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法师)忠犬记事薄》张咸粽

38、去长安

　　五年后。
　　清越的雨声顺着满地光华蔓延在庭院中，打在芭蕉上声声入耳，
　　昏黄的烛光映在纱窗上，暗含情愫的琴声令柳青鸾生出一股浓烈的不舍，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男装，将少年人的清秀和少女的柔媚完美融合在一起，
　　“苏白叔，我和玄鹄就要去长安了。”柳青鸾抿了抿唇，跪坐在张苏白身旁的软垫上，轻声道，
　　“长安此去路途遥远，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柳青鸾抿了抿唇，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攥紧，抬眸看了看张苏白丝毫未变的容颜，复又缓缓道，
　　“只要你想见我，我就会出现。”张苏白别过脸看向柳青鸾，在河东定居二十年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模样，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自五年前，除了节度使来请人，她不会轻易露面，
　　如今节度使头疼之症每隔数日便要发作一次，张苏白只能暂时待在河东，
　　“苏白叔，你有心上人吗？”柳青鸾见她看她时眼中似是透过她在怀念着谁，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何这么问？”张苏白有些讶异，眼眸微怔，摆正了身子看向柳青鸾，
　　从她隐隐紧张的神色中看的出来那个人对她非常重要，柳青鸾心下禁不住生出莫名的欢喜与难过，
　　“没什么，苏白叔，青鸾今日来这是特地向你辞行，明日清早我和玄鹄便出发。”柳青鸾故作笑态赶忙摇了摇头，
　　张苏白捏了捏手心，目光专注的看向柳青鸾，她越长大，从她身上能感觉到绮罗的灵魂就愈发强烈，虽然她研究道术这么久，也想过让柳青鸾进入幻境从而觉醒记忆，但是后来她才发现她的灵魂是残缺不完整的，只有让他们姐弟灵魂两合二为一才能唤醒绮罗，可若是要灵魂合一，必定会损伤其一，张苏白心下不忍，
　　“青鸾，我希望你开心快乐。”张苏白从怀中掏出两个平安符递给柳青鸾道，“这是给你和玄鹄的，它会保护你们。”
　　看着柳青鸾接过符纸道了声谢后转身出了房门，张苏白悄悄跟在她身后，直到映在她眸中的身影没入夜色中，方才收敛心神，
　　“你个老妖道，瞧这念念不舍的样子，像极了待字闺中不舍情郎的小媳妇～”清雪打趣的斜睨了眼张苏白，顿时感觉她真真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如果不是知晓她也是活了近百年的老妖道，说不定她会先下手收了她呢，好让她少去祸害人家青鸾小姑娘，
　　“老妖婆好意思说我，今天你脸上的脂粉还是那么厚，没事就少打粉，毕竟年纪这么大了，容易显老。”张苏白笑眯眯的看向清雪道，
　　“你你你你……”清雪一听说她老，雪白的脸上忽的结出一道道的霜花，指着张苏白气的说不出话来，
　　“别你你你你了，就算显老，你也是最美的雪妖，没人比得上你的绝世容颜。”张苏白背着手转身往回走，走之前为了避免隔日她门前堆满积雪，赶忙花式夸赞几句，在清雪还沉浸在绝世容颜，最美雪妖中孤芳自赏时，张苏白早已回了房间。
　　“姐，叔她还说了什么吗？”
　　柳玄鹄将平安符放进精巧的荷包内，转身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柳青鸾道，
　　“没了。”柳青鸾将行李放置一旁，看向坐在桌前拿着荷包不知在想什么的柳玄鹄道，“早点睡吧，玄鹄。”
　　“嗯，我在想叔她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柳玄鹄突然说道，
　　“应当会是当世无双的奇女子吧！”柳青鸾抿了抿唇，微垂脖颈看向明明灭灭的灯芯，轻叹一声道，
　　“是吗。”柳玄鹄眼睑微垂，纤细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荷包，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荷包上绣着的青鸟图案，嘴角一勾，声色森然低声道，“为什么一定要是女子呢？男子不也可以陪伴她一生。”
　　“玄鹄，你说什么？”柳青鸾没听清柳玄鹄低声喃喃，只不过被柳玄鹄方才阴森森的语气一惊，不由蹙眉抬头道，
　　“没什么，姐，早点休息吧。”柳玄鹄收敛眉眼，抿唇轻笑道，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柳玄鹄缓缓合上木门，柳青鸾不禁觉得心中颇有不安，玄鹄的身子虽不像以前那样孱弱，性情也开朗许多，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对他所以在意的更为偏执了，
