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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绞银丝 ...

  •   “她的心思就连咱们刚入宫都能看得出来,那其他人岂会不知?只是今儿咱们碰上她算是倒霉,罢了,往后还是少出慈宁宫吧!”

      自古上林苑、御花园等地就是多少美貌女子与心上人痴缠的是非之地,她们踏入禁地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这不,这就成了倒霉催的炮灰。何苦来!

      主仆二人正嗟叹着,一位穿深紫团龙袍服的男子见她俩跪在空地处,这种宫人受罚的事在宫里屡见不鲜,他身为太子身份尊贵,人命如草芥,自是懒得一顾。正准备走时,却听见那两人正小声嘀咕,好死不死的让他听进耳朵里。他执着折扇一点,让身边的近侍去看看那是哪宫的宫人,自己往树荫下的亭子里坐着去看。

      近侍走到殷扶雪身边,“哟,你俩是哪个宫里的啊?要跪怎么不远远儿的跪着去,跪在这里真是碍了主子的眼!”

      主子主子,又是哪个主子!她殷扶雪刚被那个胡作非为的康宁主子罚过,又哪里跑出来一个主子!

      “我跪我的,主子不愿意看就赏个恩典,我还不乐意跪了呢!”

      殷扶雪到底是气糊涂了,竟不知轻重的将恼怒说了出来,她没控制住声量,竟让不远处坐着的太子宇文玄听见,眯起了眼睛。

      近侍吓坏了,“你这奴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怪在这儿跪着!得了吧,太子爷叫你过去呢!”

      太子爷?怎么刚走了个长公主,又来了个太子爷?宫里头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她殷扶雪好歹也算个郡主,仅次公主之下的宗室贵女,想当初在封国时她何曾受过这种气,若不是为助父王得成大业,她何苦进宫来当质女!

      悦意搀扶着她起来,跪了不过一炷香时间,双膝就已青紫,因石板粗糙,她还擦破了皮。抬头望去,正看见太子宇文玄正坐在亭子里遥遥看着她。明紫的团龙华服,衬的他那副五官更是俊不可言,通身都是贵气。

      殷扶雪上前行礼:“臣女叩拜太子殿下。”

      宇文元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颇为意外:“哦?臣女?你是宗室中人吗?”

      她的肤色白皙,说她是个妩媚的美人,可那眉眼偏又生的清丽,一副五官美的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又寡淡。彼时太阳一晒,额前挂着汗珠,更是楚楚动人。

      她回道:“臣女是琅琊王之女,殷扶雪。”

      宇文元宸不禁看愣了,一回神又觉不妥,清咳两声:“你一个郡主,怎么会跪在那里受罚?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吗?”

      殷扶雪摇了摇头:“太后宽仁,臣女并未得罪太后。”

      宇文元宸将扇子撂在石桌上,支颐笑道:“那定是得罪了我那姑姑康宁长公主吧?”

      殷扶雪想起宇文宝柔就来气,“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有皇上和太后宠爱,冲撞了长公主自是臣女的不对。”

      宇文元宸见她这么说便心知肚明了,康宁长公主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姑姑,但他却比康宁长公主大五岁,素日里娇养着,常因一点不如意就迁怒于他人也是常事。

      又看了看跪着的殷扶雪,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忍,朝她伸手想要扶她起来,这举动几乎吓了他自己一跳。

      他素来行事规矩,父皇虽有意给他娶妻,但他常以无合意女子为由拒绝,从不轻易多看哪个女子一眼。

      唯独今日,怎么如此反常。想到这里他骤然收了手起身:“罢了,你回去吧,往后见着长公主多避让着些就是了。”

      殷扶雪并未注意到他慌张的神色,遂颤巍巍的起了身。

      但谁知她本就跪久了,又再一起一跪,腿脚也造孽的软了。悦意本来想尽力搀扶,可她自己也力不从心,一个不留神,殷扶雪竟直冲冲扑向了太子宇文元宸!

