被这个刚刚上位的小君主给调查的一清二楚。新王登基必定是先安抚人心，结果她直接把自己给揪出来杀鸡儆猴。

　　“来人，把公孙岳利拉下去，从今日起废除公孙岳利吏部尚书职位贬为庶民。公孙家以叛国罪诛九族。”秦子衿不看他，掷地有声地下达着命令。

　　“臣冤枉啊！王上，臣冤枉！”公孙岳利被侍卫拖拽着向殿门口走去，他的喊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突然厉声说着：“你这个昏君！斩杀忠良，绩卞早晚要亡在你的手上！你这个昏君！”

　　终于绩卞国的大殿又安静下来。“这次赈灾，各位大臣有谁主动请缨？”秦子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又恢复了一贯的领导者的语气。

　　在经过了短时间的无声之后，“臣启奏。”工部尚书李广右站出来说话。

　　“爱卿请讲。”

　　“治理洪水当然是防洪治洪相结合，除了做好修建防洪堤、水库、导洪渠，以及河道清淤工作。更重要要的是淹没区人员物资撤离转移，抢险队伍、物资储备，救治受灾百姓，防止灾情进一步扩大。据前线来报，这次疫情伤亡不是很大，这也是得益于王上在民间大力宣传自救之法，让百姓在灾害发生时有了应急之策。我们可以带上太医，以及招募江湖上医术高超之士协同救助。”

　　“好，本王现在封你梧州刺史，这次灾后工作由你全权负责，如有阻碍。随时禀报。”

　　“谢王上。”

　　以疫情救治工作的安排结束了这次早朝，每个人各怀心事地离开王宫。秦子衿虽然仍被人诟病，但是那些声音小了很多，并不是因为她已经被各大臣认同，而是两天后被诛九族的公孙岳利一家在集市斩首示众。
　　朝中人都知道，先王十分器重公孙家，因为公孙岳利在年轻的时候曾于郊外救了先王一命，外加他自身出类拔萃的才能，很快便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跃而起成了朝中重臣。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下一任宰相的人选。谁也不知秦子衿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只要她认定是真的那它一定是真的。就算有再多不满，可事实是秦子衿才是现在绩卞国的主人。

　　想要易主，还得再想一些其它的办法。

　　当这个成也萧何败萧何的公孙家族成了许多人饭后谈资的时候，绩卞国王宫的花园里，秦子衿正在和几个宫女一起赏花。“郑文，民间选秀怎么样了？”

　　“回禀国主，户部已经在民间选了三百名适龄女子，各衙门也已经汇总完毕，现在正在来王宫的途中，只是民间对此议论纷纷，说国主不挑男子挑女子，有伤伦理。
　　属下斗胆问一句，国主要这些女子有什么用？”郑文跪下身子，把头垂得很低，她侍奉了这么多年的公主殿下，从幽篁山上回来之后，行为就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她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秦子衿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郑文，幽幽说道：“起来吧，我们不用这么多礼数。”

　　“奴婢不敢。”

　　“那句话我不想再说一遍。”秦子衿看着她，终于郑文在她的目光中直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