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栖梧公子》程四五

4、多情剑客无情剑叁

　　女子手足无措地看着账房先生，眼底仍带着迷茫之色，她忽然怒斥道：“你凭什么死？你凭什么自我了断？你欠我的，你以为你弥补得了吗？你凭什么死？我不准你死!”

　　女子面上的神情也不知是悲，还是恨，亦或二者兼有。

　　账房先生苦笑了一声，挣扎着跪下，艰难地说：“这一切全是我……是我一人所为……求你们……求你们放过她……”

　　女子眼角有一滴泪划过，她躬身拔出账房先生胸膛上的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红着眼眶，冷笑道：“你想我活着，我偏不如你的愿，反正我早就活腻了，你别想死得那么安生，即使下了阴曹地府，你也还是欠了我的!”

　　“杏儿……你……你这又是何苦……”账房先生哽咽着，话音方落，便没了呼吸。

　　屋里陷入了沉重的寂静。

　　良久，那青年道：“葬了他们吧，他们生前虽不是什么好人，到底死者为大。”余下四人这才如梦初醒。

　　李寻欢沉默着，他此刻极想喝一口酒，那种最烈的酒，最好能让他痛痛快快地醉一场。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

　　待安葬了那两人，众人准备分别时，栖梧忽然扣住了那青年的手腕。

　　那青年虽有些意外，却也不恼，温声问道：“阁下这是做什么？”

　　栖梧定定地看着那青年，青年也坦然地回望着栖梧，被青年救醒的那四人却有些急了，其中一人道：“两位恩公可是有什么误会？”

　　栖梧没有理他，仍盯着那青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愕然，显然是没想到栖梧突然拉住自己就是为了问自己的名字，他有些不明所以，却仍微笑着，道：“鄙姓叶，单名一个昭字。”

　　“叶昭？”这两个字仿佛在栖梧舌尖上打了个滚，又被他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吐出，竟隐隐带着些许缠绵的意味，可说话的人却没有发觉。

　　叶昭心中一动，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将自己的名字唤得如此……如此……

　　叶昭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他下意识地挣了挣被栖梧扣住的手腕，却没能挣开，不由得笑容微敛，道：“这个名字在下用了十几年了，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栖梧没有说话，扣着叶昭手腕的那只手却动了动，指尖在叶昭的手腕上摩挲了一下，这个看似颇有几分轻薄调戏之意的举动，实际上是在感受这躯壳内里的灵魂。

　　叶昭却不知道，于是，一向好脾气的人收起了笑容，板着脸，道：“阁下可以松手了吗？”

　　栖梧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妥，忙放开手，赧然道：“抱歉，我失礼了。”

　　叶昭只觉得手腕上被栖梧摩挲过的地方隐隐发烫，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握住这只手腕，若有所思：这种隐隐发烫的感觉并不是从手腕上传来的，倒像是从灵魂上，可是，这有可能吗？

　　叶昭深深地望了栖梧一眼，微笑道：“没关系。”

　　那四人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像是剑拔弩张，于是纷纷松了一口气，向他们道别离去。

　　李寻欢心道，栖梧虽然身份神秘，实力莫测，却主动出手帮众人挡住暗器，而叶昭虽脚步虚浮，无内力傍身，却能假装昏迷，趁着那黑店店主与账房放松警惕时，解了这四人的迷药，想带着四人一起逃出去而非独自出逃。可见，他们二人不说是秉性纯良，至少都不是会为非作歹的人。

　　李寻欢发觉他们已对视了许久，气氛有些奇怪，不由得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最后定在叶昭身上，问道：“叶昭兄弟好像并非武林中人？”

　　叶昭微微一笑，道：“在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游方郎中罢了。此次是想到关外去寻几样罕见的草药，不想出师未捷，竟在路上遇上了一家黑店，今日若非两位相救，只怕在下就栽在这里了。”他说着，颇有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

　　李寻欢对叶昭颇有好感，道：“真是巧了，我也打算去关外转转，叶兄不如与我同行？”

　　叶昭斟酌片刻，笑道：“荣幸之至。还不知阁下是……”

　　李寻欢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扶额一笑，道：“看来我是醉糊涂了，竟忘了这一茬，是我的过错，当自罚三杯。在下李寻欢。”

　　叶昭惊讶地看着李寻欢，赞叹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六如公子，神交已久，果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一旁的栖梧望着叶昭，有些出神：好熟悉的灵魂气息，这样纯净的功德之力，这样温暖的灵体，就像是……像是什么呢？

　　栖梧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一袭黑袍的小少年抱着一个花盆，蹲在角落里，他稚气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透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清冷，凝望着花盆的眼睛却闪闪发亮，仿佛盛下了璀璨星河般熠熠生辉。

　　画面一转，小少年对着花盆，破天荒地露出些许苦恼的神色，道：“花儿，你到底是什么呢？我每日用神力为你淬体，若是旁的花儿早该开了，你为何就是不开花呢？”略一思索，忽然又露出一丝骄傲之色：“花儿，你果然是不同的。”花儿始终没有开，花盆里却逐渐孕育出一个懵懂的灵魂。

　　那小少年正是幼年时期的栖梧，他受神魔之子的身份所限，不能与外界接触，除了偶尔能得到父母的陪伴，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修炼，直到他意外捡到了花儿。

