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87、第二次

　　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疼，骨架也像是错位了一般，眼皮很沉，怎么都张不开。
　　但是耳边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双笙的眉头蹙了蹙，喉间发痒地咳嗽了几声，总算把眼睛撑开了一道缝隙。
　　“好累……”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她咕哝着抱怨道，她禁不住让自己往他肩窝里沉去。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赤霄轻着磁嗓对她说道，有些郁闷：“我抱不了你。”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庞移到了搂着她的自己的右手上，那只原本修长白净的手掌，此时此刻不仅瘦削枯槁如老者，皮肤更是被烫灼成骇人的焦灰。
　　朦胧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蓦地坐起身。

　　她打量着四周，白雾濛濛，湖水如镜面一般平静无波。
　　显然他们已经离开了水下墓室。
　　她记起来了，那个邪修受了伤，她也没了余力，幸好石室外是湖水，于是她和赤霄趁机逃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度，上了岸她就昏了过去。

　　赤霄警戒着四周说道：“我们最好先离开湖边。”如果现在那个邪修追上来，他们就真的是任人宰割。
　　“好。”逐渐清醒的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拉起他正要走，却听到痛苦的嘶声。

　　她低下头，赤霄也同样垂首，束起的黑发遮蔽在脸旁，看不清他的神色。
　　“赤……”她才发现到自己抓住的手变成了什么样子，心头一跳，急急忙忙地放开：“对不起……”。

　　“又不是你伤的，道什么歉。”赤霄遮掩起眼底的情绪，抬头朝她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站起身：“走吧，小心身后。”他的目光往双笙后方示意，双笙回头一望，竟然是被困在煞气中的龙渊剑。
　　她惊讶地看着赤霄，赤霄抿了抿唇：“虽然我们碰不了，但是带出来还不成问题。”困住龙渊剑的煞气和他们平时接触的不同，更像是伤了赤霄右手的那一种，温度炙烫并且能够吸取生灵之气，而且此时此刻厚实如铜墙铁壁。

　　剑胎静静悬浮在龙渊剑边上，赤霄艰难地抻开指尖，掐动法诀，剑胎上延展出无形的气罩，将龙渊剑一齐包裹起来。
　　双笙盯着他的手好一会儿，忽然吸了吸鼻子。

　　赤霄侧过头，“着凉了？”
　　她赶忙偏开脑袋，抬腕从脸上抹过去：“有点，先走吧。”

　　他们的位置应该还是在湖中央的陵墓附近，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姜意书他们，可是死水上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双笙就是凭直觉觉得，姜意书一定能带着那些人……至少带着姬云墨逃出那个水下墓室。
　　其实她疼得无力走动，疼到肩膀上缺了一块皮肉的痛感相对而言都没那么明显，但她知道现在示弱没有半点意义，如果不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可能很快她就连疼的资格都没有了。
　　疼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说明他们还活着。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她已经双腿麻木到不是自己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人。
　　“巩文希！”虽然不是预想中的救星，但……至少能看到一个同伴，心里的紧张感就放松了一些。
　　“双笙，霄哥！”巩文希奔了过来，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双笙掉崖之后他还没见过她，他的反应自然而然。这样一来，巩文希是本人的可信度不低。
　　应该不会有幻境了吧，毕竟之前的幻境是为了测试她的心，现在秘境法则她都已经拿全了，再测试也没有意义。

　　赤霄打量了下周遭的环境，“帮忙把她扶到树下。”
　　他和巩文希一起托着双笙来到苍天古树边上——坐下的一瞬间，他也闭上了眼睛，后脑靠上树干，仰着头像是泥沼中缺水的鱼，大口地喘着气，原本已经算得上白皙的脸这一刻透着惨白之色。

　　他低下头，用牙咬开锦衣上的系带，将袖口往上拉，枯槁的表皮果不其然已经蔓延到手腕，皮肤都衰老地塌陷进去，不见半点生机——这煞毒的破坏灵体的手段足够阴狠。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什么都没说，重新把袖口往下拉。身形从由实变虚，又由虚化实，破烂的锦衣规规整整恢复了清爽的原样，伤口全都隐藏在了衣料之下。

　　赤霄抬眸时却发现身边一双灼灼的眼睛锁着他。
　　他有些意外，原以为现在的双笙应该已经昏睡过去。
　　“你应该好好休息。”赤霄勾了下嘴角，好看的眸子也跟着扬起来：“抓紧时间。”语气低柔，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甫先他的窘况，说完就把眼移开，不敢和她多对视一秒。

　　耳边传来衣料的窸窸窣窣，他觉得左肩被人下拉了一些，一只冰凉的属于少女的手抚上他的脸，把他扳了回来。
　　回头的一瞬间。
　　薄唇被人猝不及防地贴上。

　　他睁着一双眼睛，这一次想逃也没有逃的地方，只能望进她眼底仓惶的自己。
　　“吸取魂气。”双笙瞬也不瞬地说，像是命令一般不容置疑。
　　赤霄眉间轻挑，向后又靠了一点，和她拉开距离。

　　“就算现在吸取，我的伤也一样好不了多少，你本来就体力不支，是想我们一起倒下吗？”他举起手想碰她发白的唇沿，但是余光瞥了自己的手一眼，还是放弃了。
　　双笙却不管不顾地抬起身，居高临下地扶着他的头，把唇又颤巍巍地贴了上去。
　　唇瓣与唇瓣轻轻靠在一起，她每说一个字，唇面之间都会感觉到彼此的温度：“我不管，我要你好起来。”

