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160、天雷

　　时间回到一场恶战之后。
　　任谁也没想到，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皇极门二师兄，实力已经到了能与红莲修罗不相伯仲的地步，甚至更强。
　　重夜的修为又还在缓慢恢复状态，此刻两人都负伤在身，这一战胜负难料。

　　“……没想到你答应天武宗的亲事，就是为了引我现身。”重南抹去嘴角的血渍，一手负后一手执剑，对比起重夜，重南一贯端方自持的面容上，微微显得有些疲倦。
　　他波澜不起地说着可有可无的话，不知何时身后的掌心中多了一包粉末，掌间的指法快速变化，粉末散开，一阵浓郁的香味顿时弥散在空气中。

　　不多时，随风飘至的香气让重夜面色微变。
　　很快地，他捂住心口，似乎在勉力挣扎，连意识都无法集中。
　　“不自量力。”重南落下一句，随即快速趋近青阳符印。

　　就在他即将碰触到符印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巨大的灵力将他弹开，飞出了老远，鲜血四溅。
　　玄决立于符印上方，甫收回手。
　　这一击，是在重南放松警惕之下，真真切切击到了实处，饶是重南境界再高，也无法抵御一个大乘期真君蕴藉了醇厚灵力，落到实处的一掌。

　　重南双瞳一散，竭力才定住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玄决的身影：“——什么？！”玄决不是应该被他……
　　“若不是重夜一早提醒我，我真想不到一直以来，门派里作乱那个叛徒竟然是你。”玄决眼中含怒，今日之前，重夜和他说的那些话，他是半点也不相信，只觉得重夜说的那一切都是为了维护那个离经叛道的女剑修，可他又很难完全不把爱徒的话放在心上，这才对重南多了几分防备。
　　是以他最终才能破解重南下的蛊毒，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你明明不是妖魔，为何要为虎作伥？”
　　重南低低地笑起来，眼底的暗色多了几分：“为虎作伥——谁又是虎？你们这些自诩为正道的修真大士，只因为一个规矩就将人送上黄泉路，我就是看不过你们假惺惺自傲的作派，偏要毁了这个黄泉界又如何？！”
　　玄决不语，下一刻才发现一旁意识涣散的重夜，不禁惊异地瞪大眼。

　　重南冷笑了声，咬住舌尖，喉间一甜，顿时身形渐散，一霎过后重新凝聚至重夜身侧。他低眉微瞥，又轻蔑地眄了担忧弟子的玄决一眼：“……果然皇极门只重视有价值的徒儿。”
　　玄决厉喝：“你对你师弟做了什么？！”
　　“师弟……哈哈哈——”那一掌的后劲不小，可是重南还是一边心肺作疼一边毫无遮掩地痴笑：“我哪敢叫他师弟，他是天之骄子，我们不过就是个陪衬罢了，不仅我和重正是陪衬，所有皇极门的弟子都是陪衬，可是有些人……连陪衬都做不到啊——”他狠狠一脚踩在重夜身上，重夜半跪在地上，背脊弯了几分！

　　“重南！”
　　“你敢妄动一下，就等着给你徒儿收尸。还有，不要叫我重南，我耻于你给的名字——”他抬眼，幽幽森森的视线自刘海之下投来：“我是林虞云，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林虞云？这个名字……“林虞月是你——”

　　“当然是我姐姐。”
　　皇极门招收弟子有严格的限制，一户普通人家最多只能收一名弟子，可当初林家的父亲犯了重罪，为了儿女未来着想，不得不让弟弟改了化名和姐姐先后入了皇极门。
　　以林家后裔入门的林虞月永远无法进入内门，只能一辈子在外门当个门派杂徒，而外门弟子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力，就更难与家人相见。当重南入门的时候，才知道林虞月早已过世。

　　“父亲本来就是枉死，就连姐姐都被冠以‘青阳界的细作’由你们处置——什么正道？什么仙门？什么修心？我对这世间——”林虞云的嘴角尽是扭曲的笑意，一头的乌发因他周身狂乱乍起的气息而飞扬：“失、望、透、顶！”
　　既然说我们叛，那就叛吧。
　　林虞云来皇极门两百余年，也在黄泉界做了两百余年的叛徒，从妖魔手中得到了他需要的一切。
　　等的就是今天，他不止要毁了皇极门，更要毁了黄泉界。

