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29℃》抱不动春寒

126、虐狗（三）

　　“池姐！我靠，昨晚上我出车祸了，你还好吧？”手臂打了石膏的男同事有些抱歉地走了过来，“还有啊，主编说我们昨晚上什么都没采回来，这个月奖金飘了。”
　　一回到电视台，池余晚听到的是噩耗连连。
　　“行了，那么点钱，我也不在乎了。”
　　池余晚烦躁地搓了搓头发，简直想像敲核桃一样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池姐，你这是什么？”
　　池余晚后颈露出了个红印，她一惊，立马放下自己的头发，回头瞪了过去，“给你气出疹子来了！”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圆润地滚了。”男同事极有眼力见儿地离开了。
　　发了五分钟发呆，池余晚还是立马回归了工作状态，她就是这样，天大的事只要她忙起来，都能抛之脑后。
　　但是许末说，她这是想用更加紧迫的感受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与错乱。

　　“可欣，我最近老做噩梦，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连续一个星期梦到许眠季之后，池余晚终于疯了，把心理学界扛把子的温可欣同学叫了出来。
　　“噩梦？”温可欣的脸色轻微一变，装作随意地问道：“什么噩梦？”
　　“我总是梦见自己在和一个人滚床单——”池余晚用那种讲“我得癌了”的语气，讲出了自己的噩梦。
　　温可欣被呛得咳了好几声，“大姐，您这是上了年纪，到了思春期了，OK？”
　　“思春？真的吗？”池余晚不敢相信，自己这种被誉为工作狂魔的人，也会有思春的这一天。
　　“做春梦的感觉如何？”温可欣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作为母胎solo的人，她对这些总是很好奇。
　　池余晚怼了回去，“你和许末试试，不就知道了？”
　　温可欣板起了脸，“小王八蛋说什么呢！”
　　“还以为我没看出来？说是交流什么心理学界十大未解之谜，你们分明就是在找机会约会。”
　　池余晚可是一直没有错过任何一段八卦，许末医院里的人都传开了，说许末经常出去参加各种论坛和活动，医院里几乎都要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温可欣同学呢，估计也是为社会造福，坑蒙拐骗胡来的事干得少了，经常披着个白大褂到处去参加会议和讲座。
　　说这两个人不是一起约好出去的，池余晚觉得猪都不会相信。
　　温可欣哪儿不知道许末对池余晚那点心思，断没断她不知道，因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此刻池余晚开她和许末的玩笑，她都觉得对不起他们俩。
　　“我没有。”无力地辩驳了一句，温可欣气哼哼地去厕所了。
　　池余晚勾着嘴角轻笑，没多会儿，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女孩试探着走近了她。
　　“晚晚！”
　　“嗯？”池余晚认了认，老同学，“弯弯！”

　　与此同时，医院里，金杉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两只眼睛一直瞪着正在给她削苹果的许眠季。
　　“杉姐，别看着我了，你再看，我脸上也开不出一朵花来。”
　　许眠季现在的发型是越来越潮了，稍微一收拾，出门比任何小鲜肉都要帅上几分，这样一张脸，无辜地眨眨眼，就能让人消不少气。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操心点公司的事？”金杉就是给累晕的，说话都有气无力，“晚季现在越做越大，底下几千号人靠着你吃饭呢，你怎么就不能懂点事呢？”
　　“既然靠我吃饭，那我自然要多赚点钱了。”许眠季削了一块苹果递到金杉嘴边，“我不是一直在北京谈合作吗？”
　　“国内国外！那么多家公司联系你，好几个月了！你有去看过一眼吗！”金杉被气得咳了几声，“为什么一直呆在北京！”
　　“我爱北京。”许眠季扬起张笑眯眯的脸，活是想把金杉给气到吐血。
　　“你……”金杉一直在为公司操劳，为许眠季忙前忙后，她确实靠着许眠季赚到了这辈子都够用的财富，可是现在想得更多的，是想让许眠季沉稳下来。
　　“她回来了。”许眠季自己吃了块苹果，小声说道。
　　金杉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是……余晚？她在北京？”
　　池余晚没了消息之后，金杉只听许眠季提过一次，说是出国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
　　“杉姐，我已经三十岁了。”许眠季把手里的刀放到一边，抬手把额前的头发拨开，眯了眯眼，几道明显的眼纹便露了出来。
　　“什么人活到这个岁数，这个地步，身边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呢？”许眠季淡淡地放下手，“现在比起事业，我只想要一个家，我想要她，回到我身边来。”
　　金杉愣了一会，没有说话。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了，我要是公开恋情，祝福我的肯定比骂我的人多，我已经有能力替她挡住外面的风言风语了。”
　　许眠季眼中忽地柔软下来，“她拼尽了力气才来到我身边，我又怎么能放开她？”
　　金杉合上了想说点什么的嘴，看着许眠季，忽然觉得她其实也没自己想的那么不懂事了。

　　见完弯弯，池余晚就忽然心神不宁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呼啦啦出现，又呼啦啦地消失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抓不住似的。
　　温可欣只是上个厕所补个妆的功夫，池余晚就已经不见了。