　　巩文希在旁边轻咳：“那、那个……我走远一些去拾点柴火。”
　　这种一言不合就发狗粮的节奏是怎么回事，看不起单身狗吗？廉狗不食嗟来之食OK？！

　　耳边听见巩文希识相离去的脚步声，赤霄的眼睛微微弯起，琉璃似的眼底像是落满了星月，泛开涟漪。
　　“你是欺负我现在不能反抗吗？”他贴着她的唇道，轻笑，胸腔微震，喑哑的语调撩人。
　　可是话音刚落下没多久，有水滴落在脸上，滑落到了唇角。

　　他抿了抿薄唇，舌尖舔过，顺道刷过她的：“你的眼泪好咸。”
　　“我才没有哭。”双笙抵着他的额喃道，“你闭嘴。”
　　他嘴角一勾，笑得放肆：“心疼我？”

　　以为她会用什么话来搪塞，他已经做好了揶揄的准备。
　　可是她说——
　　“嗯。”

　　“你真是……”突然不知说什么好，赤霄低了低眉，手上逐渐失去生机的疼痛也压抑不住心脏的欢跳，“别随便打直球啊。”
　　“什么？”双笙皱起眉心。

　　“没有哭的小丫头，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我现在禁不起折腾。”赤霄试图把她的执着赶走，两人脸贴脸的距离其实已经分开了，可她贴靠在他身上，即使十八岁的少女身材确实很单薄……也架不住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有些躁动，这样不好。
　　“你先答应我。”
　　赤霄扬唇：“改走霸道总裁路线了？”

　　双笙破涕为笑，可她压着眉毛，想笑的嘴角却又一直在打颤，唇瓣拉伸开，薄薄的，淡淡的粉。
　　就是又哭又笑的样子有点难看，赤霄偏着头腹诽。

　　可是……还是很喜欢。
　　喜欢到她明明难看的样子也让他的心狂跳不已。

　　他叹了口气。
　　仰着头凝视着面前的双笙。
　　她身后是白雾，月白色的堂服上洒着点点血迹，仿佛绽放在雪地中的红梅，肩头缺失的那一块伤口即便凝了血依然触目惊心。短发服帖而略微凌乱，眼睛的尾巴微微上撩着，和她平时的清爽姿态比起来，难得带了点恣睢不羁的魅。

　　“先下来好不好，把你伤口包扎了。”他磁性的声线低低诱哄着。
　　她摇头，像是占山为王的无赖。

　　“嗷……疼。”赤霄装模作样地叫苦，想骗一出是一出。
　　“背部两处，左大腿一处，左肩一处，右臂两处，右腕一处，左侧肋下方一处，我都没碰到。”她如数家珍似的把他身上隐藏在锦衣下的伤口一一报了出来，仿佛烙刻在她的脑海中一般。
　　她很小心的，哪怕偶尔耍个性子，也会有所顾忌。

　　赤霄愣住了。
　　半晌，头抵在她的颈边，笑得发抖。

　　她尴尬：“别笑。”
　　他蓦地抬起手，手腕托在她的脑后，把她压了下来。
　　笑声忽然就止在了她的唇里。

　　薄唇触碰在一起，柔软的，微润的。
　　他轻轻张开口，像是品尝般，缓缓把她的唇瓣含进口中。
　　濡湿的舌尖抵着，辗转吸吮。
　　一寸，又一寸。

　　林风很凉，可是彼此的温度很热。
　　热得她觉得自己快要化开来。
　　软成一滩泥。

　　他闭着眼睛，吻得很慢，很小心翼翼，生怕把她惊跑了似的。
　　齿尖和舌一起，在双笙的唇上流连。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帘忽地掀开，心跳骤停了一拍。
　　因为她湿湿滑滑的舌尖探了进来。
　　“……双……唔。”想说什么都被阻回了喉间，他震惊得眨了眨眼。

　　好像幻觉一般，他忽然间成为被动接受的那一方。
　　好软。
　　少女的舌柔韧湿滑，舔舐得他骨头酥麻。

　　开始主动迎合。
　　他把她按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个距离还不够。

　　双笙的脑袋放空了，什么都想不起。

　　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
　　还有唾液交换的声音。
　　以及，心跳的声音。

　　许久许久，他终于放开她，喘息声暧昧而煽情。
　　鼻息轻柔，呼吸交缠在一起。
　　轻柔的吻像蝶翼，落在她唇角。

　　他的声音低低地，带着点克制的微哑：“这是第一次？”他指的是深吻。
　　初吻也是他的，所以他心里还有些小得意。
　　双笙想了想，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摇摇头。

　　“……”赤霄直直看着她，恍惚地轻哼：“啊？”
　　“不是第一次。”
　　“……是和谁？”

　　双笙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宛若两道盈盈的月牙：“秘密。”
　　“骗我。”
　　“真的。”

　　他咬牙：“哪个混蛋在我前面先下了手？”
　　她笑着偏过头，又重新被他拉了回去。

　　“等一下……魂、魂气呢……”
　　被吻得七荤八素间，她迷迷糊糊地挣扎着问。
　　“管它什么魂气。”
　　——假公济私，她想。

　　但是和赤霄接吻这件事。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能否认。
　　很喜欢。

　　也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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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每次言情章都会被说尴尬，所以我这次不管你们说尴尬不尴尬了，反正我就是想看他们撒狗粮！我偏要！战斗写得累死了！
双笙妹子反攻赛高！因为这个气氛不忍破坏，今天就不掺和别的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