      宇文元宸刚要离开,殷扶雪却突然扑向他,他本想躲避,却不由自主的抱住她。

      于礼不合!于礼不合!

      他吓得忙用手抓住她的双臂,尽力让这姿势不那么暧昧。

      “你怎么回事!怎么站都站不住了!”

      殷扶雪本就恼怒,又来了这么一遭,脸上更是飞红一片,“你还说我!我跪了那么久,腿又疼又软是肯定的,你以为我想扑你啊!”

      她这话却把悦意与太子近侍福喜都吓坏了,纷纷劝她:“郡主慎言,郡主慎言啊!”

      宇文元宸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坐下:“罢了罢了,你先坐着歇一歇吧!我让人给你拿药来。”

      殷扶雪闻言坐下,自知刚才失言又失态,“多谢太子好意,我略坐坐就行,慈宁宫有药,不必再劳烦太子了!”

      宇文元宸见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皱了眉抬脚就带着福喜离开了亭子。他走后,殷扶雪揉了揉方才被抓疼的胳膊啐着:“这是天杀的倒霉催,”抬脸一脸愁苦:“悦意啊,你今天是不是没看黄历啊!”

      悦意也悔之不及:“是啊是啊!正是没看黄历!若是知道今天有这么一遭,奴婢说死也不会让郡主出来了!”

      另一边太子离开上林苑,顺着宫道要往毓庆宫去。正巧碰见一道银色的身影,那身影见了他也停住了。

      “臣给太子殿下请安,”他作完揖收手:“殿下这是打哪儿来?”

      太子往身后一看,回首拂了拂袖子背过手站定:“自是上林苑,你呢?”

      秦无生想起殷扶雪,回道:“臣刚向太后娘娘回过事,正要回司礼监。”

      太子唔了声,又问:“听闻你午前从养心殿过来路过上林苑,可见过璇玑郡主没有?”

      秦无生如是回答:“见过了。”

      太子侧眼看他:“我那姑姑刚罚了璇玑郡主,想来应该是误会,孤方才见她在那跪着也不妥当,料想你也是知道此事的,可回过太后娘娘没有?”

      秦无生颔首:“臣回过,太后娘娘说知道了,已让人去请郡主回来。”

      太子闻言心里放心,“行了,你去吧。”

      秦无生给太子行过礼以后就走了,跟在太子身边的福喜不解:“殿下何等尊贵,璇玑郡主得罪长公主便得罪了,何必为她费事。”

      太子睨了一眼福喜:“孤行事自有孤的用意,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他素来都是一个懒得为不相干的人浪费心神的性子,若论平常,今日遇见殷扶雪,他也应该看都不看一眼的离开,如同路边死狗。但不知怎得,他却反常的插了手,还让那丫头扑在身上,细想想,他自己也觉得不合常理。

      福喜自知说错话,忙打了自己两耳光:“是奴才多言!”

      他折过身离开:“罢了,走吧。”

      殷扶雪回到慈宁宫时也是夕阳西下,庆秋一边扶着她一边提点着:“郡主一会儿见着太后娘娘可要慎言,心里头的委屈归委屈,到底长公主是太后娘娘膝下的爱女,轻易置喙不得的。”

      殷扶雪知她是好意,心领神会:“多谢姑姑相劝,公主尊贵,本就是我做错了事惹公主动气,又哪里敢置喙呢。”

      庆秋点点头,扶她上了抱厦:“郡主是个明理的,这就跟奴婢进去吧,太后娘娘正等着呢。”

      进了抱厦以后有宫人起帘子,前殿佛香朦胧,伺候的宫人们都静悄悄的,丝履踏在黑玉砖上发出脚步声。此时太后都是照例在后殿佛龛前诵经,庆秋领她进去,见到太后,殷扶雪行礼:“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闻言起身,见到殷扶雪,庆秋上前扶太后在明窗下的条山榻坐下。刚坐定,她向殷扶雪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殷扶雪依言过去,太后执起她的手,“好孩子,宝柔自幼养在哀家跟前,自小多有溺爱,今天她定是什么事儿不趁意迁怒你了吧?”