　　玄决震惊于林虞云身上骤起的魔息，那已经是魔族大将才有的境界，而魔族大将之能，完全能与他相抗。
　　一旦他真正放弃了为人的身份，蜕身为魔将，那今日的皇极门，一定是血雨腥风！
　　那魔息与他身后的青阳符印遥遥呼应，骤然间天地几度变色，轮回谷中狂风骤雨阴晴不定，玄决唤出了佩剑，却发现自己竟隐隐受制，不能动惮！

　　他偏过头，青阳符印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煞气，将他遏制其中。
　　“大人，你终于醒了——”林虞云的脸上已经织起可怖的青筋血丝，瞳孔中的黑气也逐渐扩散开来，“要不是为了掩饰得更好些，也不至于让大人沉睡这么久……”
　　玄决蓦地望向犹自低语的林虞云，眼底掠过一抹慌色。

　　“难道你还当真认为，青阳符印困得住上古魔神？”林虞云双臂一展，深邃如墨的黑气如羽翼大氅陡得绽开，浑身的筋肉虬结，双眼之中只差最后一丝一毫就要被黑暗占满……
　　嗤。
　　剑入骨肉的声音，

　　纯粹的剑意蕴藉在这一剑之中，无法化解，无法抵抗，全然送入林虞云体内。
　　他的背后，重夜缓缓露出半张面孔。
　　最近的距离，最凶的剑，尽是如此悄无声息。

　　林虞云眼中的黑气迅速退散，骇然侧目看向他。
　　重夜依旧是那副神鬼不惊的模样：“难道你还真以为我身上有汲虫蛊？”
　　“你……居然佯装蛊毒发作！”

　　重夜掌心抵于剑首，汇于掌间灵力借手中的剑蓦地一推，狭长的桃花眼中寒瞳微凛：“左右不过手段罢了。”
　　林虞云浑身虬结的血肉倏地开始破裂，然而黑气依旧源源不绝往青阳符印奔去。

　　“快了结他，不能让穷奇现世！”玄决还受制于穷奇的威势，只能扬声喝道。
　　“哈哈哈哈——”自知已经化身无望，林虞云仰天大笑起来：“什么红莲修罗，被人、被人当做傀儡利用了一百多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再如何……再如何备受宠爱，还不是一条受人驱使的狗！”
　　重夜双眸微阖，手中的剑定在那儿。

　　“重夜，动手！”
　　“你可曾……去过无相洞？”体内的生气一寸寸流逝，林虞云边咳血边道：“也是……他们怎么会让你知道那个地方……咳咳——毕竟你、你被关在那里上百年，关到……生机尽失……若不是看上了你的天赋……封印了你的旧、旧识……你又怎么可能成为……红莲修罗……皇极门又如何……声名在外……”

　　重夜沉声：“你在说什么？”
　　“住口！”玄决朝林虞云狠声道：“妖言惑众！一派胡言！”身后的凶兽煞气随着林虞云生机的消逝，已经逐渐减弱，玄决手中的剑尖微颤。
　　“你也清楚……你连人……也不是……他们又怎么会……真的把一切都托付于你……到头来、咳咳咳……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对付妖魔……”

　　有什么东西在重夜脑海中轰地炸开来。
　　[你们就算再困着我又能怎么样！什么正道大义，关我屁事！]
　　[魔障啊，你这是魔障……]

　　头痛欲裂。
　　[快给我解开封印！我要去找她！]
　　[何必自寻死路。]
　　眼花缭乱的景象在眼前交错，不甚清晰，却是扰人的对白声声入耳。

　　所有的一切渐趋平静，最终融为一个声音。
　　[……等我。]
　　万物归零。

　　重夜只手扶着额，眼瞳中有红光忽明忽暗。
　　[此子是一柄双刃剑，若能维持本心，可免生灵涂炭，但若有半点差池，亦可诛灭黄泉。]
　　玄决再度厉吼，眼中精光暴涨，大乘仙君的灵力终于在此时化为排山倒海的威势，震开了上古凶兽的煞气桎梏，整个轮回谷顷刻间地动山摇！
　　彼一时，林虞云收起最后一口气，猛然之间，体内骇人的魔息倾巢而出，玄决还是慢了一步！

