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娇养手册》闲庭樱树

29、第二十九章 饥民

　　王掌没想到明湛把外甥杨璐放了，还将漂亮侍女一并赐于，十分感激，便诚心结交起这位少年王爷来了。

　　他这次来大都府除了宣旨，还要去关隘视察，做为燕地之主，明湛也必须成行，并说不能空手去，要把仓库里的粮食悉数带上。

　　其实粮食是地方官孝敬王掌的。

　　王掌劝道：“老奴倒是不要紧的，视察完了边关，就回上京了，一路上，自有地方上供给，可是王爷把粮食都赏给边关将士，您手下的一万七千府兵喝西北风就能活？”

　　青龙白虎也劝：“主子，关隘上的士兵们，每个月自有定例军粮和军饷，再发军粮只会适得其反。”

　　明湛摇摇头：“沐磊的堂兄沐腊带话来，说关隘上拖欠军饷一年了，军粮每月减半，这个月更是减三分之二。”

　　王掌不相信，“为了挡住漠北鞑靼，咱们举国之力向此倾斜，其他地方欠军饷，这里可是一两不欠，军粮更不用说了，除了燕地自身，齐鲁，晋中乃至南边运来的粮食不下二百万石 ，这关隘上的人怎么也够吃了？老宗到底在搞什么啊？”

　　明湛冷笑：“宗岳告病在家一年，这里是齐玺代理。”

　　“都忘记了。”
　　其实，王掌身为丹墀监掌印，齐玺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但碍于太子，就不打算过问，既然不打算问，自然知道的越少越好。

　　宁可信其有，他命人火速去晋边就近征一些粮食，天冷，漕运暂停了，只好从陆路运进来。

　　均王府兵紧急装车，待发。

　　明湛进来换戎服铠甲，顺便跟高小怜告别。
　　高小怜站在承足上面，给他整理妥帖，惴惴不安，“王掌去关隘，马服一定会告状！”

　　明湛捏着她的小鼻子：“现在怕了？当初跑得那么快？”

　　“唉，勾结鞑靼人，杀害边疆大吏，这事发了 ，不得了！”高小怜被他牵着鼻子，感觉更糟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父皇的圣旨，只提我揭太.祖皇帝封条，住皇宫，坐龙椅，只字未提齐玺之死？”

　　高小怜经明湛一提，这才想起来，“是不是，他想等王掌查清楚了再一并治罪？”

　　“我猜，父皇根本就不知道齐玺死了。”明湛佩上一把狮头弯刀。

　　“为什么啊？太子明明可以用这个搞到您身败名裂？”高小怜把开了光的平安符给明湛挂在刀把上。

　　“齐玺趁宗岳告病之际，榨干了燕地的油水，脏钱大部分都流进太子的腰包，太子明知道是我勾结鞑靼人杀了他的妻兄，也不敢揭发，他怕父皇知道了，查来查去，把他自己折进去了。”

　　噢……高小怜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太子想捂着盖着的事情，咱们把它挖出来，摊在皇帝面前，他是不是就彻底完蛋了？”

　　“我说，你现在也是有夫婿的人了，总是蛋阿，球的不离口，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么？”

　　明湛的话拐了，于是……忽见自家闺秀一脸悔教夫婿觅封侯……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今夜您不在，贱妾一个人睡，不习惯……”高小怜说完脸红透了，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习惯啊？！人家只是一晚上不在而已……

　　没想到明湛还要丧心病狂一些：“我也不习惯啊，没人压着我……”

　　呸！

　　穿好了铠甲，明湛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不然，你也跟我去？”

　　“又来了，”高小怜白了某人一眼，“您怎么婆婆妈妈的？贱妾怎么可以走？不但不能走，还要稳坐钓鱼台。”

　　“可是，我怕你有事……”明湛说。

　　“放心吧，空如大师会过来保护贱妾？”

　　空如大师深藏功与名，他会武功这种事，明湛是前世知道的，因为棋逢对手，空如对他很喜爱，所以也把从师傅那里学的心法招式，悉数隔墙相授，明湛算是他的徒弟，只不过他如今是无从知晓了。

　　“那个，今夜替你夫婿的亲亲，提前吧？”明湛提议说。

　　嗯嗯……高小怜毫不客气，把淡色的小嘴巴凑过去。

　　可她还叼着腌昆布，那抠脚大汉腋下的味道，让明湛窒息，推脱道：“我是说亲头发，亲嘴？这样好么？你是我父皇的酸臭淑妃？”

　　“最后小半儿根了，金贵着呢……”高小怜惦着脚尖，小手抓着明湛的两边胳膊，奋力地奉献……

　　明湛只好低头，和她呼吸相接，吃到了她嘴上“金贵”的腌昆布，酸唧唧还满是口水……

　　……好恶心！今天不用吃饭了……

　　.

