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80、偶遇

　　一连几天，关妘维持着白天去城外探路，晚上在纸上修修改改，大致画出了萧城郊区村子的位置。

　　拿起图纸仔细端详，欣慰地点点头，这些日子的功夫没白花。

　　茴香看关妘挑灯夜读的用功样子，帮她剪了灯芯，“小姐，老在灯下看伤神，您明日再继续吧。”

　　关妘伸了个懒腰，扭扭僵硬的脖子：“明日还有别的事要做，我不是吩咐了去招募开山的人员吗？最近也差不多了，这里完了过几天还要去肥城，等真正开工了以后才是忙的时候。”

　　她拿起纸递到茴香跟前，邀功般的问：“怎么样？看你家小姐这段时间的杰作，还不错吧。”

　　茴香看着上面弯弯绕绕的符号，皱眉问：“小姐，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画这东西啊。”

　　“傻丫头！”关妘戳了戳茴香的脑门，笑道，“地图在战役中可是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等决胜法宝，怎么能没有呢？”

　　茴香摸着脑门嘟囔：“城主不是有周边地图吗？”

　　“我问何大人向城主要着看了，那地图都是多少年前的了，斗转星移，有多少错误不说，上面也没有很多我需要的资料，只能当个参考。”

　　关妘收起地图，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把床弄得乱糟糟地才盘腿坐好，仔细思量明天的安排。

　　次日一早，关妘就召集人马，分发给他们地图的模板：“这些是大致的样子，你们只需要负责自己的领域，标注错处以细节，回来后再让我来校对。”

　　众人兴致勃勃，揣上水袋和干粮就出发了。

　　另一边，何吏胥和萧祐掷正在商议人马的召集，萧城已经集结地快差不多了，现下在商议具体流程。

　　萧祐掷：“这边临近萧山，且有不少散的村子，届时也不用担心吃住问题了。”

　　何吏胥依旧表现得淡淡地，始终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不知何大人召集好人马后下一步要做什么？”

　　何吏胥：“去肥城。”

　　萧祐掷眼皮一跳，问：“何时启程？”

　　“待这里的事情全部处理妥当。”

　　萧祐掷心下叹了一口气，起身对着何吏胥做了一揖：“老夫在此先谢过您了！”

　　何吏胥侧身让开，回礼道：“我并未做什么，萧城主过虑了。”

　　“不！”萧祐掷直起身子，眼中竟然隐约泛着泪花，“何大人，萧城百姓能否在此次通商中受益，全看这些了，何大人能在短短数日筹集这等劳力，已让老夫大开眼界，不得不佩服您啊！来日若是萧城大同，您功不可没！此等恩德老夫真是无以为报，他日若何大人有难处，老夫定万死不辞！”

　　何吏胥沉默，看着激动的萧祐掷，说不出话来，他记得关妘评价萧祐掷的话。

　　这个人很务实，但太古板，有些事情不搞些弯弯绕绕地成不了，但就因为他太过直接，让萧城错失了很多机会，才导致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他太放不下萧城找个地方了，所以就在萧城城主这个位置上一干几十年。

　　也正是因为萧祐掷对表达自己的不喜欢太过直接，此番机会又如此重要，他已年过半百，怕是等不来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所以才会在关妘来萧城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反感。甚至冒着触怒圣上，触怒郡主的风险，给关妘来了个下马威。

　　何吏胥曾经问关妘，萧祐掷到底是不是个好城主呢？

　　关妘沉默良久摇头，她说：“我没法判别一个人的好坏，我不行，别人不行，只有他自己可以。虽然他做事有时没有分寸，不考虑后果，还很冲动，但我可以确定，萧祐掷一定很希望萧城好，他是真心爱着这个地方的。”

　　他也曾问过关妘她对萧祐掷最初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怨气。

　　关妘笑着回答：“当然有啊！我怨他无条件地不相信我的能力，我怨他如此冲动地就做下论断，我怨他可以不考虑后果甚至冒着搭进性命的风险，来反抗皇上做下的决定，我怨过他很多。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最开始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关妘所说的话，但是现在看萧祐掷声泪泣下地说着，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萧城主。”何吏胥打断萧祐掷的话，认真地看着他，“您若是想谢过，还请想清楚再谢，何某是万万担不得您这一谢的，作为局外人，何某劝您一句，往后，凡事还请再三斟酌再做下决定，如此，才真的对得起郡主的一番心思啊！”