　　花儿本是九重天自生自养的一枚不知名的种子，有体无魂，被当做顽石弃在路边。

　　栖梧的日子太寂寞了，他看到同样孤零零的花儿，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栖梧想，这花儿应该是属于我的。于是，他把花儿带了回去，悉心照料。时日久了，栖梧便从心底里把花儿当做了朋友，整个九重天上他唯一的朋友。所以，当感受到花盆里那道孱弱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纯净而温暖的灵体时，栖梧的心被一种隐秘的喜悦填满了，他加大了神力的输出，期待着他的朋友有一天能够拥有自主意识，能够给他只言片语的回应。

　　日子仿佛一下子充满了希冀，但世事无常，命运总是难以捉摸的，即使对神魔，也不例外。

　　那一天，凤祖向挚友龙神坦白了自己违背条例与魔族私定终身之事，他不愿再瞒着他的朋友了，然而他的朋友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值得信任。在龙神眼里，永远是大义在先，朋友在后。是以，龙神要求凤祖为了神界安稳，抛弃桐女并杀了栖梧。凤祖当然不会答应。于是，龙神暗中对栖梧下了毒手。尽管凤祖及时赶到救了栖梧，但栖梧一直抱在怀里的花儿却被龙神打中，落入三千世界。栖梧清醒后想去找回花儿，然而凤祖和桐女经此一事，分外忧心栖梧的安危，便狠心将他拘在洞府里，不准他出去，直到帝尊陪着公主打上门来。

　　花儿……栖梧在心里默默地唤了一声，他摩挲着微微发烫的指尖，心中又一次涌起了那种隐秘的喜悦与希望。

　　“我同你们一道。”栖梧望着叶昭，一贯清冷的眉眼，微微柔和了几分，“叶昭，我名栖梧，取自凤栖梧桐。”

　　叶昭敏锐地察觉出栖梧态度的变化，心中有些不解。

　　一旁的李寻欢的目光在栖梧与叶昭身上打着转，若有所思，忽然笑道：“我去寻些酒来，说好的要请栖梧喝酒，还有叶兄，无内力傍身可得多喝几杯御御寒!”

　　叶昭温声道：“有劳李兄了。”

　　李寻欢笑了笑，转身离开前，目光仿佛不经意的掠过栖梧身上。

　　栖梧恍然，郑重道：“多谢。”

　　叶昭感叹道：“六如公子何止是六如，依我看来，应当再加上一个心细如发。”

　　“他的确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栖梧望着李寻欢离去的方向，认真道。

　　叶昭看着栖梧，试探性地问道：“阁下似乎认得我？”

　　“你不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栖梧缓缓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本该是谁？”他凝视着叶昭的眼睛，叶昭有一双迷人的眼睛，也许不如李寻欢的眼睛那样有魅力，却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叶昭的眼睛是有温度的，如同春日里的一缕风，冬天的一抹阳光，带着融融的暖意，润泽着仿佛能够包容万物的温柔。

　　栖梧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轻轻地碰一碰叶昭的眼睛，却终究没有伸出手。他心中忽然有些酸涩，这是他的花儿，他本该见证着花儿的成长，然而，九重天上短短半年，三千世界却不知已过去了几个轮回。

　　叶昭怔了怔，道：“我不知道。”他心情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问道：“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去了何处？”

　　栖梧仔细地看了看叶昭，道：“原本的叶昭是早夭之相，活不过周岁。你身负功德，因此才能活到现在。”

　　叶昭松了口气，面露释然之色：“还好我不曾夺舍害人。”

　　生命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叶昭是个热爱生命的人，但他虽然渴望活着，却不愿自己的生命是依靠牺牲其他人的生命获得的。生命是平等的，谁都没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存亡。

　　“叶昭是你原本的名字吗？”栖梧凝望着叶昭的眼睛，问道。

　　叶昭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只隐约记得那一年我刚满七周岁，生了一场大病，意识模糊，半梦半醒间似听到有人唤我七童，再醒过来便成了这个被人丢在雪地里的孩童，我还以为是我投胎转世时忘了喝孟婆汤。”他顿了顿，又道：“叶昭是师父为我取的名字，叶是树叶的叶，随师父姓，昭取自屈原《九歌·云中君》中的‘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有光明之意。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当年若不是遇上了师父，我恐怕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叶昭……”栖梧唤道，他心里忽然对叶昭口中的师父充满了感激。

　　“嗯？”

　　“从此刻起，我也姓叶。”栖梧唇角微弯，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他很少笑，大多数时候都是眉眼清冷，神情淡漠，笑起来却仿佛一树花开，惊艳了时光，消融了岁月，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词汇堆砌在他身上，却又觉得没有一个词配得上这样一个过于美好的笑容。

　　叶昭晃了晃神，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听栖梧缓缓地一字一顿道：“叶昭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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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估算错误，小狼崽下一章才能出来(捂脸)
昨天晚上做梦，梦到欢欢用飞刀抵着我的脖子说：“快把阿飞还给我!”顿时吓醒
这大概是上天在惩罚我还不把小狼崽放出来吧（大哭）
作者超爱欢欢的，可惜始终写不出欢欢的风采（继续哭）
科普一下：贪酒如命，嫉恶如仇，爱友如己，挥金如土，出刀如飞，视死如归，是为六如。
小剧场
栖梧（盯）：确认过眼神，是心动的人。
花花（脸红）：放手，走开，拒绝。
栖梧（委屈）：不放，不走，继续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