　　“青鸾和玄鹄要离开河东了，我很不放心，总觉得会有什么出现。”张苏白看了眼躺在软纱帐中的人担忧道，“我这个身体目前离不开河东，师兄的封印有些松动，节度使的头病一起便要我出面，如今只能你跟着去一趟了。”
　　纱帐中人缓缓起身，纤纤玉手将纱帐拨开，露出一双清冽动人的琥珀色桃花眼，眼尾自然微勾，染了淡淡的豆蔻，光洁白皙的面庞在黑暗中显出几分魅惑，她贝齿轻启，道了一声好，
　　原本就不是常人之身，小纸人长大需要花费过多的法力来维持，更何况她的神识寄托其中也有损耗，因此近几年她便将张慕岳这个身体蕴养起来，青鸾问起只当回了江南，
　　天色方亮，柳青鸾和柳玄鹄便上了柳府准备的马车，柳复之在外经商，前来送行的除了二姨娘，还有前年过门的主母，范阳卢氏之女，
　　“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玄鹄的。”
　　姐弟两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二姨娘不免有些担忧，考中进士光耀门楣复兴柳氏虽重要，可在她心里没什么比得过她的一双儿女幸福快乐，她只希望他们平安，听柳青鸾如此懂事，她不免有些心疼，
　　“娘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卢佩华看着眼前母慈女孝的场景，示意车夫不要过多耽误时间，即刻启程，
　　“二姨娘，马车该出发了。”
　　“娘，你在家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我和姐姐也不安心。”柳玄鹄扫了眼卢佩华，嘱咐他娘道，
　　“娘都知道，你们一路顺风。”
　　二姨娘望着载着她一双儿女远去的马车，眼泪不禁沾湿了手帕，
　　“行了，人都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卢佩华转身进大门前，正好暼见不远处的一道青灰色修长身影，不由皱了皱眉，
　　将神识转移分成两份之后，留在河东的张苏白除却每日必要之事外都在打坐修炼法术，
　　方一离开河东，坐在马车内的柳青鸾心下失落被掩藏的很好，却没有逃过柳玄鹄的眼，
　　“姐，今早我们离开前叔就在我们马车后的街角处。”柳玄鹄想了想抬头看向柳青鸾道，走之前他撩开车窗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青灰色身影，
　　“叔，明日我和姐姐便要去长安了，你会来送我们吗？”
　　“会的。”
　　柳玄鹄回想起昨日他向张苏白辞行前心有忐忑的问话，现在想来禁不住心里欢喜，
　　柳青鸾愣了一下，忽的咧嘴一笑，心情顿时好多了，“嗯，没事啦！”
　　车夫老冯是柳府在河东一带雇佣来最具经验的老手，常年来返长安河东范阳一带，知晓走哪条路去往长安路程最短也最好走，以及途中休息的几处驿站，
　　“咦？”车夫老冯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眼不远处路旁躺着的“尸体”，猛地一惊，勒紧缰绳想着绕过尸体扬长而去，却不想马儿停在“尸体”前不动了，
　　“你这马儿别生闲事。”
　　老冯攥紧缰绳，挥动马鞭就往马儿身上抽，只听一声凄厉的嘶鸣穿透林间，惊醒了马车中的柳青鸾和柳玄鹄，
　　“出什么事了？”柳青鸾掀开车帘，看向疼得走动的马儿，问道，
　　“二娘子，是这样的，方才我看到前面有个人趴在地上，怕他没了气，想绕过去，不想这马儿就停在这不动了。”老冯也是无奈道，
　　“那我去看看。”柳青鸾柳眉轻蹙，下车前去查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天青色云锦织成的衣衫长袍，可以断定这人身份不普通，唤了老冯两人将“尸体”翻了过来，不由当场怔愣了片刻，带着雪白面具的“尸体”方一察觉到她要等的人一到，腾的坐起身来，如同诈尸一般，吓得老冯大声尖叫着连爬带跑躲到马车后，青鸾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还算稳得住，下意识便要抽出长剑，却不料那乍起的“尸体”速度极快，猛地向她扑了过来，
　　“姐。”马车上的柳玄鹄一见此景慌忙下了马车，
　　“哈哈哈哈，青鸾别怕，是我啊。”将柳青鸾扑倒在地的张慕岳伸手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来，
　　“慕岳？”柳青鸾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清丽绝俗的女子，她的模样同张苏白有六七分相似，不由让她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