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76、不一样了

　　“关将军是为什么辞官从商呢？”

　　关妘眨眨眼，忽的笑了，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爹要去追逐他的梦想！”

　　“什么？”

　　“发——财——”

　　黄谧呆住了，忽的缓过神来，认真地点头：“很远大的一个理想。”

　　关妘笑眯眯地问：“不觉得这个理想很怪吗？”

　　“人各有志嘛！”

　　“是啊！”人各有志，估计任谁也不会想到当初威震一方，让人谈之色变的关之闻最开始的理想居然是发财。

　　黄谧：“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关妘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只知道一心跟着父亲，什么都不想……是不是很没有想法？”

　　黄谧看关妘清明的眼睛，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轻轻摇头，“你的眼里没有迷茫，也许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应该很清晰了吧。”

　　“嗯。”关妘语气轻快，带着笑意，“很清晰了。现在才知道有目标的感觉有多好。”

　　黄谧：“那你一定能够实现。”

　　关妘：“嗯，我们都会实现的。”

　　海漠小筑——

　　何溯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异常苦闷。

　　他在关妘及笄礼结束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宫里，他要知道最后一道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方辅霁给他的回答很明确，“那是你媳妇自己选的，这可不能怪我。”

　　妘儿为什么选择去当监察使，她小时候不是经常说，最想过上安逸平淡的生活吗？若是妘儿是监察使，那也就意味着一旦通商完全开始，妘儿就要去萧山了，那他们的婚期不就遥遥无期了吗？

　　怪不得，当初圣旨上最后一句是布告中外，咸使闻之，而不是定下婚期，原来那道圣旨是早就定下的。

　　海漠小筑里空空的，茴香也不在，问那些小丫鬟她们也不知道关妘去了哪里，想到这里，何溯溆更是烦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黄谧是卡着宫禁的时间回去的，所以关妘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何溯溆看关妘回来，身上的衣裙仍旧是及笄礼时穿的那身。大步迎上去问：“妘儿去哪了？”

　　关妘抓着何溯溆的手，惊喜道，“你不是进宫面圣了吗？怎么在这里！”何溯溆的手有些凉，关妘看着他关切的眼神问，“你在外面上了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何溯溆摇头，把关妘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没多久，我想感快见到你，这些不碍事。”

　　看着眼神交错的两人，茴香这次很是自觉，“我去温一壶热茶，小姐先进屋吧。”

　　关妘把何溯溆领进了屋子，叮嘱：“我先去换一身衣服，这身实在是繁重，涵之先在这里等一会，行吗？”

　　何溯溆点点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深深皱着眉。

　　见茴香把茶端上来，开口问：“茴香，妘儿今天晚上都在哪呆着？怎么连衣服都不换？”

　　茴香笑笑，替他倒好茶解释：“小姐今天送完宾客就跑到花园里了，找了棵矮树在上面坐着发呆，后来黄小姐来了，就一起聊了一会儿，也没去别处。”

　　“坐在树上发呆？”何溯溆喃喃，妘儿不是一个喜欢发呆的人，他几乎都没怎么见过她有发呆的时候，更不用说坐在树上发呆了。

　　是什么变故让怕高的妘儿爬到树上发呆？

　　是因为封郡主？虽然关将军说过，以后不打算入朝为官，但妘儿对这件事却似乎不怎么排斥，所以应该不是这件。

　　难道是监察使那件事？不对，皇上说过，妘儿对这件事是主动请缨的，除非她对这件事有极大的兴趣，否则她是绝对不会揽事的，所以这件事也不太可能。

　　难不成是因为和他订婚的消息！何溯溆急忙打住，掐断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不，这件事更不可能！绝对不是这件！绝对！

　　等到关妘出来，屋里只剩她们二人，何溯溆小心打量着她，斟酌着开口：“妘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嗯？”关妘抬起头，眼神清明，“涵之怎么会这么想？”还没等何溯溆回话，就笑笑补充，“开始是有，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何溯溆沉默，走过去抱住关妘：“妘儿似乎明白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关妘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发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妘儿真的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眉眼间全是自信，那种怀竹于胸的自信，和以前那个有时候忧愁，有时候慵懒，有时候斗志昂扬的她不一样了。

　　关妘抱着何溯溆的腰，忽然开口：“涵之，对不起。”

　　“怎么了？”

　　“监察使的事我一直都瞒着你。”

　　何溯溆摸摸关妘的头发道：“妘儿，你不需要和我道歉。”

　　“可是……”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支持你，保护你。所以，你只要放心大胆地去做就好。”

　　关妘推开何溯溆，抬头问：“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去做监察使吗？”

　　何溯溆刮了刮关妘的鼻子，宠溺问：“那妘儿想说吗？”

　　“想！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关妘端正姿势，把这次通商在萧山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何溯溆。