　　唰。
　　在同一时分，骇人的炽白光色在轮回谷中有如神降，从林虞云身后透骨而出。
　　强大的剑意涌动在轮回谷内，而林虞云的躯体血肉，连着他拼上最后一口气送出的魔息，全都如水气般湮灭在白光之中。

　　玄决金白相间的衣袍渐落。
　　白光散尽，光芒的尽头，是缓缓收回长剑的重夜。
　　侧身而立，重夜站在冗长的百丈沟壑尽头，眸光如墨深湛，又似亘古长夜，寂然无声。
　　似仙。

　　玄决心下一定，沉声试探道：“吾徒……”
　　墨色的眸底闪过一缕赤红。
　　又似魔。

　　“师尊，还望保重。”

　　他转身，留下一缕衣袂的残影。
　　“此后我与皇极门，恩断义绝。”

　　许久之后，玄决回过神，摊开掌心，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自然不会注意到，身后的青阳符印上，萦绕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黑气。

　　* * *

　　登极台上，双笙护着的是一身红衣的姽婳。
　　姽婳痛苦地伛偻着背，一手遮蔽在脸上，露出半张属于重夜的面容。

　　“你让开。”玉鼎真君冷然道，“孟洋是否被你所伤尚不能定论，我暂且放你一马，但此妖冒充我黄泉界修者，诱小女与之成婚，是可忍孰不可忍！”言末，十数个天武宗与皇极门的人纷纷跃上登极台，将双笙与姽婳包围在中间。
　　双笙握紧手中的龙渊剑：“……这件事……我想并非姽婳本意。”

　　“你知道他的名字？！”沈文萱从天上落下，原本就无法平静的怒意更是火冒三丈，“所以这一切果然都是你搞的鬼？！妖女！你该死——”怒火攻心的她再也按捺不住，一记杀招已经凝于掌心，正要往前施展，却被玉鼎真君拦了一步。
　　“爹——”
　　“天武宗恩怨分明，这件事你若清楚来龙去脉，就交代明白，不然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沈仲文一贯温吞和善，难得竟透出了几分戾色。一界宗门被欺瞒羞辱，他自然也在盛怒之下，但这女剑修一早来时便是为了抢亲，显然并不知道红衣之下那人并不是本尊，所以他更觉其中有蹊跷。

　　双笙望了身后一眼，姽婳深受甫先玉鼎真君法诀蚀体的痛苦，根本说不出话来。
　　然而就算他不说话，双笙也知道，他会这么做一定是重夜的意思。
　　重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沈文萱成婚。

　　他到底怎么想的？
　　就算姽婳能冒充他一时，也没办法以他的身份和沈文萱结合一世。
　　姽婳应该是借了他的精气才能伪装到如此天衣无缝的地步，可这种伪装当然支撑不了多久，这里这么多的能人大修，一旦耗光了精气自然也就暴露了身份，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姽婳的退路？

　　她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不好把重夜认识姽婳这件事抖落出来。
　　他是诛魔之首，而姽婳却是妖魔。
　　一旦妖魔听命他与天武门掌门之女成亲的事情被揭露，红莲修罗就真的……
　　毁了。

　　双笙抿着唇，陷入左右为难的处境。
　　“我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咬了咬唇瓣，抬头道：“但这件事一定有内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苍白无力。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玉鼎真君摊开手，蓦然间法诀凛然蕴于手心之上：“若你要继续护着他，我也不会轻饶。”
　　“本来也不应该饶了她！这妖女一定是魔族派来的细作！”沈文萱恶狠狠地盯着她。
　　“三师兄和师尊到现在都杳无音讯，一定是他们搞的鬼！居然与妖魔沆瀣一气——绝不能放过！”众修者更是义愤填膺，转眼间登极台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临界点。

