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87、敲打

　　三日后——

　　萧城城外一家小茶馆里，各个村子的代理人再次聚集，一个个严阵以待。

　　上了茶后，关妘看各位都来齐了，清清嗓子道：“这次也不和各位绕圈子了，各位就直接表态吧！”

　　“郡主，我还是和以前的想法一样，我加入！”是那位精神奕奕的老人。

　　关妘点头，看向其他人。

　　“郡主，我也加入。”

　　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全员看向那几位不说话的人。

　　关妘：“于老，思索了这几天，结论如何？”

　　于老犹豫开口：“村子里的人都说让我来做决定。”

　　那位精神奕奕的老人连忙开口：“那还犹豫什么啊！”

　　关妘伸手，拦住了激动地快跳起来的老人，“徐老，您先停一停，看看于老怎么说，毕竟还是本人的想法更重要！”

　　于老看了看急红脸的徐老，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关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郡主，多谢您的好意了，老夫……还是不参加了。”

　　徐老瞪着眼睛，始终说不出话来，关妘笑着点头，转头问剩下几个没有表态的人：“你们呢？”

　　“我们……也不参加了。”

　　“好。”

　　所有的人都做出了决定，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并且对这番集体通商抱有很大的期待。

　　关妘看着于老有些颓丧的脸，笑道：“小刘，去带几个兄弟，把于老和其他几位安全送回去。”

　　侍卫小刘走上来，对于老恭敬道：“请。”

　　于老叹了一口气，对关妘拱手：“谢郡主。”

　　关妘摇头，轻声道：“于老不必如此，观念不同罢了，并无其他的。”

　　“嗯，祝郡主的商队早日归来。”

　　安抚了剩下人的情绪，关妘问了他们对通商的意见，开始交谈起来。

　　他们交上来的东西被刷下去一半，那些东西大都不适合通商，粗略选了些，她才道：“各位对通商还是不甚了解，所以这次十分匆忙，各位既然愿意相信我，那我也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信已经交回去了，商队不日就从京都出发，各位先把集资货物当做首要目标，至于改进，以后会找人专门教授各类事项，再有，请各位的负责人随我去萧城呆一段时间，我需要对他们进行一些教导。”

　　……

　　关妘给那些人包下了间客栈，位置不算好，胜在安静宽敞，可以任凭他们探讨而不影响别人。

　　再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刚坐下没多久，还没喝口水，门就被敲响了。

　　茴香去开门，关妘在倒水，自己的嗓子快冒烟了。

　　“小姐，是何大人送来的信。”

　　关妘脑子空了一会儿，何大人？涵之这么快就收到信了？

　　“还有程知府的信。”

　　哦，原来是何吏胥。

　　关妘干了一壶水，接过信拆开来看，“嗯，是汇报进程的。”

　　“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没有。”关妘粗略地过了一遍，笑道，“很顺利，要知道何大人可是在萧山呆了好几年了，虽然以前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能通向肥城，但摸索一番后，凭借他对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肯定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关妘，“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她看了一眼信末尾提的一句话，哭笑不得道：“萧城主快要当他的小跟班了。”

　　“啊？”茴香疑问，“为什么啊？萧城主和知府大人不是早就该回去了吗？”

　　“是啊！”关妘又拆开程许送来的那封信，“知府大人是回去了，可是萧城主实在是太崇拜何大人了，把萧城的政务统统甩给了他儿子，萧山那边开工了这么长时间，听说他也就回了一趟萧城，其他时候都赖在萧山那边，跟在何大人身后观摩！”

　　“何大人不是管理萧山通路的吗？这虽说也算一种学习，但他用不上吧？”

　　“是啊，也许是执念太深了。”关妘翻了翻程许的信笑道，“知府大人吃醋了！”

　　“什么？”

　　关妘把信递给茴香让她自己看：“知府大人说咱们在萧城待的时间太长了，都忘了他那边还有一个肥城了！连他府中最好的桃花糕都吸引不过去。”

　　茴香看着那有力的字迹，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出现了程许咬着小手绢一脸哀怨的样子，噗嗤笑道：“小姐要给知府大人回信吗？”

　　“当然要回了！不然知府大人杀过来捉人怎么办？”

　　两人笑笑，关妘坐回桌前，真挚的向程许道了歉，确实，因为萧城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肥城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地方，就干脆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这些地方了，也难怪知府大人会不平衡。

　　“对了，小安子最近怎么样？”

　　“挺安分的，而且也没用任何怀疑，按照小姐说的，明天交给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做做，明天呆在房子里哪也不去。”

　　关妘勾起嘴角，想着前两天打听到的消息：“待会儿我过去一趟，他对咱们来说还算重要，要想不出岔子，又让他安安稳稳地呆在屋子里，那就得先抓住他的心！”

　　另一边，安庞坐在屋中，就着烛光看着高高摞起的竹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多东西，还要都抄两遍，再抄下去，他怕不是能疯了。

　　“扣扣——”

　　侍卫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来，看埋头苦写的安庞，径直坐到他旁边：“兄弟，还没写完啊！”

