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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可惦念2 ...

  •   楔子
      “我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
      电话里那人轻声回答,“我不再纠缠你了。”我不再纠缠你了,郑砚。
      我放开了。
      我会永永远远地放开你了,郑砚。
      “你什么意思?”郑砚听到他的口气心口绞做一团,颤抖着嘴唇问。
      “我们结束这种关系吧。”
      第一章
      郑砚推开门走进公司对面的咖啡店,坐在店东面靠里位置的人朝他挥了挥手,他冲那人遥遥点点头,笑了笑。
      “郑老板很给力啊,来得还挺快。”座位上的人朝后一靠,抬起双手缕了缕头发,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
      郑砚抬手看了看表,边坐下来边说,“我中午时间不多,下午还要出去开会,得抓紧点。你有什么事?”他说着抬起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很快转过目光冲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时间不多还要来赴我的约,我对你就这么重要?”对面的人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郑砚没有答话,抿唇笑了笑。“两杯美式咖啡。”他对走上来的服务员说。“你究竟有没有事?”郑砚转头看向对面的人。
      “有啊,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对面的人坐了起来,身子前倾双手交叉放到了桌子上盯着他笑。
      郑砚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外面的天渐渐有些发灰,似乎要下雨。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不看我就瞅着那看?”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郑砚收回目光面色已然平静,再看不出什么欣喜或是愉悦。
      对面的人探询地盯着他,过了两秒,他开口道,“你最近在躲我。”
      郑砚怔了片刻,开口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
      “你说为什么?”他看着郑砚似笑非笑。
      服务员送上了咖啡,郑砚道了声谢。
      “恩,你不知道吗?为什么。”对面的人重复了一遍。
      郑砚皱起了眉头,手摸着咖啡杯壁轻声道,“那你也应该明白我最近为什么躲你。”
      “我好像不太明白啊,郑砚。其实想一想,为什么我一开始追你的时候你不拒绝?那次出差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推开我,和我喝一瓶饮料的时候你为什么笑?难道不是开心吗?郑砚,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你才对我表现明显的拒绝?”
      “耿留庭,我跟你说过吧。”郑砚皱着眉头看着对方,“我家里有人。”
      耿留庭讽刺地笑了笑,“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分开?干嘛要耽误别人。”
      郑砚深吸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跟那个人,不是说分开就可以分得开的。
      那个人,他曾经承诺过,不会再抛下。
      “哦?看来是情深义重呢。”
      郑砚动了动嘴皮似乎想解释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发出声音。面前的人既然他决定放弃,那就不该说挽留解释的话再让他放不下。
      “真的不选我?”对面的人嘴角挂着笑容,看起来却又有些莫名伤感。
      郑砚盯着他看,半响,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郑砚到家的时候文居净罕见地还没回来,打他电话也没接。这样的情况很少见,郑砚不放心地给文居净的同事打了电话。有一个人说文居净今天下午请假了,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郑砚只好在家里等他,接近半夜的时候那人才赶回来,披着一身的水汽。
      郑砚当时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一听见开门的动静立马坐了起来,结果就看见刚进屋的文居净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郑砚不太舒服地摸了摸额头。
      “出去办了点事。”文居净脱掉鞋子,郑砚抬眼看去,发现那鞋子湿湿的,还溅着些泥点。
      “什么事?”郑砚目光上移,盯着脱外套的文居净看。
      “有个朋友出国护照忘带了,我给他送去。”
      “送到哪?这里可没有机场。”
      文居净看着郑砚,有点讨好意味地笑着说,“送到郑州了。”
      “你哪个朋友这么不着调?”郑砚皱着眉头问。
      “确实挺不着调的,大学的一个学长,那时候就经常丢三落四的。”
      “大学学长?玩得挺好?”
      “还行吧。”
      “最近常联系?”
      “也有小半年没见了吧。”
      郑砚看着文居净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过去拿了条干毛巾给文居净擦头,“怎么就这么傻。”为了一个半年不见的曾经的学长,从百里之外的Z市给他送护照,还在这样一个暴雨天。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自称为学生的人注册了一个软件,结果被骗了几千块。怎么就这么蠢呢,文居净。
      你要做善良的人,但不是蠢人啊。
      “我就想他挺着急的。”文居净解释道。
      “别人都没送就你去送,你跟他有多熟?”郑砚用毛巾搓他的头发。
      “也还好。”其实也确实不怎么熟,只是文居净想着电话都打到他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学弟上,应该是挺着急的一件事,也没多想,就着急忙慌地请了假给人送去了。现在一听郑砚的口气,也觉得自己有点蠢。别人都不送,他急着给人送什么啊。
      “文居净。”郑砚停了手上的动作,很是认真地看着文居净说,“你下次别干这样的蠢事了。”
      文居净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好。”其实也知道,郑砚有点嫌弃这样心软到容易上当的自己,可好像就是不长记性,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大脑不经思考就去帮忙。其实想想那些被帮忙的人有些可能确实是因为他好说话才故意找他,很多请求其实确实很过分。
      自己这毛病确实该改一改了,文居净想。