      殷扶雪乖觉的摇了摇头:“公主性情很好,只是臣女没规矩,冲撞了公主。”

      太后笑了笑,神情慈爱:“哀家的女儿哀家知道,哪里就是冲撞了。前儿秦厂臣来回过哀家,已将事情原委说仔细了,的确是媗儿没来由的发难。”

      顿了顿,又打量她的腿:“听说她罚你跪了?今儿日头是毒了些,撩起来,叫哀家看看,可伤着没有?仔细留下疤!”

      殷扶雪退了半步:“臣女无事,太后娘娘不必挂心。”

      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称赞:“看来你父王是真的把你教养的很好,倒是媗儿跟你委屈受了,回头你父王若是知道了可要怨怪哀家了。”

      殷扶雪闻言忙跪下叩首,“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女父亲万不敢怨怪太后!”

      太后见她这样,连忙虚扶了一把:“你起来,既如此,哀家已叫庆秋差人往昌意殿送了些药,你回去叫宫人给你好生上药,明儿早上不必来请安了,等午后再来陪哀家说说话吧。”

      殷扶雪闻言应是,太后又跟她寒暄了几句,嘱咐宫人们好生伺候等话,没多久她就和悦意出了慈宁殿。

      从慈宁殿出来,又跨了一道奉和门才回到昌意殿,刚回来,悦意命宫人将太后赐下的药拿出来,殷扶雪往榻上一坐,悦意将药拿来放在小案上。

      殷扶雪搀了她一把:“你起来吧,你今儿也受累了,与我一道歇着,你给我上药,我给你上药。”

      悦意闻言便起身坐下,殷扶雪撩起裙子,两条腿的膝盖都已经青紫,破损的皮肉血红,还有些许跟衣料粘连在一起,乍然扯开疼的她直钻心,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悦意见了属实心疼,也将伤口掀开来看,她的伤处较殷扶雪略轻些,“郡主,奴婢皮肉糙些不碍事,倒是郡主可受苦了。”

      殷扶雪将药瓶上的红塞子拿下来放在一边儿,抖出药粉落在悦意的膝盖上:“哪里就受苦了呢?你我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则是姐妹,我幼时习武,你与我一道,要说皮肉糙,那我也是一样的。只是多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里就比以前金贵了?”

      悦意见她这么说,一边感动,一边又有些担心:“郡主,咱们小声些吧。这里不比封国,咱们以前的事千万不可被哪个耳朵长的人知晓,免得耽误了王爷的计划!”

      殷扶雪闻言点头:“我知道了。”

      说起来,她确实自幼习武。她虽然是诸侯王女,但却是父王流落在外的女儿,从小就过着跟奴婢一同长大的日子。同细雨、悦意,还有其他几个自幼培养的细作一起教养长大。

      为的就是以防他日皇帝忌惮削藩,好在危机时刻反戈一击的后手。不到万不得已,父王是不会动用她的。

      近年来情势所迫,皇帝着手削藩的意图越来越明显,父王不得不让她一边以月萝寒的名号出入京城打探消息,一边又请人教她规矩,尊养成一位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好送进宫充为质女。

      但这些并不代表她的父王不疼爱她这个女儿,她的母妃是正妃,当年父王征战在外,母妃生她时被其他不受宠的姬妾嫉妒,串通下人将尚在襁褓的她扔在乡野。待父王得胜归来,母妃的病势沉沉,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她便自幼养在乡野,直到五岁时才被父王寻到。那时皇帝对父王已有隔阂,父王膝下虽有庶女,但都不成才,唯有她自幼就显现出与其他姐妹的不同之处。年仅五岁就立誓要保父王周全,这么说来,她这一路走来,都是自愿的。

      月萝寒的名号经她经营多年,在江湖中都是响当当的。就连那远在朝堂之上的大臣也多有耳闻,自然,秦无生也是知道的。殷扶雪无端想起这个大权在握的狠毒人物,她不得不处处警惕,早日襄助父王完成大业。这个大业并不是谋逆,而是阻止皇帝削藩,事实上,这比谋逆更难。

      当夜,细雨就来了。趁着夜色漆黑,昌意殿后殿床帏间的烛火昏暗,细雨对殷扶雪行礼:“郡主,属下已按照郡主的指示,将事情料理妥当了。”

      殷扶雪颔首:“办的如何?”

