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有凰》芙拉赫萨

3、第三章

　　待穗禾公主走后，旭凤拿起刚找出的三卷经书递给我，刹娑诀、无相心经和梵天咒。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接过经书就问：“这穗禾公主同你是什么关系？”

　　旭凤望着我，不说。

　　我笑起来道：“罢了，罢了，你不说我也猜的到。人道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这会子倒是反过来了，人家神女一片好心，你却无意。可怜穗禾公主走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你还是只顾找你的经书。”

　　我将手上的经书拢了拢，又望了望案上：“多精致的点心，真是浪费！”

　　旭凤依旧望着我：“说完了？”

　　“完了。”

　　他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我搂着经书，再没了笑容：“你做什么？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旭凤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魔界陈兵忘川，蓄意挑起战端。穗禾率领鸟族驰援，乃是有功之人。我母神又是她的姨母，所以留她在天界多住些日子，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我连声应道：“原来如此。”

　　他一指弹在我额前：“难怪千年都修不出个真身来，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哎呦，我捂着脑门吃痛。可那穗禾公主明明就是对旭凤有意思，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旭凤啊旭凤，你是不是睁眼瞎？亦或是装瞎：“你不喜欢她就早点告诉她，免得糟蹋了人家一番真情。”

　　我最是瞧不起这样的人。

　　旭凤抱了手在思量：“若有人喜欢你，你又不喜欢他，那你定会一口回绝掉？”

　　我点头：“当然。”

　　他仿佛陷入了更深层的思量中。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凤凰？”

　　旭凤颇不悦地回过神来。

　　入乡随俗，我改了口称他：“殿、殿下，昨日你说可以教我，你打算如何教？这些经书我都会背的，你不是要教我这个吧？”

　　旭凤二话不说：“那你背来听听。”

　　说背就背，我很快就将三卷经书一字不差地背诵完毕。只见旭凤的面色渐渐凝重，一派高深莫测地将我望着。我毫不谦虚地告诉他：“但凡是心法典籍的大家，只要你说的出来，就没有我不会背的。就连佛家那数十卷的长经文，倘若你有空，我都能三天三夜地背给你听一听。”

　　末了，我只等着他将我夸上一夸。

　　结果旭凤轻飘飘地说了句：“书念的倒是不少。”

　　依他之言，我就是念多了书，泛而不精，所以仙不成仙、魔不是魔。虽早早修得内丹精元，定了肉身容颜，却迟迟得不了真身，成不了正果。

　　旭凤问我：“你嘴上说不做仙，我瞧你也未必真的是一心向魔，这又是何故？”

　　飞升成仙，渡忘川为魔。

　　“最初我修的是仙。”

　　“后来呢？”

　　我敷衍道：“后来，山中岁月长，忘了初心。”

　　不是真的忘了，是想忘了。忘川、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一朝渡过，真的忘了才是圆满。我更不想再入轮回，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旭凤甚是感慨：“这也能忘了？”

　　山中岁月容易过，天上光阴最等闲。

　　转眼间，我来栖梧宫已经满了三个月。旭凤没有食言，教了我不少精修灵力的窍门，对我的修炼大有裨益，修为竟达到了元神出窍的境界。

　　我拖着自个儿若有似无的元神，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出没月色之下。

　　飘过留梓池畔，但见一池碧水里隐约有个人。

　　“谁？”是旭凤。

　　他半夜三更泡在池中，吓得我元神一晃，骤然失去了控制力。元神归体，我半天调息不来，只觉周身经脉血气逆行，喉间涌上一阵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虚脱无力地倒下去，胸腔疼痛难忍。

　　慌乱中，我似是贴上了一个湿热的物件，不管不顾地念道：“凤凰，凤凰救我。”

　　那物件应了声：“我在。”

　　清醒之后，我与旭凤面对面地盘腿而坐。我稍一运气，体内的灵力弱得不成样子。我不甘心地再试了一试，长叹一声。

　　旭凤面色清冷地睁开眼，劈头就是一番教训道：“修炼最忌心浮气躁，你根基尚未稳定就无端祭出元神瞎逛，难道不怕遇上歹人打得你神形俱灭吗？”

　　我自知无理，低头悔道：“我哪里知道元神出窍会是这般凶险的事。”

　　主要是我觉得这栖梧宫里并没有歹人。

　　他故意吓唬我：“倘若我方才不辨，一掌便能法灭了你。”

　　我摇头：“你不会。”

　　旭凤好气又好笑，哼了一声问：“你怎知我不会？”

　　我正心疼自己的灵力失了一大半，没有去望他的表情：“你不会随意伤人性命的。可我的灵力怎么办？我的灵力还能恢复吗？”

　　他默了默，甚是大方地道：“要不，我渡些灵力与你。”

　　我知道旭凤仙龄一万五千岁，虽在仙家中不算什么，却已掌着五方天将，是历代火神中灵力最强的。区区几百年的灵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是我不傻：“你是火神，体内是至阳的神力。我体质属阴修魔，会被你的灵力反噬。”

　　闻言，他抬手变幻出个亮晶晶的珠子托在掌中：“这水灵珠会缓解我灵力中的火性。”

　　我盯着那水灵珠想了又想，问了旭凤：“你打算渡多少给我？”

　　他反问：“你想要多少？”

　　我五指一伸：“五百年。”

　　他笑出了声来：“你还真是不贪心。”

　　按照旭凤的吩咐，我凝神屏气地合上眼，只觉一股纯精的灵力在我身体里蔓延开来，流经百穴，最终浸入我的元神。再睁开眼时，仿佛看到的一切都变得焕然一新。运气一试，惊觉灵力不减反增。我不由赞道：“火神就是火神，你才渡了五百年的灵力，就连我的元神都补回来了！”

　　旭凤云淡风轻地纠正道：“是一千年。”

　　我大惊：“一千年？”

　　他无所谓地耸了肩，倾身微微往前：“我问你，那时为何只唤我来救你？”

　　哪时？我反应过来是我岔气时。

　　“为何不唤燎原君？了听、飞絮你也认得。”

　　我还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是，我麻烦了你？”

　　他笑：“不麻烦。”

　　既然得了旭凤白给的一千年灵力，我的修为自然是越发精进了，各种术法运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只是再不敢祭出元神去闲逛。旭凤说了，若真要逛，我大可以随意去逛。无论遇上何人，遇上何事，报他的名字就成。

　　所以当园子里的狐狸仙问我话时，我直接便说出了旭凤的名字。

　　谁知它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欢天喜地将我拉住：“你真是我家凤娃的人？这可不就是旭凤的园子嘛！”

　　我怔了一怔，旭凤是他家凤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