　　萧山里的那群人原本只是萧城普通的百姓，住在分布在萧城周边的村子，内战结束后，也只是安安心心地重地耕田，也就是这样，灾祸突然而至，萧城附近大小村庄里，近百口人被一纸诉状以叛党之名关押入狱，那段时间国内清除叛党恢复国号，在这方面严查，他们在牢里呆了三个多月，与外界隔绝。

　　在一次普通的例行审问中，他们被带到萧山的一个角落扔下，就像被遗忘了一样。

　　那里无人问津，他们几乎是啃树皮挖野草度过的，在外游荡的时间长了，就找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定居下来，总之萧城是不能回了。

　　因为在那之后，萧城各处就张贴出他们所有人的通缉令，抓到斩立决。

　　为了活下去，他们只得安于萧山，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正变成了山贼。

　　再后来，他们偶然遇上了在萧山迷路的何吏胥……

　　她要做的，就是翻出旧案，帮他们洗清冤屈。

　　关妘讲了很多，包括货物被抢，包括寨子里的所有人和事，包括何吏胥，包括她自己的想法。

　　听完关妘说的，何溯溆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妘儿的想法不错，只是可能会很累。”

　　关妘俏皮地眨眨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但收获也不少啊！”

　　看她活力的样子，何溯溆松了口气，定定道：“那妘儿只要放手去做就好。”

　　“嗯！”

　　看着关妘笑容灿烂的脸，何溯溆实在不忍问出关于订婚的事，既然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那这件事还是先搁置一段时间吧。

　　月底，关妘再次启程出发，去往萧山，正式监察通商事宜。

　　萧城是距离萧山不远的一座城池，只是算的上一座小城，但民风淳朴治理担当，虽然并不富足，但百姓生活还算温饱。

　　通商文书正式下达的时候，萧城的城主就兴奋地拄着拐杖把地板砸的咣咣作响。

　　萧城城主是一位年龄已高的老者，思想在某些方面还算有些封建，知道通商路线经过萧山他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此事若是抓住机会好好利用，定能给萧城带来不少好处，所以他算是时刻密切关注从京都传过来的一点一滴。

　　但在知道了萧山到肥城的监察使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十分愤怒。他将这件事看做是改变萧山百姓生存状况的巨大机会，更不希望这事出一份差池，监察使不派遣朝中有资历的老官员也罢，怎能派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来做监察使呢！这不是把这件事当成儿戏吗？

　　萧祐掷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厉声问：“京都那边还没有传回来消息吗？”

　　萧继摇头，轻轻拍着萧祐掷的背给他顺气：“爹，折子递上去还没几天，快马加急，就算路上也是要时间的，您老就别着急了。”

　　萧祐掷听到这话就来气，瞪着眼睛问：“我能不着急吗？若是皇上不收回成命，那咱们这里的监察使就真的是个小丫头片子了，到时候再上书就更难了！”

　　萧继见老爷子似乎气的胡子都在发抖，连忙安慰：“爹，来人可是位郡主，这话您当着儿子面说就罢了，可千万别……”

　　“哼，臭小子，我还是有分寸的，你现在赶快给我查查那折子去哪了！”

　　“放心吧，若是回了消息，儿子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还有那边的动静，都要盯仔细喽！”

　　“是，儿子一定仔细盯着，绝不出一点差错。”

　　同一时间，肥城——

　　程许看着传下来的文书，整天乐呵呵地，办公效率也快了不少。

　　他在肥城担任知府已经十几年了，肥城一直处在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他也一直认为肥城能到达的高度不应该只有这样，只不过这座城池的潜力还没有被激发出来，它就像一匹千里马，只需要有伯乐赏识罢了。

　　而现在，伯乐来了。

　　最开始他听说监管使是一位郡主，还觉得皇上对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儿戏了，再传来确切的文书时，才拍手称赞。

　　监察使是关小将军，已经被封为柔云郡主的关小将军！

　　王捕头来找程许那些卷宗，就看见他一个人捧着茶杯，看着那份已经快被翻烂的文书傻笑。

　　“知府大人？”

　　“嗯？小王啊！来拿卷宗？”

　　“对，前段时间的那个案子有进展了。”

　　程许笑成了一朵花，连道三声好，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宗：“就在那呢！你自己取吧！”

　　王捕头拿了卷宗准备退下，却又被程许叫住了，“小王啊，最近没有从京都传过来什么消息吗？”

　　王捕头仔细想了想，回道：“消息不少，大人是问哪方面的？”

　　“就是快来咱们这里的监察使那事啊！”

　　王捕头恍然大悟，答道：“若是按日子算下来，最近应该已经出发了，不过具体消息还没下来。用不用关注一下那边的事？”

　　程许点头，补充道：“要特别关注一下，不管有什么消息，都报上来。”

　　王捕头笑着应下：“是，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