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有凰》芙拉赫萨

49、第四十九章

　　因喝了酒的缘故，旭凤脸上的红晕经久不散，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真真是肤若凝脂，色若桃李，那略显消瘦后的轮廓更是棱角分明。比起上一回我在虞渊见到的他，简直有天壤之别。我忽然就害怕了，害怕这一切并不是真的！

　　不顾旭凤越发深皱的眉头，我不停地唤道：“凤凰。”

　　他不应，只是松了手，一翻身仰在榻上扯了扯衣襟，似乎有些热。我自然伸了手要去帮他，却被旭凤胡乱推开，不让我再碰他。

　　我无奈被推到一旁，只好又坐了起来，实在不知他这是喝了多少，还要醉上多久。

　　算了，算了，我做什么要和一个醉了的人较劲？

　　忍下心头百感，我抱了双膝望着旭凤，时而一笑，时而抬手一抹，许久才得平静下来。可一看到他身上的黑金长袍，不免还是有一番难受。

　　“为什么要成魔呢？”

　　轻轻抚过黑袍上的金丝纹绣，我将旭凤的一片衣角攥在了手中。魔界素来黑色显尊，但凡是有身份的人，大都一身玄衣。

　　只觉鼻尖酸了又酸，我攥着那片衣角喃喃自语：“你这只傻凤凰什么时候能聪明些？做了魔尊，你这是打算永不回天界了吗？”

　　我一吸鼻子，终是嗔道：“你就这般不愿见我？”

　　此时旭凤动了动，倒也没有翻过身去。

　　我哽了嗓音问：“难道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你都不愿意给我么？”

　　这凤凰的脾气，我很是知道。他定是信了润玉的话，以为我当真做了天后，还有那小凤凰……想起小凤凰，我再也忍不住辛酸地哭道：“凤凰，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办法。”

　　旭凤的手就搁在身旁，我颤巍巍地握了上去，狠狠地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会哭出声响来。

　　“凤凰，你会怪我吗？”

　　别怪我，好不好？

　　小凤凰，对不起！

　　我一直握住旭凤的手，还是将头埋进膝上，泪流不止。若不是有了小凤凰，我也不会任由润玉立后，然而最讽刺的竟是我没有保住小凤凰。

　　“是我不好，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以为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所以当润玉告诉我，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只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凤凰，我真的好想你！”

　　榻上的旭凤又动了动，那只被我握住的手似要挣脱一般。

　　我赶紧抬起头，不知不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却看见旭凤睁开了双眼，正在望着我。

　　我一愣，他又闭上了眼。

　　我愣了又愣，旭凤已经抽回了手，许是无意识的惊醒，并未真的清醒。他拢了双手，侧过身，拿背对着我。恍惚中，我听到他一声叹息。

　　靠着旭凤宽厚的肩，我一手搭上他的腰，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身后，贪婪地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以及淡淡的酒香余味。拨开旭凤随意束起的长发，就在他的颈后，我吻了上去，一寸一寸地吻下去。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证明我的思念，又迫切地想要证明它！

　　而旭凤的回应是一阵轻颤，他在轻颤中伸了伸颈，闷闷地哼了一哼，容忍了我的放肆。我放肆地将手探入旭凤的衣襟，抚过他结实而温暖的胸膛，停在一处不光滑的肌肤上，摸着便是一道疤。我的手按住那疤痕，我的唇移到旭凤的风门，脑子里是他被一剑贯穿身体时的模样。

　　“那一定很痛吧。”

　　我的眼泪染上了旭凤的魔尊黑袍，甚是自责：“可就在你最痛、最无助的时候，为什么陪着你的人不是我？”

　　“凤凰，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穗禾恨我，但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感激过她，感激她对旭凤的爱。

　　“我没有真的嫁给润玉，我也不想做天后。凤凰，你要相信我！”

　　这一夜，旭凤醉得厉害，我终于哭得也痛快。

　　心之安处有梦乡，同榻而眠不觉晓。

　　“旭凤，你醒了吗？”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敲门，哭过大半夜的我不爽地朝旭凤偎了过去，只想蜷在他怀里继续安睡。头顶上，一只大手抚过，伴着轻笑道：“进来吧。”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是一只爪子。

　　我一抬头，旭凤正似笑非笑地望住我，将我往他怀中团了一团。

　　我转过自己毛绒绒的脑袋，只见穗禾从门外走来，身后跟了不少的侍婢。

　　旭凤坐在榻上，我卧在他的身上，又成了狐狸！

　　穗禾问：“这狐狸怎么还在这里？”

　　旭凤却毫不在意地反问道：“你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穗禾将我望了又望，到底是没有望出什么端倪，便答了旭凤的话：“昨夜承蒙你为我庆生，穗禾不胜感激，特地亲自熬了醒酒汤送来。”

　　她从一名侍婢的手中端过汤碗，朝旭凤递了过来：“趁热喝了才好。”

　　旭凤接过那碗汤，一口气便喝下了。

　　他客气地道：“有劳你了。”

　　穗禾将碗又放回侍婢的手中，一脸笑容地道：“你既然说了要与我不见外，何必又要这般的客气呢？”

　　旭凤低头望了我一眼，正了神色：“穗禾，我知道你待我不薄，但我不能违心欺你，我只能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

　　穗禾的笑容一僵：“我不要做你的妹妹。”

　　“旭凤，当初我耗尽姨母所传的灵力，整日躲在虞渊中只为你能涅槃重生。可你一醒来就要去找那个人，甚至为了那个人差点再死一次，还是我不顾性命地为你从天界偷取了金丹，这些你都忘了吗？”

　　她一番有真有假的说辞，不但动容了旭凤，且深深地触动了我。

　　什么叫做旭凤为了我差点再死一次？

　　我一双爪子扒拉住旭凤的前襟，昂起头来望住他。

　　旭凤咳了咳，只将我的脑袋摸了一摸，可能是觉得我不准他回应穗禾，可他还是坦然对穗禾道：“我没忘，我也永远不会忘。”

　　穗禾不依不饶：“可你也忘不了那个人。”

　　“哪怕她已经嫁给了别人！”

　　“够了！”

　　旭凤蓦地站起身，我在惊慌之中，不慎挠伤了他的手背，吓得所有侍婢纷纷匍匐在地。

　　这下子穗禾敛了脾气，上前急切地问道：“旭凤，你没事吧？”

　　旭凤仍将我圈在臂中，我比穗禾先寻摸了他的伤口。

　　穗禾瞪着我道：“畜生，竟敢伤了尊上。”

　　她望我的眼神让我有些寒。

　　旭凤却说：“不怪它。”

　　他牢牢地抱住我，重复地道：“不能怪它。”

　　良久，穗禾缓缓地问了一句：“那你可曾怪过她？”

　　狐狸的爪子委实太锋利，穗禾的话让我在旭凤的痛处又抓出了一道血红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