      细雨说:“前天皇幡破损一事郡主做的干净利落,属下几个负责收尾,并没有留下咱们的信息。”

      殷扶雪支颐沉思:“那就好。父王可有消息让你带进来?”

      细雨点头:“有,王爷知道郡主在宫里日子不好过,叫郡主暂且忍耐,待到万寿节,王爷会跟其他诸侯一同入京给皇上贺寿,那时郡主就能见到王爷了。”

      殷扶雪闻言心中跳动,万寿节…她算了算日子,还有两个月她就能够见到父王了!

      细雨做的事都是往年的惯例,月萝寒的名声要保持新鲜就必然要在朝廷里有动静,起码要惊动东厂和锦衣卫。只要月萝寒的身份在,父王在朝中铲除异己时就方便许多。毕竟一个江湖人物,对朝中官员有所嫉恨也是自然的。毕竟一个江湖人物,便是惊动皇帝,皇帝想要派人去料理,也是不容易的。

      竖日,昨夜用过药以后殷扶雪膝盖上的伤就好了不少,起码不疼了,就是走路还有些许不利索。到底是这几年养尊处优给养坏了,悦意就不一样,第二天她的腿还像往常一样利索。殷扶雪记着太后的话,直到用完午膳以后才往慈宁殿去。她刚过去就听说康宁长公主刚走,原来是要她避着那姑奶奶!

      殷扶雪长舒一口气,宫人为她打帘。她刚进后殿,就看见那个明紫色身影在后殿杵着,唤着皇祖母。

      殷扶雪见到他就想起昨天在上林苑的情形,没来由的脸上一红,低了头行礼:“臣女叩见太后娘娘,叩见太子殿下。”

      太后闻言叫她过来坐下,关切的问:“你的腿今儿可觉着好些了?”

      殷扶雪颔首:“臣女的腿已无大碍,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她的话刚说完,坐在一旁的太子就哼了一声:“胡说,哪里就无大碍了。照孤看,你分明还瘸着。”

      瘸着?他怎么能用瘸这个字眼?殷扶雪觉得好气又好笑,但面上又不能发作,只得沉首不语。太后看了一眼太子,“怎么,宸儿昨天也见了扶雪罚跪?”

      太子想了想,不好将昨日情形告知,只好回答:“孙儿见到了,只是不知她就是璇玑郡主。”

      太后知道他是在扯谎,笑着说:“你这泼猴,哪里就不知道了,分明唬哀家呢。”

      太子想起昨日情形,抬头瞥了一眼殷扶雪,两人的眼神正好对上,殷扶雪见状又忙别开视线,太子也没说话。

      两下里无言,太后看了看太子,,心中不解,率先开口:“宸小子今儿是怎么了?往常你来哀家这里都是讲东讲西的逗哀家开心,怎么今儿却心事沉沉的?”

      太子本就心虚,更是经不住太后这么一激。尽管他竭力让自己不失态,但说出的话却很叫人匪夷所思:“皇祖母,孙儿想起父皇交给孙儿的差事还没了结呢,眼下不能陪皇祖母说话了,孙儿改日再来吧!”

      太子此举着实令太后心生疑窦,待他走后,借口要午睡,也打发了殷扶雪,她无法,也只好出了慈宁殿。

  • 作者有话要说:  姊妹篇求收藏,谢谢客官们~
    《奈何驸马美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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