　　双笙清透的眸光逡巡过四周。
　　要从这么多厉害修者的眼皮底下带走姽婳，根本是天方夜谭。
　　但，本来她今天来，也就无法独善其身。

　　她执着剑，在脑海中捋了捋前因后果，叹了一口气。
　　会来的吧。
　　如果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前辈。

　　“我……”张口欲言，却没料到玉鼎真君没有给她再留拖延的机会，霎时间就让她犹如千斤巨石加身，膝盖不受控地软了下去。
　　轰然的雷电自他掌心祭出，又从九霄之际蓦地下落，天地间霎时拉扯出一道电光雷团狠狠劈落！
　　天雷！

　　双笙紫府的剑胎猛地显现出来，一瞬间直上九天，与天雷相撞！
　　巨大的雷声滚滚，天雷顿时开绽却化作无数道雷电碎光，径自冲向登极台上的少女！
　　双笙竭力站直了身躯，单薄的身影却如凛冬寒梅，堪堪挺立在天地之间，随即足尖急点迎向落雷，一声厉喝下剑气游龙——百千道灵剑斩向如雨的天雷！

　　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夺目的雷光电闪，一时之间，万籁俱静。
　　众人抬眼，她站在雷光深处，微微喘息。

　　惊世绝艳的一剑。
　　似乎从来没有人妄图与天雷相抗。
　　除了她。

　　也不是完全无恙，她的肩头，手臂各处都挂了彩。
　　天雷的余韵，一样能破开她的灵力护体。
　　哪怕那一瞬她用了凿齿的石肤。

　　不过众人却发现，在她身下，那个红衣小妖却并未受伤分毫。
　　她自半空落下来，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那一处让她握剑都有些困难。

　　沈仲文微微阖目，良久方才睁开：“我信你并未暗伤孟洋。”
　　众人哗然，玉鼎真君这是……要让步？
　　“然此妖不除，我天武宗无颜面对世人，再则，除魔卫道本也是世间大义。”

　　“面子有多重要……要用命去还？”双笙大口喘着气，弯腰看他，她吞了口唾沫，又说：“客观点说，姽婳已经八年没伤过人，可这八年来死在你们手下的妖魔还少吗？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不可伤人，是重夜和姽婳之间的约定，也是禁制。
　　正因为这样，姽婳才能成为重夜手下的妖，这八年间连他的面皮，都是从那些死人的脸上得来的。

　　“你——”玉鼎真君沈仲文毕竟一直以来循着是保守正道，哪能接受双笙如此超前的想法，身边一众修者也气不打一处来，各种法诀捏在指间，只是碍于不能以多欺寡，都是箭在弦上，隐而不发。
　　沈仲文掌心再动，“你可想好了？不退？！”

　　双笙按着作疼的肩头，重新握紧了剑。
　　“我不信这大义能颠倒是非黑白。”

　　她得寻一个契机，一个带上姽婳逃跑的契机。
　　也许，就是炸雷落下的那一刻。
　　“不、退。”

　　——九天神雷再度劈落！
　　挨不过两次了啊，她心中苦笑。
　　瞳仁忽地转为半边灰蓝，半边冷银。
　　然后依旧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就在雷光与她即将相接的那一刻，无匹的剑气宛若白虹贯日，自远处奔袭而来，穿过雷光电雨，猝然湮灭无极，万法不存！
　　众人的目光全都齐齐地往剑气来处望去。
　　双笙亦然。

　　剑光来处，是一抹白衣。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目光深处藐然秋水，出于凡世之外。

　　登极台上，有人喊出他的名号。
　　有人叫他三师兄。
　　只有一个人，唇边笑意微绽悄声唤他——
　　“重夜。”

　　飞剑剑光所至，他翩然落在众人面前。
　　“师兄，她护着那冒充你的妖怪——”沈文萱试图让他明白真相。
　　“小辈，你即是正道之人，就不可再护着那女修——”有长老告诫他规矩。

　　双笙抬眼，倏地撞进他眼底。
　　重夜不着痕迹地转开目光，淡然自若道：“是我。”
　　声音不大，可他语调匀和沉缓，声线偏磁，让人难以忽略。
　　一时之间登极台上落针可闻。