　　“没呢，郡主要的急，这东西又挺重要，不敢交给别人写。”

　　烛光昏黄，竹简上字迹印的模糊，侍卫啧啧两声：“要不是我不太识字，我就过来帮你了。”

　　安庞眼皮一跳，连忙委婉推脱，想起了他前几日心血来潮跑过来要帮他忙写的那几页东西，简直怕得慌，那根本不是写字，那就是画画，根本不能拿给郡主看，得亏他是拿了新的纸来写，不然他前面写的就都废了。

　　“不过你小子运气不错，刚上来就能接到活干，像我们，哪个不是要游手好闲一番才给安排正当的活计做，只不过那个时候可要忙了。”

　　“哦？”安庞像是来了兴趣，放下笔揉了揉手指，“兄弟，你是怎么到郡主这边的？”

　　“我？”侍卫指着自己的鼻子皱眉回忆，“我也不知道，我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队里的，有一天突然把我们调到了一个宅子里，我在那宅子里呆了差不多半个月吧，就被调到郡主身边当侍卫了。”

　　“那和你一队的其他人呢？”

　　“这我可不知道，可能还在为宅子里呆着？”侍卫大手一挥，无所谓道，“我这个人本来就闲不住，那宅子里的差事，又清闲又好做，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没什么事儿干，我就自己找事情做，然后半个月就莫名其妙被调到郡主这边了。”

　　他拍了拍安庞的肩劝慰道：“你也别灰心丧气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不就代表郡主对你的信任吗？老哥我担保，在郡主身边做事，绝对不会差到哪去，你就放心吧！”

　　安庞想了想，关妘这些天虽然露面很少，但却是一直没有忘了他，这应该是郡主给他的试炼，想罢重重点头，重新燃起了斗志，抄起笔继续埋头苦干。

　　侍卫看他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默默起身，“兄弟，那你就继续做你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轻轻退后，帮他掩上了门，出了门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拇指翘起，朝远处比了比，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

　　另一边，关妘得了禀报，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拿了几卷卷宗去找安庞了。

　　安庞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突然大驾光临的关妘：“郡主有何吩咐？”

　　关妘把卷宗扔在桌子上，随手捡起安庞抄录的东西：“小安子做得很认真嘛。”

　　“谢郡主。”

　　“这些东西可不少，都快抄完了！”

　　安庞：“郡主既然交给我这任务，我定要尽快完成，绝不拖您的后腿。”

　　关妘把本子放回桌上，一脸欣慰：“不错，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谢郡主。”

　　她指了指椅子，淡淡道：“坐吧。”拿起一卷卷宗，摊开指着上面的名字，“我翻阅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名字，这人是谁？”

　　安庞仔细一看，上面的名字让他眼皮一跳，“这是这案子原来的判官。”

　　“原来的判官？”

　　“是了，审完这案子没多久，他就被调去了别处，草民现在也不知他在哪。”

　　看安庞一本正经的样子，关妘低垂眼眸，叹了一口气道：“这下这件事情的线索就又断了，若是这个人找不到的话，这件事情岂不是白做？”

　　“郡主不妨试试从别处下手？”

　　“当然也要从别处下手，但是——”她抬眼看着安庞，净是冷漠，“这个人在这个案子里牵扯甚多，一定得找到，不知小安子以前可认识他？”

　　安庞眼神闪烁，只是刚刚犹豫了一下，就听关妘冷笑：“这么说是认识啊。”

　　“那你可与他有过官场上的来往？”

　　安庞攥着手指，不敢吭声。

　　“那件来往之事可是这件事？”

　　“没有！”他下意识回答，抬起头看见关妘充斥着杀气的眼神又迅速低下头来，解释道，“草民顶多算掺合过这件事，只不过是他来问过草民对这件事的意见，草民只是和他说了草民的看法，并没有对其中任何的事项做出干涉啊。”

　　关妘顿了一会儿，看着诚惶诚恐的安庞，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我给你一个解释刚才你犹豫的原因的机会。”

　　“郡主明鉴，草民出身落魄，曾经在这位大人手下做过事，帮着处理卷宗事宜等，就知道了不少消息，其中不乏许多不允公开的消息，此事是草民是万万不能说的，草民不敢欺瞒郡主，只是草民确实有苦衷啊！”

　　关妘抿嘴看看他，眼中疑云消散些许：“这么说你还是挺能守住秘密的，不错。”

　　“草民惶恐。”

　　“我就需要这样的人！”关妘拍拍安庞的肩，“若是你有一丝半点的欺瞒，我绝不会放过你。”

　　“草民对郡主是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任何欺瞒。”

　　“那就好，我回去了，灯光昏暗，明日天色亮了再写吧，若是有什么想起来的，就去找茴香说一声，我得了空自会来找你。”

　　“是，恭送郡主。”

　　直到关妘出门，安庞才瘫坐在凳子上，后背已经湿了，想起关妘那可怕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若是刚才那个理由没有让她信服，他可能就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