      第二天是星期六,郑砚的朋友约着他吃饭,郑砚看文居净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把他拉了过去。
      桌上郑砚的朋友文居净大都见过几次面,可文居净性子偏静,混到现在都还只是脸熟。
      吃饭的时候文居净也不怎么说话,他面对不熟悉的人一向沉默,只微笑着回应着他们不时抛出来的问题。
      “我看你们家那个沙发很素净,在哪里买的?”有朋友问郑砚。
      “文居净买的,我也不太清楚。”郑砚把话茬扔到了他这。
      “哦,文居净在哪买的?我前几次去商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问话的朋友问文居净,一厢人也都转过头看他。
      文居净看着众人的目光,恍惚中似乎又回到研究生复试的时候,房间里所有人盯着他,等待着他给出问题的答案,但当时他的表现太差了,差到当时的郑砚甚至不肯抬起头看他一眼。
      尽管他现在并没比当时好多少,但还是勉力克制住紧张,试图扬声道,“在宜家那边,好像是,我也记不太清了。”他说完以后,自己能清晰地感觉脸发烫。
      那朋友笑了起来,也没什么恶意大概只是调侃地说,“小净还是挺害羞,我就欣赏他这股害羞劲。”
      文居净抿着唇角笑了笑,感觉脸更烫了。
      “你欣赏个屁啊。”郑砚突然说了句。
      那朋友心领神会地看着郑砚笑了笑。
      文居净也看向郑砚,发现他低头握住酒杯的时候紧紧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厌恶又烦躁。
      是因为我还是这么不争气、上不来台面,入不了你的眼吗?郑砚。
      第二章
      文居净去郑砚的公司谈最近一个合同的事。
      他和郑砚公司的负责人小纪往公司里走。旁边的小纪突然指着公司对面说道,“嘿,那不我们郑总吗?”
      文居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郑砚,和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西装男人朝对面咖啡厅里面走。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边的小纪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郑总最近和惠氏的耿留庭走的很近哪。”
      文居净看着郑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过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哎,你说郑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阵仗?”
      “这我真不知道,我毕竟不是你们公司的。”文居净笑着摇摇头。
      他和郑砚一向低调,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人寥寥无几,想来身边的人大概只是随口一问。
      “也是哦,我就是觉得奇怪,他最近和耿留庭走得太近了。”
      “可能聊得来吧。”文居净说到这,心里有些莫名恐慌。
      “可能。”

      “郑总怎么有闲心约我出来?”耿留庭笑意疏离。
      郑砚看着他问,“明天的招标你们公司会去吗?”他说着揉了揉额头,看起来很是疲惫。
      “去呀?怎么了。”
      郑砚端起水杯喝了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就是想提醒你,别淌这浑水。”
      “什么意思?”耿留庭笑笑。
      “这还不明白,你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耿留庭哈哈笑了起来,转而说道,“明白了,郑总。我只是有些好奇,明明一通电话的事,你干嘛非要约我见面?”
      郑砚怡然自得地看着他,并没有慌张。“你说呢?”
      “几天没见我,想我了?”
      郑砚笑,身体却因为那人说话时愉悦的尾音而颤栗起来。他约这个人见面,好像确实是因为想见他。这生活平静得没有水花,可这个人却可以带来一丝激情。
      想到这,郑砚觉得自己的思想真是危险至极,又觉得似乎可以理解为何许多人爱暧昧。他笑着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说了一句“再见”。
      “明天见。”

      郑砚晚上回来的时候文居净正坐在沙发上看世界杯的比赛,他背对着郑砚坐着,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头来看他,动动唇问,“回来了?”
      郑砚觉得他的黑眼圈有点重,脸色也不太好,他点点头说,“下次早点睡,你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
      文居净眯着眼睛笑着回答,“没办法啊,看世界杯怎么能睡早。”看起来很是疲倦的样子,“吃饭了吗?”
      郑砚“嗯”了一声,换好了鞋说,“我先去洗澡了。”
      文居净下巴枕在沙发背上看着他笑着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今晚韩国队比德国队,你猜哪个队会赢?”
      郑砚边往卫生间走边说,“德国吧,不出意外的话。”
      文居净看着那人关上门,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种类似痛苦的情绪。
      第三章
      第二天的招标郑砚到的很早,和其它几个公司的老总打了招呼,遥遥看见耿留庭身姿挺拔地从后门走进来,穿着灰色的西装。
      他不时地停住脚步与人寒暄,与人谈论的样子看起来自信又风华。
      “耿留庭这小子倒是窜得快,才两年就做到惠氏的经理。”身边的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及,搭话道。
      郑砚笑笑,收回目光和旁边瑞恒的李总相视一笑,“也算年轻有为。”
      李总赞同地点点头,目光里掩饰不住欣赏。

      “这里有人吗?郑总。”
      郑砚坐在位置上抬起头,耿留庭低着头看着他面带微笑。
      “没有,请坐。”
      接下来招标正式开始,郑砚本来就是来凑个人数,这个项目水很深,他压根没有参与的打算。
      中途他起身去上厕所,耿留庭跟了上来。
      “今天的郑总有点帅啊。”郑砚出来的时候耿留庭正站在墙边抽烟,看见他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好吧,和平常一般帅吧。”郑砚边洗手边回答他。
      耿留庭笑。
      郑砚洗好手吹干越过他就要走。
      “不抽支烟吗?”耿留庭拉住他的衣袖。
      “戒了。”郑砚转过头看他――鲜红的嘴唇、叼着烟玩世不恭的模样,郑砚的目光很快沉了下来。
      “那要尝尝味道吗?”耿留庭嘴角挂着玩味的笑,郑砚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对方已经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很带感的一个吻。
      在对方想要把舌头伸进他嘴巴里的时候,郑砚终于还是推开了他。
      这个人,真是大胆。在这个随时可能碰到熟人的地方。
      “终于吻到郑总了。”耿留庭抬起一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脸上挂着笑意。
      郑砚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半响,他轻声道,“别闹了。”那语气听起来状似生气却又有种无可奈何的、恋人般的,宠溺。

      郑砚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文居净已经睡了,他洗漱好以后上了床。
      “回来了?”文居净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问。
      郑砚恩了一声,低头皱着眉看着文居净,想着他真的喜欢文居净这样软弱善良几近愚蠢,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没有一点水花的人吗?他对文居净的感情,也许,也许真的只是感激吧。
      而如今他遇见了耿留庭这样一个与文居净全然相反――自信大方、翩然潇洒却又不过分自负的人,是的,他有了更好、更合心意的选择,这不禁让他思考,如果他对文居净只是感激或者同情,是否真的有必要搭上他的后半生作为报答?
      他是不是,应该和文居净摊牌说分开?
      他最近的烦恼,就是这了。
      第四章
      文居净和研究生实验室的师兄师姐聚会,中途有人说起上次那个让他帮忙送护照的学长。
      “哎,佟秋植打我电话了,让我给他送,我靠,要跑到郑州呢,我才不帮他送呢。”
      “也打我电话了。”另一个同学举起手来,文居净静悄悄地听着没说话,“我就说没时间就没给他送。”
      “要我说佟秋植这人做事也是差劲,特别不靠谱,毕业论文当时都是让我给他弄得,怪不得没人给他送护照。”
      “不是啊,不是文居净给他送去了吗?”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班级同学插话。
      文居净这才笑笑。
      其它三个人诧异地看着他,“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那他钱给你了吗?”
      “还没。”“我回头问他要。”文居净说。
      “你不问他要他是不会给你的。”对面的师兄嘴角带着笑意,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一行人又讨论了起来,字里行间都在说佟秋植不靠谱,间或有几句说文居净傻的话。
      文居净有些受不了大家的目光和讨论,讪笑着把目光转向一旁没有说话。
      远处有一对行人正往这边走近,文居净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是郑砚,身旁跟着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掐着烟。如果文居净没记错,那年轻人似乎就是上次和小纪在一起遇见的那个。
      他们笑着走进店里,往文居净的方向走来,隔着一个屏风,郑砚又转过头和那个人说话,并没有看到文居净。
      走的太近了吗?
      好像真的有点太近了啊。

