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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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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
文居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皮鞋踏在地板的咯噔声。应该是主办方安排的另一个人到了房间,但文居净实在太困倦了,没有勉强自己从睡梦中醒来跟来人打招呼,放纵着自己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彻底暗了下去。他闭着眼睛困倦地摸到了床头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他滑开手机屏保,很快看到了时间。
“吵醒你了?”
文居净刚想按灭手机,突然听到旁边有人问话。
那声音文居净万分熟稔,一时却有些不敢确定,举着手机将光亮照向那边。
旁边的床上坐着一个人,穿着正式的西装,两只胳膊撑在大腿上,躬着腰面对着文居净床的方向。他的手里捏着一支烟,左右来回把玩着,并没有点燃。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文居净,手机的微光下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
灯光的开关很快被对方按下,房间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文居净按灭手机,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没有。”除却快要入梦时的脚步声,他后来没被房间的任何声响吵到。
“那就好。”郑砚说完这句话放下了手中的烟,深深地看了文居净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站起来背对着文居净脱掉了西装外套。
文居净无意客套,对方显然也没有多做对话的意思。想到这文居净很快放松着躺了下去,背对着对方闭上了眼睛。
灯光有些刺眼,文居净抬起手臂捂住了眼睛。
没几秒,他听到了关灯的声音。他拿开手臂,房间里果然暗了下去。旁边传来上床的动静,没多久便安静了下来。
文居净放下手臂,安心地打算睡觉。
“文居净。”
旁边床上的人突然叫了他一声,音量很低。
文居净原本可以假装没有听到,但那跨越经年始终未变的嗓音曾是他多年前期待的美梦,而如今,哪怕他和这声音的主人早已形同陌路,对这声音的反射性应答却惯性般地延续了下来。
“怎么了?”
。。。
旁边的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文居净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睡吧。”
睡吧。
他过去曾无数次地听到那个人对他说“睡吧”,今夜再听到只觉恍如隔世。
爱那个人,好像已经是世纪之前的事。
太久了。
好久了。
文居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压下思绪试图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是因为房间里的梦呓声,他将睡未睡,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睡意立即消减了大半。
“问。。别,,错了。。”
文居净听不出郑砚在说些什么,翻了个身打开了手机照明准备去厕所。
有一只拖鞋不知怎的跑到了郑砚的床边,文居净只好光着一只脚朝郑砚的床边走去。
郑砚还在呓语,音量很低,却能听出明显慌张起来。
文居净刚套上拖鞋要朝洗手间走,郑砚突然大喊了一声,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坐了起来。
文居净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举着手机对着郑砚晃了晃,示意他清醒一点,顺便提示他放开手。
郑砚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他面色紧张地打量着文居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确定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盯着文居净说出了几个字――抓住你了。
文居净猜测他应该是还未彻底清醒,于是伸手按开了灯,往回收了收手想要从郑砚床边走开。
郑砚不松反紧,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文居净的手腕,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低着头看着文居净的手腕,突然问,“表呢?”
“什么?”
“这里。”郑砚点了点他的手腕,“原先是另一只表。”
文居净很快想了起来,这里原先确实是另外一只表,郑砚送的。“坏了就没戴了。”
“它终生保修。”郑砚抬起头盯着文居净,口气很认真。
“没必要吧,重新买一个更方便。”文居净解释,低头看了看手腕,示意他放开。
郑砚冷笑了一声,很快放开了手,没有情绪地说,“你说得对,坏了的东西,自然该丢掉。”他说着突然迅速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表,准确地扔进了床尾的垃圾桶。
文居净看着郑砚,他认识那块表,Jones &Vania,是他送给郑砚的。
郑砚曾无意中践踏过文居净送给他的礼物,而如今,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不管他是想昭章怒火还是表达在乎,文居净不会给他第二次轻贱的机会。
他慢慢地走到床尾,从垃圾桶里弯腰拾起手表,叹息道,“也是花钱买的,既然能用干嘛要扔呢。如果你不想要,还给我好了。”他说着走回床头撕下了一截纸,轻轻地擦拭着表带。
郑砚抿紧唇一言不发,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文居净擦干净了表带,把表放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转身准备去洗手间。
郑砚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臂,仰头问,“送出去的东西擅自收回,是你的习惯吗?”