　　“今日的一切，皆是由我而起。”重夜侧了一步，挡在双笙面前：“与他们二人无关。”
　　沈仲文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我无意与天武宗联姻，不过是借这场亲事，揪出门派内鬼。”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重夜小辈！”“师兄！”“前辈！”“红莲大人——”人群里传来各种呼声。
　　“如今内鬼已除，晚辈自当领罪。”他岿然不动地继续说道，“还有，我已叛离皇极门。”

　　他说的一字一句，都让人不可置信。
　　可偏偏，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人群哀恸，谁都不曾想今日，黄泉界年轻修者眼中的领首，竟到了这个地步。

　　双笙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重夜有自己的打算，如何完美化解这次的危机，可没想过他的打算竟然是这么明明白白。
　　他疯了吗？这是他从小到大为止奋斗的师门，真的可以说放就放？

　　“你、你……”玉鼎真君和身边一众长辈，尤其是皇极门的长老们都被气得无法言语。
　　“丹阳真君何在？！”有长老怒喝。
　　“师父他……许是在善后。”重夜长睫微落，覆在眼上：“大概也是不想见我。”

　　“你若是想造势，我们大可配合你，你怎可以拿联姻之事作儿戏？！”
　　“我曾拒绝过。”重夜抬眸，直直望向玉鼎真君和身周一干长老：“是你们没听。”他定了定，又道：“何况既是清理内鬼，又怎能说透。”
　　沈文萱终于按捺不住地地凄声痛哭，转身奔离。

　　玉鼎真君下顾登极台上下，颤动的手慢慢收拢：“今日之事，你辱没了皇极门，辱没了众修，更是辱没了整个黄泉界，你可担得起？”
　　“我若担不起，就不会回来。”
　　“好……好——！！！”玉鼎真君一挥手：“就当我为你师父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让你们都好好尝尝天雷轰顶的滋味！”

　　“只我一人。”重夜竟然还不收敛，跟着说，“我说过，一切因我而起，所有惩戒我一人承担。”
　　“前辈！”双笙揪了揪他的袖子。
　　“好一个一人承担！即便是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重夜回：“若能在此后放我们离去。”
　　“你说什么呢——？！”双笙猛地拉住他：“疯了吗，四十九道天雷你怎么可能顶得住！”
　　“大人……”连一直没有开口姽婳都忍不住出声。
　　重夜依然没有收回说出口的话，只是径自等待玉鼎真君的回应。

　　登极台上最终被分成了两处。
　　双笙被强大的威压定着，只能眼睁睁看九天落雷，一道道劈在他身上。
　　连嘶喊都不能，让她再度觉得无望。
　　她果然，还是不够强。

　　可是再强又如何？强如重夜，还不是落到这个地步？！
　　她不信重夜今天的决定只是为了自己。
　　既然是清理内鬼，那自然也是为了门派，又为什么要叛离？
　　她不懂，一点也不懂。

　　尤其是看到他在天雷之下鲜血渐失的身躯，她更是无暇去懂。
　　[双笙，已经可以了。]神识中的承影说道。
　　她毫无保留地驱使全身的灵力，果然龙渊和承影已经化开了修者的威压。

　　她猛地冲进了登极台中央。
　　费尽全力一剑斩开了又一道落雷，这是第二十九道。
　　伸手抚上重夜的脸，双笙狠狠回过头：“够了！”
　　“你……别插手……”重夜猛咳了几声，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血渍，几乎已经淡到了虚无，忍不住闭上眼，笑得寂寥无声。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双笙重新握住龙渊剑，“既然那么爱守规矩，就把这条也守一守！”
　　玉鼎真君冷冷地看着场间，招手又是一道——
　　“放他们走。”

　　远远地，有传音而来。
　　天边的影子逐渐拉近，竟是久未现身的玄决。

　　“放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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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剧情告一段落，从下次更新开始走的N章都会是无脑恋爱章了。
最近缺糖，我要补一补。
我觉得吧，重夜今天最后领罚这个决定是要掉粉的，虽然我很怀疑比起赤霄而言，他到底有没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