      “哎呦呦,我靠大八卦,要不要听!”吃饭中途,对面的刘灯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叫嚷着。
      “我刚才看见郑砚了。”
      “谁?郑砚?就那个郑老师吗?”
      “对呀,就我们研究生的时候不有一个老师吗?文居净你记得吗?就你室友的老师。”
      文居净笑着点点头表示记得。
      “这有什么啊,见到就见到了呗。”
      “不是,当时不就传他是个gay吗?我当时还不信,妈妈呀,刚才看他和一个男的接吻,可把我给吓着了。”
      文居净心口刷的一下凉了下来,颤抖着嘴唇问,“你在哪看到的?”
      “就从厕所出来没多远的一个屏风后面,估计他们以为那边座位人少,所以想干就干了。”刘灯的话说得下流。
      一群人暧昧不明地笑了。
      文居净扶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低着头说,“我去上个厕所。”
      他站在屏风的后面看着那两个人,其实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亲昵的动作,只是年轻男人说话的时候郑砚会微笑着听,只是年轻男子会拿着郑砚的手机摆弄着。
      文居净的心咚的一下掉到了谷底。
      其实最近也听到了不少传言,他们虽然一向低调,却还是有些人知道他们关系。怪不得最近常有人旁敲侧击地叫他盯紧点郑砚。只是他信任郑砚,觉得他再怎么卑劣也不会做出脚踏两只船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没想到今天一看竟然是真的。他突然很想笑,笑自己这么些年竟然没有看清这个人,笑自己竟然喜欢这种渣男这么多年,笑自己对别人的劝诫置若罔闻,最后却原来真的是自己太过天真、太过愚蠢!
      郑砚,其它所有人说我愚蠢、说我傻逼,我会难受但不会在乎,但你不能,不能把我当蠢人对待,你不能把我变成愚蠢的人哪!
      他低头笑着转过身给同学发了短信说有事先走,忍着恶心想吐的欲望直接回了家。

      郑砚回家的时候文居净正抽着烟若有所思地站在窗户旁边。
      “还没睡?”郑砚脱掉衣服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文居净手里掐着烟嗯了一声。
      “怎么在这抽烟?一股烟味。”郑砚皱着眉头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这才发现冰箱里没什么菜和饮料了。
      文居净转身看着他笑了一下,“不抽了。”他转过身回到茶几旁边,伸手碾灭了烟扔进烟灰缸里。
      “菜是不是快吃完了,明天我应该不加班,晚上我们一起去趟超市。”郑砚关上了冰箱。
      文居净恩了一声,郑砚好像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还是小小少年的文居净坐在足球场上,捂着脸抱着双腿。
      “怎么了?”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居净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
      “你们球队不是赢了吗?你在哭什么呢?小男子汉。”旁边人口气里全是温和的笑意。
      “我,我丢了球。”文居净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稚嫩的脸上全是泪水。
      “恩,正常啊,赢了就好。”十几岁的少年身子朝后舒服地仰着,漫不经心地说。
      “教练骂我。”文居净的口气很委屈。
      “你回骂他。”
      文居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嗫嚅道,“怎么可以。”
      对面的人笑了笑,伸手给他递了瓶水,“当然不可以了,小鬼。”
      文居净伸手接过水瓶,说了声谢谢。
      “小鬼,你哥让我告诉你他有事不跟你一起回家了。”少年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文居净看着他嗯了一声,“你认识我哥哥?”
      “是啊,我是你哥的同学。”“走了啊。”少年说完转身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走远了。
      文居净坐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走远。

      咦,哥,你今天怎么输了?
      谁让对方太会打了。等明天郑砚上看不弄死他们。
      谁是郑砚呀?
      就是那个黑衣服的那个从厕所出来的那个。

      。。。

      哥,最近怎么没见你那个同学啊?
      哪个?
      就那个郑砚呀。
      出国了,你问他干嘛,找他有事?
      没,随便问问。

      郑砚嘛,混得可以的那小子,听说刚回国就应聘到Z大当教授。

      我要考Z大的研究生。

      你跟郑老师?
      对呀,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跟他说我们是炮友。

      也好。

      他颤抖着抱住那个人,低声道,“别再,抛下我了。”

