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惦念》细数星辰

66、第 66 章

　　番外
　　他在角落，不在台上，便没人看得见他。

　　这堂课的老师中途留了个课后任务，张明宣兴味索然，不甚在意，想好了下节课仍旧做个透明人。
　　讲台上的老师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道了个歉走了出去。
　　旁边座位的人低头盯着手机，张明宣无聊地盯着讲台，视线偶尔落到一旁人的手机上。
　　不经意的一眼，他看到了旁边亮着光的屏幕上铺满的英文字母。
　　这倒是个好学生，竟然在看文献。
　　他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不过好学生，总有好学生的用处。
　　“嘿。”他碰了碰身边人的胳膊。“是不是在查刚刚郑老师说的那个问题？”
　　他抬起头迷茫地看了张明宣一眼，很快反应过来，淡漠地点了点头。
　　“怎么解？需要几步能拿到产物？”
　　“我还没有查到，有点难。”
　　对方一脸愁容。
　　张明宣在心里笑出了声，这个人真是认真得过分。
　　“别查了，反正下节课没人答出来，郑老师会自己回答的。”张明宣好心劝慰。
　　对方赞同地点点头，“也是，不过反正也没事，查一查打发打发时间。”说完继续盯着手机，还是之前的页面。
　　张明宣看出来了，这个人是真的热爱学习。

　　又是这么一堂课，他凑巧地又坐到了上次那个学习爱好者的旁边，学习爱好者正和另一个人说话。
　　那人他认识，院学生会的顾午。
　　“听说还留了个课后习题？”
　　“是啊。”
　　“郑老师还用这小学生一套教育我们成年人呢。”他听见顾午笑着说，“来，跟我说说啥题目。”
　　学习爱好者给他复述了一遍问题，“我查到文献了，可以从苯环出发。。。”顺便说出了几种合成路径。
　　不得不承认，学习爱好者确实有几分学术专业，此路可通。

　　“顾午来说下吧。”
　　明明在最后一排，郑老师却轻车熟路地叫了顾午的名字。这两人看起来很熟。
　　“老师，我上节课没来。”顾午轻松对答。
　　学生缺席，台上的郑老师宽容地露出了笑容，并且重述了一遍题目。
　　“上来写下吧，顾午，想一想。”郑老师看起来对顾午很是自信。
　　当然，张明宣对顾午也很自信，因为身边的人刚刚已对顾午说了至少3种该化合物的合成路径。
　　顾午不再退却，对学习爱好者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走向了台面。
　　“好的，那先让顾午同学活动活动脑筋，我们继续往下讲。”
　　。。。
　　“老师，我写完了。”
　　“讲一讲吧。”
　　“。。。”
　　张明宣心不在焉地一边听着一边玩着手机，身旁的人坐姿端正，听得倒是很认真。
　　顾午语毕，郑老师赞许地点点头。
　　“感谢我的室友文居净对这解一题的大力支持。”讲台上的顾午笑着看向张明宣的方向。
　　原来这人叫文居净。
　　“看来今天顾午是有贵人相助。”郑老师笑意盈盈，看着顾午。
　　没人看向所谓的文居净。
　　顾午在台上，贵人在角落，所以没人看见他是谁，也无人在意，他是谁。

　　“之前每走一步，靠着我们的努力。现在推到这个进展，后面似乎只能看气运了。”
　　他悄悄地坐在最后一排，隐入黑暗。静静地看着唯一光亮所在之处的台上，听着台上的人说一个即将推入临床2期药物的研发历程。这个药物，台上的人曾参与推动过某一个阶段。
　　“从前期的研发到现在的临床，有很多我们的同事曾经协助支持这个项目的推动。在此，我对这些同事致以真诚的感谢。”
　　台下的他双指一抬，扶正了眼镜，身子微微前倾，想要看清屏幕上究竟打出了哪些人的名字，感谢了哪些人。
　　沈棣、顾康之、刘子怡、孟津、刘德达、宋，李，赵，张刘王李。。。
　　这份名单似乎不全，隐隐记得有个人与之有关。
　　是谁呢？他思索再三，猛然想起了一位旧友。
　　有些人立于台上，有些人存于姓名，而更有甚者，连名姓都无！他已经许久不曾愤怒或憎恨，此时竟异常愤慨起来。
　　凭什么台上的人言之凿凿，便可享受满堂喝彩？沉默的人他难道就活该被遗忘？！明明，明明那位他的旧识，才是让这一切的开始！
　　“抱歉，名单有点长，但请大家一定记住这些宝贵的姓名。”台上的人把PPT翻到了下一页。
　　他继续寻找，很快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姓，之后顺理成章地看到了这个名。
　　—文居净。
　　他稍稍平息了愤怒，身体后仰靠在了座位上。
　　台上的人被关注、被欣赏，角落里的人他注定被忽视、被漠然，这不是他早已明白的道理，他何须愤怒？
　　要想被人看见，须得走到台前，须得走到他人，面前。
　　以前你藏在角落，隐入黑暗，我看不见你。现在你远在他方，静默无声。文居净，我恐怕，快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