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待花开（师生）》阳安安

8、她说喜欢

　　周末，林济枫请安蔓茹喝咖啡，早早来到咖啡厅，隔一会儿向门口张望一次。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安蔓茹走进店里。
　　“蔓茹，在这儿！”林济枫挥挥手。
　　“你来得真早。”安蔓茹坐下。
　　“喝什么？”
　　“随便吧。”
　　林济枫点了两杯拿铁，发现安蔓茹一直看着自己。
　　“你怎么总盯着我看？”
　　“啊？没有。”安蔓茹收回目光。
　　“我的眼睛那么好看吗？你看着看着就出神了？”林济枫笑起来。
　　安蔓茹低头，喝了口咖啡。
　　“前天，我小姑问起我们的事了。”
　　“什么？”安蔓茹差点呛到，咳嗽了几声。
　　“你慢点。”林济枫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安蔓茹，说：“她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还没有，但快了。”
　　安蔓茹没听见后三个字，轻轻点头。
　　……
　　星期一，课间。
　　“报告。”
　　“进。”林若冰抬头，看见安蔓茹，“来得正好，把作业取回去吧。”
　　“哦。”安蔓茹抱起作业本，走了两步，又回到林若冰的办公桌前，说：“老师，我和林济枫没在一起。”
　　“哦？”林若冰放下手里的笔，说：“其实，老师不是干涉你和枫儿交往。只是你现在在高三，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分心。等毕业了，交男朋友不是问题。”
　　“你不会干涉我和林济枫交往？”
　　“当然了，不过要等毕业之后。”
　　“哦，我知道了。”安蔓茹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次的成绩，退步了不少，有没有分析是什么原因？”
　　“老师，成绩有那么重要吗？”
　　“嗯？”
　　“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安蔓茹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其实，你并不知道我的想法。可能对我来说，成绩没那么重要。而你……”
　　林若冰轻轻叹气，说：“蔓茹，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第一次见面时，你笑着叫我小朋友，后来在楠楠家，我们又聊了那么久，我觉得你很亲近，和别人不一样。可现在，你还是会以老师的身份，做着自认为对我好的事。”
　　“自认为？”林若冰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对不起，老师，我又说错话了。”
　　说完，安蔓茹跑出办公室，留下林若冰一脸错愕。
　　安蔓茹回到教室，懊恼自己说得太多。她盯着书本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
　　“林济枫，还想在一起吗？”
　　短信发送成功。
　　放学后，林若冰回到家，看见自家侄子蹦蹦哒哒，煮了满满一桌子菜。
　　“这是有什么好事了？”林若冰把衣服挂好。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济枫摇头晃脑来到林若冰身边，“我们睿智的语文老师来猜猜，是什么好事？”
　　“该不会？”
　　“Bingo！”林济枫打了个响指，神秘兮兮地说：“蔓茹今天和我说……”
　　看着一桌菜，林若冰毫无兴致，简单吃了几口，就下桌了。
　　想到安蔓茹白天的话，林若冰回到房间，打开了那篇帖子。
　　“是时候好好看看了。”
　　帖子最近一次更新是今天晚上，只写了一行字。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即使生生相错，也要枝枝相连”。
　　林若冰叹气，把帖子翻到第一页，从头开始看。
　　“最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她的卷子都是自己剪贴成一个模板，然后交给我印。印刷室的大叔特别凶，看到我们印卷子都会很不耐烦，常常冷着脸问‘这是哪个老师的呀’，只要我说是她的，立刻就温和了，很狗腿地说没问题。后来大叔认识我了，每次见我都问，又来给你们老师印卷子呀。是不是她太有魅力了，连印刷室的大叔都拜倒在石榴裙下？”
　　安蔓茹的文风，细腻绵长，林若冰很少见她写这样轻快的文字，轻抿嘴角。
　　“一次晚自习，没有留作业，我去办公室找她，灯也黑着，就自作主张留了今天的习题。晚些时候，她去了班级，站在门口第一排座位的前面，看见黑板上留好的作业，转头对着我的方向，柔声说‘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声音不大，我却清清楚楚听到了，更加清楚的，是我雀跃的心跳声。她说我们心有灵犀，是真的。她的喜怒哀乐，我都能感知到，我们是真的，心有灵犀。”
　　林若冰看着这些自己都不太记得的片段，五味杂陈。
　　再往下看，林若冰一阵头晕，因为她赫然看见独立成行的几个字——我觉得，我喜欢她。
　　“今天，她家人来办公室被我撞见，原谅我只能用家人来称呼那个男人。我看见他抱住她的腰，身体的力气被透支一般，我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手里的糖完全不听话，硬生生砸在了地上。我看见她回头时的错愕，看见她眼中的慌乱，不愧是泰山崩于顶依然面不改色的强大女人，她只是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是啊，我也想问自己，我怎么在这里？但我也庆幸，我在这里。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愿再想。”
　　林若冰捂住嘴。
　　“我控制不住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看起来很失望，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无礼，我也恨自己，怎么能说出那样让她难堪的话。尽管我不能确定，但我觉得，我喜欢她。也或许，不只是喜欢。”
　　林若冰难以置信，三十多年来第一次，震惊到发不出声音。
　　林若冰继续往下翻帖子，里面记录了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自己哪天开心了，哪天看起来没睡好，甚至连每次送来的小礼物都有记载。
　　安蔓茹花了多少时间，写了一页又一页？是不是，她成绩的下降和枫儿无关，都是因为自己？那安蔓茹，又为什么和枫儿在一起？
　　“今天和F吃饭，他讲了好多关于她的事。”
　　这段是前两天更新的。
　　“我越听越难过，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我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我发现，F的眼睛和她出奇得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我看着看着就晃了神。对着F的脸，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甚至觉得对面坐的是她。我和F说好喜欢他的眼睛，说完就后悔了。我看见F的眼睛里闪着光，虽然我好想看这双眼睛闪光的模样，可还是因为让他误会而内疚。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能拥有她，是不是F也可以，毕竟那双眼睛，一模一样，让我好着迷。”
　　林若冰起初只是震惊，看到这里变得生气又心疼。
　　直到深夜，林若冰才把帖子看完。她想写些评论，犹犹豫豫，打好又删，删好又写，写了再删，最后一个字都没留下，呆坐在电脑前。
　　慕泽晖催林若冰睡觉，林若冰躺到床上，一夜无眠。
　　那些看不懂的眼神，捉摸不透的态度，不合时宜的言语，都因为这篇帖子变得明晰。
　　林若冰知道安蔓茹对自己的好非比寻常，却从没往这方面想。她害怕再看到安蔓茹关切的表情，帖子里的一字一句，都扎着她的心。
　　“这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呢？”
　　第二天清早，林若冰对着镜子，多打了几层粉底，小心地遮好黑眼圈。
　　临出门前，林若冰翻出好久没带的婚戒，套在无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