      文居净坐了长长长长的一个梦,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脸上全湿了。
      他眼神茫然地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努力回想,却只想起梦中的开始,怎么都记不起那结局。
      黑暗中似乎有尘埃或是魂魄飘浮,他的思想随之游曳,漫无目的的想着这些年的许多事,半响后他抬手打开了灯,身旁的人不适应地抬手捂住了眼睛,突然问道:“干嘛?”口气很是含糊不清,大概是半梦半醒间下意识的一问。
      十月温风悄然入驻房内,像是屏息等待一个结局。文居净稍稍起身低头看着这挚爱多年、熟稔无比的脸庞,半响,他轻声道:“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会放弃你。
      会放开你。
      别再烦恼了。
      身旁的人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久久,屋里都没再有什么其他声响。
      文居净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梦中人无声地勾起嘴角,然后低下头轻轻地烙下了一吻。
      第五章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郑砚收到了文居净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开会,看见来电直接挂了,等他再打回去的时候那边一直没有人接。
      他想起昨天跟文居净说的一起去超市,下班后没有耽误就赶回了家。
      他到家的时候文居净不在,家里有种异常的安静和空旷。
      他再次打给文居净,这次电话很快被接通,“不是说去超市吗?怎么还没回来?”
      那边的人沉默着。
      郑砚心里有种莫名的异样恐慌,他继续问道,“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没听到铃声,当时在车上。”文居净的声音很轻。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的人安静了两秒,就在郑砚觉得他又会不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
      电话里那人轻声回答,“我不再纠缠你了。”我不再纠缠你了,郑砚。
      我放开了。
      我会永永远远地放开你了,郑砚。
      “你什么意思?”郑砚皱着眉头,语气很不好,不像平常一般温和,甚至有些凶。
      “我们结束这种关系吧。”
      “你在胡说什么。”郑砚气急败坏地险些骂出脏字。
      “这不是你想得到的吗?”文居净轻笑着问了一句。
      听文居净的口气,郑砚猜到他应该是知道了他和耿留庭最近的关系。他沉默片刻,整理好情绪和混乱的思维轻声道,“我没想和你分开,文居净。”他反复思量,但每当想着和文居净分开的时候总会有种莫名恐惧。他爱着和耿留庭暧昧的感觉,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和文居净分开,没有想到有一天他郑砚也会成了这种不为所齿的渣男。
      会犹豫,会反复,最后终于成为了脚踏两只船的无耻之徒。
      “我想和你分开了。今天和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件事,我的东西差不多都搬走了,剩下的你想扔就扔了吧。”
      “你考虑清楚了?”郑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是。”
      郑砚听着文居净的声音感觉头昏脑胀,似乎有什么缠绕在一起乱成麻,他怎么都理不清。“那钱?”脑中还是一团乱麻,但是心里却明确地不想就此挂断电话。
      他还没有赶这个人走,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郑砚感觉心里又委屈又憋闷。
      “你看着给吧,但怎么得把欠我的十五万给还上吧。”文居净的口气里颇有些调笑的意味。
      “十五万怎么够?你帮了我这么多,一百五十万还差不多。”郑砚的口气有些莫名的凶。
      文居净轻声笑了起来,“郑总真是大方。”
      “你现在在哪?”
      “新家。”
      “新家在哪?”
      “你没必要知道。”
      郑砚心口一滞,对文居净的干脆利落分外不爽,“那我怎么把钱给你?”
      “一会儿把卡号发给你。”
      郑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不能不走吗?”
      “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还在问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只要你坦诚地说,即便是赶我走我也不会怨你。郑砚啊郑砚,你怎么会让我成了个这么愚蠢的人?
      “大概是,我觉得恶心吧。”文居净不再去想那人的感受,直接了当地说完挂了电话。

      耳朵里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声音,郑砚放下手机怔怔地看着略显空荡的阳台,上面只有几件他的睡衣和西装,似乎一件文居净的衣服都没有了。
      他回头看向客厅,发现桌子上那只文居净常用的喝水的玻璃杯也不见了。
      他走进客厅站到书架旁边,觉得文居净一定会带走几本书。但是,是哪几本呢?他突然好奇起来。指尖掠过一本本书籍外壳,人生的智慧,瓦尔登湖,西方哲学史,我与地坛。
      少了吗?还是没有?他站在书架前面回想良久却始终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过了几秒他突地笑了,自己何必在乎这个答案。
      他转身走进卧室,床还在那个位置,窗帘还是那个颜色,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今晚他的身边不会有另一个人的呼吸,他说口渴时不会再有人回应。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好像是恐慌、难过、愤恨又觉得文居净愚蠢至极连钱都没要直接就走之类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却好像,并没有多少解脱。
      他看着窗台上那株茂绿的文竹,突然又添几缕烦躁。杯子和牙刷都带走,平常那么喜欢、那么悉心照料的文竹怎么没带走,干脆扔了好了!郑砚想到这又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得异常,植物带来带去的当然麻烦,要是他是文居净自然也会选择再买一盆,而不会把这株带走。
      郑砚的一晚上就在胡思乱想中度过,这一个晚上他焦躁的难以入睡,在厨房、卧室、卫生间、书房、客房里来来回回走了许多次,他不知道自己意图何为,也不明白为什么文居净的离去让他如此焦躁。
      他最终确定的只有:这个家里没有一件文居净的衣服了、冰箱里塞满了东西、书房里有一张文居净身份证的复印件。
      除此之外,他很难再找到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了。

      郑砚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他基本上接近一晚上没睡,反复思量和文居净、耿留庭的关系该怎么办。
      后来想反正文居净已经替他作了选择,主动离去,他何必自寻烦恼,不如就和耿留庭这样过下去。
      他对文居净,大概像夏天需要风扇,冬天需要棉被,是当季、当时的需要,而现在,他仿若四季如春,那自然,不再需要他。
      至于现在他脑子里一切有关于文居净的思考,大概都源于自己对他多年暗恋无法回应的愧疚以及自己无法习惯突然丢失了他的关照。
      会习惯的,郑砚想。
      一定会习惯,郑砚捂着胸口,试图压下那里涌上来的闷堵感。
      还是要跟能使自己快乐的人,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要不然,这一生,不都白活了。
      第六章
      郑砚站在天台抽着烟看着远处,身后有脚步声渐渐走近。
      “快下班了,郑总。”
      郑砚举着烟回头看,耿留庭一只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勾着嘴角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郑砚说着转回头,入眼的街道里车流如织、高楼繁华。
      “想亲你了,就过来了。”耿留庭已经走到他的身旁,手搂在他的肩膀上吻了吻他的耳朵。
      郑砚被刺激地嘶了一声。
      耿留庭轻声笑了笑,“这么敏感?”
      郑砚举着烟侧过脸看着他笑,“你也不比我差。”
      “哦,那要不要比一比?”
      一只手沿着郑砚的衬衣下摆悄悄地钻了进去,郑砚握住那只手转过脸严肃地看着耿留庭,“别闹。”
      “没在闹,只是想做了。”耿留庭故意舔了舔下唇。