　　萧祐掷皱眉，追问：“此事和郡主有甚相干？”

　　何吏胥摆摆手，只道：“何某已经坏了和郡主做下的约定，此番就不多留了，就此别过。”

　　不等萧祐掷反应他，就大步跨出门，毫不犹豫地走了。

　　再接着几天，何吏胥也没有再去城主府，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了，剩下的事就全是萧城主的了，干脆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重新捣鼓设计的东西。

　　关妘连着奔波几日，也彻底完成了自己想要的地图，接下来做的，就是彻查三年前萧城城东几个小村庄的事情了。

　　一日早晨，关妘正从客栈里出来，准备去萧山找寨主商量那件事的处理方法，就在门口碰上了熟人。

　　“裴叔？”关妘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生怕认错人。

　　背着她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向着叫声处望去，就看见了牵着阿飞，身着麻布衣的关妘。

　　“关二小姐？”裴岗走近，看关妘笑意盈盈的脸忍不住乐了，“真是巧啊！在这里也能碰上关二小姐。”

　　“裴叔客气了，”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大车小车上，问，“您这是来做买卖了？”

　　“哈哈！不算买卖，只是来萧城处理些事情。”裴岗拍了拍马车上的东西，笑道，“顺便还个人情，朋友家里老爷子喜欢木雕，这不就来萧城选些个木料，带回去让老爷子挑一挑。”

　　关妘点头，笑眯眯地问：“这么说珍贵木料还挺受欢迎的？”

　　裴岗：“岂止是受欢迎！上好的木料都是被一抢而空的。我这些还是托了好多关系才找到的！”

　　关妘点头，心里更开心了，木料这么珍贵，那她就是真的捡了天大的便宜。

　　“对了，还没恭喜关二小姐册封郡主呢！”

　　“裴叔说笑了，郡主什么都也不过是个虚名，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小姐！”两人还没聊两句，就见茴香急匆匆地从客栈里跑出来，“您走得也太急了，怎么连包袱也没带啊。”

　　关妘向马后看看，马屁股上空空荡荡地，确实忘了带，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我有茴香啊！才不怕落下东西。”

　　裴岗看了茴香一眼，朝她点点头，又瞥了一眼她出来的客栈皱眉，关妘怎么让她的丫鬟住在这种地方？不应该啊！

　　“关二小姐来萧城是？”

　　关妘：“我来萧城做监管使，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关二小姐年轻有为啊。”裴岗在客栈和关妘身上来回打量，不知怎么问。

　　关妘笑笑，指着身后的客栈道：“我就住这里，裴叔若是没事做可以来找我，给柜台的那位大姐说一声就好，若是我不在，裴叔就留下地址，我回来了去找您，行不？”

　　裴岗笑着点头，又打量了一圈对面破落的客栈才和关妘道别。

　　关妘到了萧山已经快下午了，路上随便垫了点干粮，没多久就到了寨子里。

　　大伙对她的再次到来表示意料之中，寨主把他这些天的收获拿给关妘，那是她买下那片林地的地契和资料。

　　关妘随意翻了翻就又还给了他：“我按照约定而来，这些还是麻烦寨主帮忙打理着吧！”

　　寨主点头，把东西收起来，关妘坐下问：“既然我来了，寨主总能和我说说三年前的事了吧！”

　　……

　　那日，关妘就在寨中，和寨主详细商议了之后的事情，次日一早又跑到山里去考察那边的地形，直到萧城城门快关的时候才堪堪赶了回去。

　　活动活动酸软的筋骨，关妘叹了口气，这种持续奔波的事情，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虽说之前去萧城周围考察，她也就跑不到十天而已，就已经很疲乏了，等往肥城赶的时候，还是很好好的呆在马车里休息吧。

　　到了客栈门口，关妘就被柜台的大姐给拦住了，那大姐嗑着瓜子儿，给她递了一张纸：“昨个晚上有人来找你，你不在就留了个地址。”

　　关妘接过来一看，是裴岗的字迹，就问：“那人有说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就留了一张纸就走了，不过看上去面色不善，小姑娘，那是谁呀？不会是找茬儿的吧？你去了小心吃亏啊。”

　　关妘笑着摇头，解释道：“那是我前不久认识的一位朋友，他人很好，不会让我吃亏的。”

　　她正仔细的看那张纸上写着的地址，就听柜台大姐说：“他这不来了，你就在这和他说就得了。”

　　关妘转身，看见裴岗大步走进来，脸上隐有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