　　陪一家大影视公司的老板吃完午饭，又赶去公司把明年的合作合同给签了，许眠季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沉了。
　　酒店门口照旧蹲了些记者和粉丝，许眠季耐心地回答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又和粉丝合了影，笑得脸都快僵了，才脱开身。
　　随行的助理问她要不要去找个按摩师上来，许眠季没拒绝。
　　电梯门开了，许眠季才走出去没两步，脚步就停住了。
　　门口蹲了个她今天最喜欢的礼物。
　　许眠季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看到池余晚随着自己的脚步声也慢慢把头抬起来了，她就觉得心里忽然又踏实又满足。
　　“在这儿干什么？”许眠季看见池余晚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是之前的事把她吓坏了，便开了个玩笑，“想让我负责了？”
　　池余晚松开一直咬着嘴唇的牙齿，跟着站了起来，脑袋一片晕，眼前一片黑，她在贫血的状态里问了一句，“你以前认识我，对不对？”
　　弯弯说她曾经是许眠季最早的一批粉丝，说她曾经很多次和许眠季有过近距离的互动，还责怪她怎么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甚至，池余晚想起了自己写过的小说，其中有两本都被拍成了电视剧和电影，主角就是许眠季。
　　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池余晚说不出来哪里重要，但就是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罪过，竟然记不住那些。
　　许眠季表情凝住了，她把池余晚拖进了房间里，万分紧张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对不起，我忘记了……”过了很久，池余晚才恢复了冷静，“我忘记了我曾经追过星，那个人是你，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不记得我，我记住你就好了。”
　　许眠季靠近了一些，用鼻尖蹭了蹭池余晚的，“那你还记得我以前向你表过白的事吗？”
　　“啊？”池余晚的肝都颤了起来，这个……弯弯没说过啊……
　　“我以前说我很喜欢你，喜欢你傻乎乎的样子，喜欢你笑起来眼睛剩条缝的样子……”许眠季的嘴唇在池余晚嘴角梭巡，声音如梦呓，“喜欢你哭起来可怜兮兮的，喜欢你生气就闷着自己的怪脾气，喜欢你看见我时眼里放出的光，我真的——很喜欢你呢。”
　　池余晚的心肝脾肺肾保持着同一个节奏，一起颤了起来。
　　“哪怕过了那么久，哪怕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忘记我了，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池余晚，我还是很爱你。”
　　感情决了堤，不是长江呼啸向东而去，而是马不停蹄，头却是一直往回看的。

　　池余晚却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没听进去，“不对啊，我又没有得过脑震荡，怎么会忘记以前的事？还偏偏就忘了你？”
　　许眠季啊了一声。
　　“你骗我对不对？”池余晚赶紧反手过去扣上内衣扣子，想溜了，“你和林莫凡是一样的人，都是花言巧语骗小姑娘的人——虽然我已经人老珠黄了，但是C杯好歹还在，你就是看上了这个吧？”
　　池余晚冷哼一声，好似看破了一切，“差点就信了你，就算你是明星，我也看不上的。”
　　她怒火中烧，收拾整齐了就想走。
　　许眠季哀哀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想笑，“本该”的池余晚，竟然是个逗比属性吗？
　　嗯，还挺可爱的。
　　许眠季直接把身上的长袖T恤一褪，拽着池余晚的领子就把人拉了回来，接着动作利索地把她的手绑住了，直接把人丢到了床上。
　　“晚了，宝贝儿。”

　　直到无名指都被许眠季扣上了一枚戒指，池余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和如今最火的歌星在一起了。
　　那枚戒指越看越眼熟，但是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许眠季穿着背心从厕所出来，看见池余晚坐在床边看着戒指发愣，忍不住过去弯身亲了亲她。
　　“脑袋瓜里还在想什么？”
　　“我没打算搞LES的，”池余晚一脸严肃地抬起了头，“我二十八岁了，和我一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我之前还在琢磨着该去相亲找个男的结婚生子呢。”
　　“晚了。”许眠季越说心情越明媚，“你先碰到我了，就是晚了，那些别人有的，你这辈子是注定不能有了。”
　　“啊……”池余晚失望地垂下了头，“那我以后就和你生活在一起，你继续做明星，我继续做记者，说不定还能从你们这些明星的朋友圈里看见一些不能爆出来的料，然后我们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怎么？你这都不满意？”许眠季在池余晚怀里坐了下去，把她的双臂缓在了自己腰上，然后紧紧地拥住了她，“你觉得平平淡淡，但这已经是我最想要的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池余晚下意识把许眠季给拥住了，以防她滑下去，还把她往自己怀里提了提。
　　许眠季没说话，只是闷闷地窝在她怀里。
　　她也很想问问以前的池余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我长得也一般吧，性格看起来是挺好相处的，但是也没到会让你喜欢上的地步吧？”池余晚自言自语着，絮絮叨叨把自己这二十八年里养成的所有优缺点都梳理了一遍。
　　最后一偏头，发现许眠季早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