      郑砚系好西装扣子,整理好衣服,耿留庭呼吸凌乱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郑砚拍拍他的肩,替他提上裤子系紧了皮带。

      郑砚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本来想着要不要去超市买些东西,后来觉得反正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何必要这么麻烦,干脆出去买点就好。
      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隔壁的杨阿姨,牵着一只狗在小区里慢悠悠地走着。
      郑砚笑着打了招呼,“遛狗啊,阿姨。”
      “对呀,小不点一直闹着,我就牵出来溜溜了,你又这么晚才下班啊。”
      “公司最近忙。”
      “你和小净都是,忙,不过我看他还是好点,基本上都在你前面回家。对了,我最近怎么没见着他,他是回家了?”
      “没有,他搬到别的地方了。”郑砚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淡道。他目光散漫地看着眼前飞舞的虫子,听到文居净的名字他突然失了闲聊的兴致。
      “哦,那搬到哪了?”
      “我也不太清楚。”郑砚笑着摇摇头,低头看着地面,“小不点又闹了,阿姨。”
      那小狗晃着尾巴,一副要往前方逃窜的样子。
      “哎呦呦,小不点老实点,你看这狗有时候就是不通事,那小郑我先走了啊。”
      郑砚笑着点了点头。

      郑砚打开客厅的灯直奔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转而进了洗手间。
      上面还留着nianni的潮湿,他把它脱掉扔进盆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它准确入盆。
      白茫茫的水汽让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他想起今天天台上疯狂的举动,突地升起一股不安。
      不是害怕被别人发现,而是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什么,伤害了什么。
      我已经和他分开了啊,郑砚想,我自由了。
      是他自己要走的啊,我没有逼他。
      他那种懦弱又胆小的样子,我怎么喜欢。
      郑砚抹了把脸,擦干身体穿上睡衣走了出去,客厅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窗外传来的汽笛声和楼上的小提琴声。
      他有些烦躁地擦了擦头发,回到依旧安静的卧室。坐到床上的时候转头看了看窗台上那株文竹,这才发现它开花了。他突然很想给文居净打个电话,告诉他文竹开花了。就算现在已经分开了,没有特殊的关系了,也还是可以做个朋友吧。
      他这么想着拿起手机按了文居净的号码,打了好几通却都没人接。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盯着窗台上的文竹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按灭了灯。躺到床上的时候他突然有点难过,因为想到文居净也许是故意不接他电话。
      我不是非要和耿留庭在一起的,是你自己要走的,文居净。
      郑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今年多大了?三十八岁。已经不再是轻易谈论什么爱情的年纪了,他或许喜欢耿留庭,但也明白文居净才是适合老时做伴的人。所以其实只要文居净不说走,他绝不会主动赶他走。因为明白文居净喜欢他、明白文居净是适合的人、明白文居净愿意照顾老了的他。那么这么个人,即使没多喜欢,留在身边也挺好。
      可文居净要走,他好像也没多少理由能留住他。他不爱这么个人,还要绑住这么个人只为了自己能有个舒服的晚年。这本来就够自私。何况这个人还帮过他。
      所以就,放他走吧,郑砚想,既然他走得那么坚决,都分开几个月了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那么看来是真的想断了。那就放他走吧。
      郑砚捂着胸口,像是痛苦得难以忍受。
      他盖着眼睛,像是在流泪。
      黑暗里万物掩蔽,谁的眼睛都看不出来他是真的痛苦还是平静着。
      只是也许若是有看客悄悄地看着这一切,也会希望他为着文居净的离去痛苦一些吧。这样至少可以,证明些什么。
      第七章
      “要不要再打一局?”耿留庭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另一只手里拿着羽毛球拍往坐在场外的郑砚这边走。
      郑砚仰着身子叼着烟冲耿留庭笑着摇了摇头,“身子骨不行了,打不下去了。”
      耿留庭笑着低头亲了亲他,他们在角落里,加上羽毛球场上人少,倒没引起人的注意。“一股烟味,戒了又抽,当初干嘛要戒?”
      “忘了。”郑砚真的忘了为什么戒烟,只记得自己戒烟大概是从和文居净重新在一起以后。
      “一会儿打完球去吃日本菜吧,我有个朋友在新街那边刚开了家日本餐厅,可以去尝尝。”耿留庭说着咕噜咕噜灌了一瓶水。
      郑砚低着头叼着烟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表示赞同。

      到新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把车停在路边让耿留庭先下去。调转车头找停车位的时候,郑砚隐约看到不远处轩尼诗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把车开了过去。
      他摇下车窗,冲那人招了招手,笑着叫道,“文居净。”
      文居净冲他挥手走了过来,平静地说道,“这么巧。”
      仔细看文居净的脸上倒还有点不耐烦,郑砚观察到这暗暗不爽起来,面上倒没什么表现,反而笑着说,“买衣服吗?”郑砚扫了眼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好像有一条是黑色的休闲裤。
      “陪同事逛逛。”文居净说着回头看了看里面。
      “你怎么不进去?”郑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居净,发现他的头发好像染了色,看起来有点泛红。
      “嫌里面闷,就在外面等他们了。”
      “染头发了吗?”
      “染了。”文居净言简意赅,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一会儿去哪吃?”郑砚像是看不清脸色,笑着问道。
      “刚刚买了个饼,我估计她们应该都吃饱了,一会儿顶多在摊上再买个米线啥的吧。”文居净看着对面的理发店懒洋洋地回道。
      郑砚看着文居净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耿留庭打过来的,他看了文居净两眼转头按了接通键。
      “走吧,文居净。”两个看起来很青春的女生和一个男生从店里走了出来,喊文居净走。
      文居净冲正在接电话的郑砚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郑老师。”
      车窗外人声嘈杂,一些店里促销的广播声音充斥在夜晚的街道上。文居净以为他不会听见,所以说完自顾自地和朋友走了。
      举着电话的郑砚转过头,看见的就是文居净穿着浅黄色休闲外套的背影。“车停好了吗?”电话里的人问。
      郑砚看着那人越走越远,慢慢闭上了眼睛抚了抚额头道,“快停好了。”