文居净低着头俯视着郑砚,思索着他指的是这块表,还是其他的东西。“送出去的东西当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怎么处置也是你的自由。刚刚是你扔了,我不过是刚好捡起而已。”文居净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拿掉了郑砚握住他的那只手。
郑砚很轻地笑了一下,“这个时候的文居净,总是很能言善辩。”
文居净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夸赞自己,但无论是讽刺还是夸赞,如今的文居净皆可笑纳,“谢谢夸奖。”他说完很快朝厕所走去。
回到床边的时候郑砚已经躺下,文居净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走到床边按灭了灯。
这几年是不是事业不顺利,还是对上次论坛遇见的外国小男孩不满意,迟迟没遇到所谓的真心人?
郑砚的脾气似乎大不如前,浑身透出一股戾气。他不过是不再戴他送的那块表,又何至于非要以牙还牙,扔掉自己送给他的那一块。
不知道现在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又是否只是代替他成了一个代替品?
想到这文居净很快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人明明应有尽有,却还摆出这样一副凋零凄落的样子,无非,是想索取罢了。
可我还有什么能给他呢?
文居净想。
我已经把我能给他的,全都给了他。
耳边传来动静,文居净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郑砚正打开他的公文包翻找着什么。
“你干什么?”文居净刚醒来,提不上什么力气,虽然有些生气,语气却很轻。
“你拿走了我的表,我要看时间。”郑砚低着头很快找到了目标物,拿出来三两下戴在了手腕上。
文居净坐了起来,迟钝地抓住了要转身的郑砚,“它不再是你的了。”
文居净伸出手,“还给我。”
郑砚回头目光凌厉地看了他一眼,坚定道,“它是我的,一直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文居净凝视着他,慢慢松开了手。
郑砚的表情缓和下来,“起来吧,一会儿一起吃个早饭,然后去会场。”
郑砚的话说得这样自然,好像他们本来就可以这样平静地坐着一起吃饭,一起去会场。
文居净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掀开被子下了床,应付道,“你先去吧,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
“是吗?”郑砚轻飘飘地问道。
文居净恩了一声,越过他走了过去。
“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吗?梦话。”
“没有,没听到。”文居净走进洗手间。
郑砚跟了上去,堵在门缝之间阻止了文居净要关门的动作,盯着文居净轻声问,“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没有。我要尿尿,可以别堵在这里吗?”文居净扶着门边沿,等郑砚让开。
“可我记得昨晚的梦话,要我重复一遍吗?”郑砚注视着文居净,表情里有一种类似于,深情的东西。
“不需要,不感兴趣,滚开。”感觉到郑砚又要和几年前一样故计重施,文居净的耐心立刻消耗殆尽,语气不客气起来。文居净说着就要推开郑砚关上门,郑砚抬手抵在门上,盯着文居净暗沉道,“我过得不好,文居净,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他说着口气渐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一次都没有回来,一次都没有回来看看我,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也根本不会关心?!”
“我们什么关系,你的死活跟我有关系吗?”文居净不客气地回话。
郑砚笑了起来,“是啊,你家庭美满,有年轻的老婆,满一岁的孩子,怎么还会记得我郑砚呢?青黄不接才会伤心,你有了更好的,当然会把我忘的,干干净净。”
郑砚如今的受害者姿态实在好笑,文居净轻笑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有那么多人记得你,实在不差我一个,郑总,你真的不必在我这装可怜。”
郑砚几近震惊又失望地看着文居净,慢慢地放下了手。
文居净实在不懂郑砚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以前他尚可理解,在他做出一些郑砚认为愚蠢的事,这个人就是这样看着他,那时常会让文居净觉得苦涩、觉得自卑。
现在的文居净当然不会在乎郑砚此刻的表情,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在他认为两个人已经彻底毫无瓜葛、形同陌路的如今,郑砚搞出了这一出,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令人腻味了。
难道他每遇到一个前任,就要这样重新撩一撩去享受所谓出格的快感?
以前的文居净尚且认为郑砚是个有底线的人,而在经历过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后,他不得不承认,他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也许,以最大的恶劣程度去揣度这个人,才是聪明的做法。
因为这个人,他也许本来就是这样。
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洗完脸刷完牙出去以后,郑砚还在外面,低着头坐在床边抽烟。
文居净走到自己的床边,拿出手机和房卡快速走了出去。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和这个人在同一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文居净只觉得房间里的味道太令人作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