　　午后，后罩楼的绣房里，侍女们无心绣花，说诺大的均王府就剩下几石粮食，大家马上就要饿死了。

　　“王爷不在，咱们都换上男装？”高小怜提议。

　　她虽说是商量的口气，但是早就叫人拿来男仆的衣服，命锦年看着每个人都换上。
　　很快，六个俊俏的家丁诞生了。

　　她则穿上了一身儒生服，带着网巾，俨然一个粉妆玉砌的小蒙生……

　　黄昏时，空如大师又来了，还带着十几个方丈主持。

　　高小怜怪异地看着他，“最近大师很闲？三天两头跑大都府？”

　　空如大师拿着棋谱敲高小怜的小脑袋瓜儿，“不是您派人到西山说王爷有些粮食要捐给各大寺院，这些人才赶来的！”

　　彼时，大家正在吃晚饭，一听和尚们说来取粮食的，各人抱着粥碗护食，“表小姐，您怎么还施舍啊？咱们已经揭不开锅了！”

　　空如大师合十道：“胡说，前些天不是粮食堆成山吗？你们一个个食不厌精，挑肥拣瘦的。”

　　千张道：“大师，那是老黄历了，托我们主子的福，我们马上就要饿死了。”

　　因把关隘上的士兵也要快饿死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和尚们连说原来如此，他们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王爷先救关隘，次救百姓也是正确之举。

　　当下一个个痛骂齐玺，把黑手都伸到军队里去了，死有余辜。

　　锦年给每一位客人都盛了一碗稀汤寡水，“各位大师，不好意思，就剩稀汤了。”

　　其他主持方丈听说没有粮食，都十分失望，但是却不过情面，象征性地喝了稀饭。

　　只有空如大师，“好歹有一点儿咸菜啊，不然小僧喝不下去。”

　　高小怜只好拿出最后两根腌昆布，给他放碗里，“一个出家人，食不厌精，衣不裹腹……”

　　噗！文雅的空如大师喷了稀饭，“小僧穿着僧袍呢，也没衣不裹腹。”

　　吃过了饭，高小怜说：“我确实不知道王爷会把粮食都带走，让各位空跑一趟不落忍，想必你们都是赶着车来的。”

　　十几个和尚都点头，他们不但赶着车，还带了很多手下。

　　“那这样吧，”高小怜说，“捐一些东西。”

　　此时，天已经黑了，高小怜把他们带到东厢房，这是王掌的住处，里面富丽堂皇，檀木家具，织金锦的地毯，镶金边的锦绣幕帷，珍珠帘，珊瑚树，鮫绡帐，就连痰盂都是金镶宝石的，暖玉床更是无价之宝。

　　“你们把这些东西分了吧，给佛祖添些灯油。那个，特别说明，暖玉床捐给梵音寺，因为，那里的佛祖照顾过王爷。”高小怜低声道。

　　空如大师瞬间明白了：“还没到那个份上吧？！”

　　高小怜吸了吸鼻子，说：“不是王掌公公来了，地方官拼命压制，大都府早就乱了，这几天真的，已经压不住了吧？这些，你们比我清楚？”

　　大师承认了，“就算是因为饥饿发生暴乱，百姓们也绝对不会抢均王府的，大家都感激均王殿下曾经施药救命的恩情。”

　　高小怜摇摇头，“千万不要小看快要饿死的人，此时，均王府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从，若暴徒一来，只好任人宰割，不过，我也相信，他们只为粮食和财宝而来，不会伤及人命。”

　　这话从一个三岁小女孩儿口里说出来，尤其令人不忍，十几个方丈主持都合十：阿弥陀佛！不可能有人会闹事，若有，保护均王府的财产，也是贫僧们该做的。

　　高小怜催促：别耽误了，快一点儿拉走，不然……

　　刚说到这里，千张疯了一样跑过来，“来了！饥民来了！”

　　十几个方丈主持说是保护均王府财产，可他们也不是神仙，只是和一群和尚护着女孩子在中间，不要被暴民非礼了去，好在她们很有先见之明，穿着家丁的衣服，脸涂黑，谁也不知道她们是女子。

　　而空如护着高小怜，一群狂徒来抢他脖子上挂着的贵重佛珠，他一把棋子撒出去，如暴雨梨花，挨到者惨叫着倒下。

　　高小怜以为那些人死了，空如大师说怕吓到表小姐，只把左眼都打爆了。

　　看着大汉们爬起来一边血流满面地嚎哭一边逃命，高小怜还是哭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空如一回头，看见她抹起小眼泪，抱起她来，柔声道：“表小姐，您一哭，泪痣更艳丽了，比我母亲的泪痣还要好看。”
　　他的笑一如既往，高小怜心想：和尚大儿砸，你刚刚摘了二十个人的眼珠子哎？还笑？

　　真正的饥民一无所获，禄米仓里空空如也。
　　为首的是一些泼皮流氓混混，邪.教教徒，把均王府所有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

　　高小怜庆幸，明湛把他们俩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了。

　　饥民们也果真如高小怜预料的，没有伤人，他们是不想来抢均王府的，要不是王掌来了，这里有了如山一样多的粮食。

　　如今没有粮食，均王府只剩下仆从，就像被主人遗弃了的一群狗一样，也成了面临着挨饿的饥民，饥民何苦为难饥民？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等饥民们退去，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均王府就连一颗蜡烛都没有了，这惨境，众人难过的齐齐放声大哭，只有高小怜在惨白的月色下，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