      “你还看足球啊。”耿留庭看着电视上的画面走到沙发旁,坐在了郑砚的旁边。
      郑砚叼着烟嗯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画面。
      文居净好像胖了些,他想。
      第八章
      文居净和顾午他们几个研究生室友一起S中心吃饭。
      S中心里人很多,文居净和他们几个一边谈话一边往商场里走。不远处有熟悉的身影走过来,孟子坤先叫出声,“咦,那不是郑砚吗?”
      那人已经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走到他们近旁,身边跟着一个最近常在他左右的英俊男子。
      “来这边买东西?”郑砚笑着问顾午,说完看了文居净一眼。
      文居净礼貌地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呀。”顾午说完看着郑砚推车里的东西打趣道,“郑老师还爱吃零食啊,不怕蛀牙吗?”
      “是我买的。”旁边的年轻男子笑着插话道。
      顾午这才转头打量了他两眼。
      旁边孙海城问道,“这位是?”
      郑砚转头看了文居净一眼。
      文居净唇带笑意,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郑砚的朋友。”那男子嘴角带着得体的笑容。
      他们又聊了几句,分开了。
      吃完饭后文居净上了顾午的车,顾午没有急着发动车子。
      文居净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走吗?”
      “你和郑砚,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午转头看向文居净,目光里有几分犹豫又有几分怜悯。
      文居净摸摸鼻子笑了笑,转向窗外轻声道,“你这还看不穿吗?不过是我,一厢情愿。”文居净的语气里颇有几分自嘲之意。
      顾午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又在看足球啊。”耿留庭走到沙发旁边,坐在了郑砚的旁边。
      郑砚叼着烟嗯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画面。
      文居净真的胖了些,他想。

      隔天早晨郑砚出门的时候天气很好,他拿出卧室的被子放在阳台上晒。
      等到临下班的时候天气阴沉了下来,郑砚开着车载着耿留庭回去的半路上突然就下起了暴雨。他当时倒是没想起被子还晒在阳台上,等回到家的时候往阳台上看得时候才发现湿漉漉的被子。
      窗外大雨如瀑、乌云悬压,夜幕又近,天色看起来暗淡又压抑,郑砚站在客厅怔怔地看着窗外,只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
      “湿透了。”他喃喃自语道。觉得已没什么必要惊慌地走上前去抱回那床湿透了的被子。已经没用了,反正已经湿透了,不用着急了。他这么想着,慢悠悠地朝窗台走去。
      “没事啊,我们本来就盖一床啊。”身后耿留庭笑嘻嘻地说。
      郑砚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耿留庭对着他露齿一笑。
      郑砚站在阳台上慢慢转回头,手上已经抓住了湿淋淋的被子。
      ――等晴天的时候再拿出来晒一晒。
      郑砚把被子拖进阳台里,随意地扔在了阳台的地上。他看着那蓝色被子上印着的简单条纹,想起了文居净那时说的话――等晴天的时候再拿出来晒一晒。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想法却让郑砚头痛了起来。他最近好像太频繁地想起文居净了。频繁到,见到他的时候想抱他、想吻他、想做些从前他们习以为常的亲密的事来缓解心里压抑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但他知道,他没有立场了,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意妄为了。
      郑砚想到这有些痛苦起来,他一边靠在沙发上揉着额头一边在心里暗骂文居净这个傻逼,走得真是他妈的干脆利落、头也不回,活像这些年根本没爱过、没亲密过。
      第九章
      “咦,郑总,来这边吃饭吗?”
      郑砚对着眼前的人笑笑,点点头,“对,和朋友来这边吃饭,听说这边的蟹做得很不错。”
      那人嘿嘿一笑,“我倒是听说也不错,所以才让他们过来尝尝。”
      郑砚笑着点点头,随口问道,“沈总和朋友一起过来的?”
      “和我们部门的几个,这不是有个同事要调走了,给他办个送别会嘛。”
      不远处包厢的门口有人冲着郑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郑砚应了一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马上过去。
      沈棣顺着郑砚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包厢门口站着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惠氏的耿留庭。“哦,那郑总你先过去吧。”沈棣回头看着郑砚说。
      郑砚礼貌地笑了笑,“那我就先过去了,沈总,改天有时间再好好和您聊一聊。”
      “好的好的。”

      文居净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过沈棣,往走廊深处走去。他放慢了脚步,生怕那人听到动静突然回过头来。
      “来了啊,文居净。”沈棣掏出烟盒点了支烟,抬头略有些奇怪地看见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的文居净。
      听到他的叫声文居净先是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以后他才缓和了表情笑着说道,“吃饭就你最积极,主角都没你来得早。”
      沈棣回头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情况很快收回目光笑着对文居净说,“这不先帮你点好菜嘛,大主角,让你来了就有热菜吃。”
      “帮我点好菜,我看你是想在我走之前狠宰我一顿吧。”
      沈棣笑。

      本来说好吃完饭再转战KTV,谁知道一个闸没刹住,有好几个人都喝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文居净作为主角也被人揪着喝了不少,但索性没醉,意识还算清醒。
      他刚把同事小张和李廖迎塞进出租车里,因为上厕所迟出来一步的沈棣就趴到了他的身上。
      “哎呦,妈呀,晕菜了晕菜了。”沈棣含糊不清地叫嚷了两句。
      文居净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稳住。”文居净扶住沈棣的肩膀,“常在酒场混的人就这酒量。”他说着嗤笑了一声。
      沈棣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子,指着文居净不满地说,“还不是你鼓动那几个小子灌我酒。”
      文居净笑,低着头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你怎么来的?开车吗?”
      “打车过来的,就知道。。。”沈棣话说到一半突然皱着眉看着文居净身后。
      “郑总还没走啊,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最后一茬了呢。”沈棣像是突然清醒,与文居净身后的人笑着寒暄道。
      文居净闻言回过头,就看见手里掐着烟垂着手臂从一旁的阴影里走出来的郑砚,他站在柱子旁边,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郑砚冲文居净笑了笑。
      文居净这才回过神来,礼貌地叫了一声郑总。
      沈棣和郑砚还没寒暄几句,有电话来催他回去。
      “没办法,看的紧哪。”沈棣摊摊手对着郑砚状似无奈地笑笑,“我得赶快回去了,郑总,要是再晚点估计我老婆就追杀到这了。”
      郑砚笑了笑,“怎么回去?”他说这话朝沈棣旁边的文居净看了看,“我看你们应该都喝了酒。”
      “我走走,这到我家也就两步路。”沈棣回答。
      “我。。。”文居净刚想说话,郑砚开口道,“我送你们吧,现在这时间点也不好打车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沈棣笑着推拒。
      “我不顺路,还是坐地铁吧,就不麻烦郑总跑一趟了。”文居净笑着说。
      郑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忽地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两位同志都这么不给面子是嫌我的座位不舒服吗?”
      他这句话虽是玩笑,沈棣却觉得再不好推诿下去。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郑砚一定要送他们,但想想无非是些生意场的事,可能是郑砚想套套话,了解了解他们公司最近的情况。这也倒没什么,反正自己心里有数,一会儿上了车再给文居净提个醒,也不怕什么。想到这他朗声答道,“哪能啊,我和小净这不是怕麻烦郑总吗。得了,郑总这么给面子,小净还不快上,过了这村没这店,下次肯定坐不上郑总的bmw了。”沈棣说着对着文居净挤眉弄眼。
      文居净无奈地冲他笑笑,点了点头。

      沈棣家果然离酒店不远,十分钟后郑砚就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明天几点的车?”沈棣坐在副驾驶位上回头问文居净。
      “中午的。”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上班我就不去送你了。到那了记得报个平安。”沈棣扭着身子回头看着文居净嘱咐。
      “知道了。”文居净点点头,碍于郑砚在场他没再多说话,只想草草了结这场对话。
      郑砚一直沉默着没有插话。倒是沈棣转回头看着驾驶位上的郑砚出口解释,“郑总还不知道吧,就是小净要调走了。”
      郑砚看着沈棣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看起来却又有种严肃的悲痛。沈棣看着觉得有点奇怪,暗道郑砚这表现太夸张,没掌握好分寸,文居净只是调走又不是被降职,不需要表现得这么痛苦。“不是降职,是升了,我倒有点羡慕他。”
      郑砚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配合地笑着点点头。
      “羡慕我跟你换。”后座的文居净说。
      “算了算了,我在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才不像你这单身汉天天瞎混呢。”
      文居净嗤笑了一声,“行了,赶快回去吧,你老婆不急郑总也该等急了。”
      “不好意思啊,郑总,让你等这么久。”
      “我没事。”郑砚轻声回答。
      “那我就先上去了,改天找个地方咱俩再好好叙。”沈棣推开门下了车,站在车窗外朝他们挥了挥手。
      郑砚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前面地铁站口把我放下吧。”文居净看着窗外,看到了7号地铁口的牌子。
      “调到哪?”郑砚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语气沉沉地问道。
      “再不减速来不及了。”文居净看着窗外一心念着就要错过地铁口,压根懒得搭理郑砚。
      郑砚没有说话,开着车飞速地驶过地铁口。
      文居净这才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看着驾驶位说,“前面路口直接把我放下吧,你开错路了。”
      郑砚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如果我不放呢?”
      那声音很轻,轻到文居净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再问决定就当自己是听错了。“郑总,我住十字花园那边,你走错方向了。”
      “找个酒店吧。”
      “干嘛?”文居净问。
      “我想g~你。”郑砚目视前方。
      c、你大爷!文居净暗骂了句,真他妈恶心又下流!“郑总,你一直不停车是想看我跳下去吗?”他勉强压下心绪,尽量平静地说。
      车子猛然换了方向,绕进一条小巷里停了下来。
      “谢谢了,郑总。”文居净说着试图推开门,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郑总,您要是再不给我开门我估计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文居净试图用轻松的语气。
      “你能不能少废话!”郑砚口气很不耐烦,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文居净呵呵笑了起来,不冷不热地问,“郑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郑砚一只手掐着烟伸出窗外,喷出一口烟雾漫不经心地问,“调到哪了?”
      “云南。”
      “云南哪?昆明?”
      “玉溪那边。”
      “多久?”
      “不清楚。”
      “不清楚?”郑砚的语气轻飘飘,像是心不在焉又像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文居净受够了郑砚自以为是的口气,也厌烦了自己再次身处有这个人存在的地方,他只想郑砚快点开门,他能够快点逃出去,再也不见这个他感情错付、让他恶心想吐的人。“开门可以吗?”
      郑砚手里夹着烟凑近嘴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文居净。他一脸不耐烦,看起来分外焦躁。“不可以。”他果断给出答案。
      文居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郑砚抽着烟沉默良久。
      该说什么?说自己生气,说文居净调职为什么没跟自己说,说他不想跟文居净这么陌生,说他对他冷漠的态度分外恼怒。
      成不了爱人,却又不甘心就此从被宠爱快速变成陌路,看着文居净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他好,比他亲近。
      “你走得太干脆了。”半响,郑砚低着头熄灭了烟出声说道。文居净走得这样干脆,让他觉得委屈,好像自己才成了那个被抛弃的人。
      文居净恩了一声,“这是应该的。”放你自由,可以跟喜欢的人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也助我,脱离苦海。
      郑砚没再说话。
      “开门吧,我打车回去。”
      郑砚安静了一会儿,手中有了动作,按开了门。
      文居净推开门就要下车。
      “文居净。”郑砚叫他。
      文居净朝前方转头看着他。不知是否是今晚的露水太浓,郑砚的眼睛上好像染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湿润得异常。
      “对不起。”郑砚说。不知是在为刚才的失言失常还是,为这十几年让文居净白白守候而道歉。
      文居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巷弄。
      小巷里布满温柔又冷寂的月光,郑砚能够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文居净的身影一步步地越走越远。待那人走出巷弄再也不见后,郑砚收回目光低着头伸手掏了根烟点上。车窗外很是寂寥,只偶尔从马路上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郑砚闭上眼睛,或许是因为夜晚尘世万物都眠,连一向让人厌烦的嘈杂都不在,他竟陡生了几分孤独凄凉感,就好像是预知了自己的后半生都再无依靠,孤苦凄凉。
      第八章
      “哥,我不想读了,我真的。。。”电话那端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文居净站在车厢门口,看着窗外疾速闪过的荒原,默默地听着电话那边表妹的抽泣声。过了半响,他开腔道,“如果真的累到读不下去了就放弃吧,只是小榕,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以后你后悔了。。。”文居净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好累,老师天天骂我,我天天什么都做不出来,感觉一天天从早忙到晚到最后都是白忙活。”那边的女孩一边说一边哽咽。
      “我明白,你确实是太累了。”文居净叹息了一声。
      车子驶进黑暗隧道,周围环境不再分明。
      文居净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那边表妹说话。
      “哥,好累好难啊!我好像真的不适合,都一年了,什么都做不出来,老师天天说我不用心,说我不行,可我真的努力了。可。。。。怎么怎么都不行啊,哥。”
      “这个专业就是这样,不止你,每一个人都很辛苦。”
      “哥你当时也很辛苦吗?”那边的女孩止住了哭泣,突然好奇自己的哥哥当时也会这样一直受挫吗?
      “是啊,哪会不辛苦啊,我当时也是狗屁不通啊,天天做实验熬到一两点,谁知道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人家七八点就走的人。”
      “你当时做实验都会做到一两点吗?好辛苦啊!”
      “还好。”那时他刚读研一,刘睿实验室一向以辛苦、老师严厉出名,他们那一届刘睿招了两个学生,另一个学生是本校的,从大二开始到他们实验室实习,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对实验室的了解程度都远超文居净。他想要赶上那个人都觉得吃力,研一的时候他基本上做不出来东西,因为做不出来东西也只有分外努力想让自己不至于落后太多。每天晚上一两点回去的时候整个楼道甚至整栋楼灯光都暗,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心悸、心慌,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心脏过负死去。
      索性现在还是熬过去了。
      “我熬到一两点我会死。”
      文居净笑了笑。
      “哥,你是因为理想吗?还是信念,为什么那么辛苦还要坚持下去?哥,你知道吗?我最近就常常在想这个问题,我花费这三年,这三年是我人生中那么好、那么宝贵的三年,我用这三年去做一件我非常不喜欢的事、我怎么也做不好的事,然后去换一份研究生毕业证书,这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文居净跟着念了一遍,“你真是长大了,小榕。”
      “我也觉得自己是长大了。哥,你以前那么辛苦的时候会想些什么让自己坚持下去?”
      文居净看着远处植株笼罩的青山思考了下,柔声答道,“想以后吧。”
      想着可以离那人更近一点。
      想着可以多看那人一眼。
      想着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可以说一句“郑老师好”。
      想以后在别处遇见的时候可走上前以“学生”的身份与他搭讪。
      他一步步地靠近他,后来却又一步步地远离他,最后终究只成了对他来说一个不那么陌生的,陌生人。
      窗外的风景从无边荒野变成绵延山峰,又连接到湖泊河流,最终到了高楼延遍的城市。
      “实在累了的话就别读了,只要你想清楚了。”文居净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极其不负责,估计他二姨要是知道了他这么跟小榕说得打死他。但他经历过小榕的累、小榕的辛苦,知道那会有多痛苦,所以即使他的妹妹是放弃了,他也能够理解并尊重她的决定。
      “我再想想,哥。”
      小妹妹还是挺懂事,虽然从开学一直说读不下去了但还是坚持到了现在,估计打完这通电话她不会因此颓废反而会坚持得更长久一点,毕竟她只是想找个理解的人把自己心里的痛苦说一遍。
      “想好了跟我说。无论你是哪种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恩,知道了,挂了,哥。”
      广播提示下一站“玉溪站”就要到了,文居净走回卧铺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喂,郑砚,你今天怎么没来公司?”
      郑砚穿着睡衣坐在窗前抽烟,淡淡地回了句“累了”。
      “累了就不干活,果然是老总就任性啊。”
      窗外天气沉沉,整个城市被灰蒙蒙的乌云压着,看起来死气沉沉。
      郑砚抿着烟嗯了一声。
      耿留庭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郑砚刚想说没事挂了,那边突然出声道,“郑砚,我可能得出国一段时间。”
      郑砚听着耿留庭的语气,结合最近听到的关于惠氏在加拿大建立分公司的消息,立刻明白了耿留庭的意思。“没想到竟然会派你。”他叼着烟无骨无痕地笑了两声。
      “怎么会没想到,我怎么也是这两年惠氏最有名的青年才俊吧。”
      郑砚陪着笑了两声,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想着这大雨怎么还不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咱俩。。。”耿留庭欲言又止。
      “我明白。”郑砚打断了他的话,伸手碾灭了烟,“你自然该去闯你的前程。”他心情如同压抑的沉水,并未因为耿留庭说要走而掀起更大的波浪。又或者,他早明白他跟耿留庭不会长久,只不过是暂时暧昧、暂时享受,如同忽然一现的彩虹,转瞬即逝,只是当时给人至高的美幻之感。
      他享受着彩虹的绚丽,高级牛排的美味,橱窗里的时尚衣着,却又并非无法舍弃,非要抓在手里。
      甚至可以说到如今耿留庭说要离开,他可以毫不留恋地放他走。
      有些东西,享受过、尝过味道就好,也不必、不值念念不忘。
      “我会回来。”
      “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给‘耿总’接风洗尘。”郑砚说着,心里没什么波澜。
      耿留庭以为他在出言讽刺,“你别这么说!”
      郑砚又点了一支烟,他轻笑了一声,“我真心的,去吧。”
      “以后我如果回来,你,还要跟我一起吗?”
      “现在说以后做什么。”
      耿留庭叹息了一声,“你别怨我。”
      “不怨。”
      “你别留我。”
      “不留。”
      “真的不留?”
      郑砚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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