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75、三道圣旨

　　三月，天气暖和起来，已有绿意装点在街头，整个京都也喜气洋洋的。

　　关婕和江浩的婚事是京都最近津津乐道的事情。

　　据当事人回忆，那天十里红妆，仅聘礼就足足八十八担，京都锣鼓喧天，因为成婚两人的父辈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就算关之闻已经辞官，也不妨碍他深远的影响力，故而皇上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这一件婚事，关婕进了江家，两个人恩爱非常，江鸿祯和祝语霜也对自家懂事聪慧的媳妇十分疼惜，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最后关之闻跑过来在江家坐了一整天，才让江鸿祯松了口，答应让关婕常回家坐坐。

　　这件事也算得上是今年开始的好兆头了。

　　关婕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但关家可没有闲下来，他们又紧接着开始忙碌关妘的及笄礼。

　　关妘也不操心这些事，只管跟着关之闻前后奔波，忙碌商队的事。

　　于是在月底，毫无感觉地，关妘就迎来了她的及笄礼。

　　穿着襦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关妘也享受了一番主人公的待遇，但当簪子被固定在头上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及笄了？

　　杨茵送来不少东西，听着长长的单子，关妘偷偷抬眼瞄着抬进来的一箱箱东西。

　　琉璃蝴蝶瓶一只，玉石鸳鸯枕一床，百花图……

　　这些怎么都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场景一闪而过，不错，这些东西在何溯溆的书房里见过！

　　原来这些都是成对的。

　　下意识地，她想到杨茵和她说的一句话：“妘儿嫁的也是位良人啊。”

　　“圣旨到——”

　　众人哑然，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下圣旨？

　　“关妘接旨。”

　　关妘跪下，“民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关家二女关妘，待命出使，通商西域，风发意气，不输男儿，当年北域战乱，披甲上阵，巾帼英雄，大幽之榜样，据此，赏珠宝数盘，锦缎数匹，着即册封柔云郡主。钦此。”

　　关妘叩首，“谢陛下恩赐。”

　　看着又一箱箱抬进来的赏赐，关妘心都要飞起来了，她正手头紧，皇上就给她送补贴了。

　　不过，她怎么样没想到东方辅霁会封她个郡主，毕竟她爹辞官，且不打算再入官场，就算别人还称关之闻为关将军，他们家也只能算是平民一家了，这下皇上竟然跳过关之闻直接封给她头衔了。

　　这算曲线救国？

　　想想自家父亲大人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关妘不得不伸出大拇指，赞叹一声东方辅霁这步棋走得高明。

　　众人屏息，册封郡主这事三五年也遇不上一会，这连着居然遇上了两回，去年还刚刚册封了柳家小姐柳曼柔，今年又封了关妘！

　　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那位公公又拿出一份圣旨，清清嗓子开口道：“柔云郡主关妘，右相何溯溆接旨。”

　　“臣女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柔云郡主克娴内则，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年已及笄，适婚嫁之时，当择贤郎与配。何爱卿与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之际朕着实心安。君子承人之美，特将柔云郡主许配给何爱卿，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众人点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对璧人不由赞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去年乞巧节的时候就已经传出来两位有了婚约，这次算是彻底公开了吧？

　　也亏得皇上心思巧妙，原本关妘只能算是前将军之女，现在一下变成了郡主，倒和右相十分般配呢！

　　众人站起身，刚要说恭喜，就见那位公公再一次拿出了圣旨，眼底是压不住的笑意，“柔云郡主关妘接旨！”

　　关妘再次跪下，语气平静：“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柔云郡主关妘识得大体，具百奇之思，通商路途遥远，卿得之明细，思得其远，着实为一人才，着即封监管使，掌管萧山至肥城之路途，以便天下之民。钦此。”

　　关妘接旨，高声道：“臣定不负圣望！”

　　众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位公公，等待他会不会再拿出一道圣旨，那位公公也松了一口气，面目慈祥地看着关妘：“老奴再次恭喜郡主了。”

　　关妘：“麻烦公公了。”

　　这下确认没有圣旨了，众人的心思也起了变化，连下三道圣旨，还全是赐给一个人的，封郡主，赐婚，封监管使，这些东西哪一项不是天大的殊荣，这次竟然在同一天一次性地给了一个女子！

　　东方辅霁如此看重她，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关妘对此面上表示淡淡的，让人家见到赞叹：不愧是关家后人，果然好气魄！

　　她被带领着一个个地谢见来宾，江鸿祯，江浩，江彤，秦子峰，蔡咏，楚枳，裴景涛，裴娟镜……还有何溯溆。

　　看着那些人或熟悉或陌生的眉眼，听着他们或真诚或调侃的祝福，关妘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人生原来如此丰富，这是短短的十几年的岁月中，就认识了如此多形形色色的人，这到底算是缘分，还是上天对她的馈赠，让她今生能有幸遇上他们？

　　这一天，关妘的内心十分复杂。

　　晚上送走宾客，关妘破天荒地找了棵矮树，独自坐在上面看着星星发呆。

　　不知坐了多久，茴香找过来喊道：“小姐，黄小姐来了。”

　　关妘低头，看着站在树下捧着一个盒子的黄谧，朝她招招手：“阿谧，要上来吗？”

　　黄谧把盒子递给茴香，撩起裙摆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关妘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阿谧是练过的？”

　　黄谧摇头，“没有，不过对于行医者来说，攀山爬树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时间长了也就练了这么一身本领。”

　　“嗯，看来不管什么多练练都是有好处的。”

　　“不错。今日你及笄礼，我白日跟师傅翻阅古籍，所以晚上才有时间，这才迟了，妘儿见谅。”

　　关妘摆摆手，晃悠着腿道：“其实我今天还是挺有感触的，我看过不少人的弱冠礼和及笄礼，心情却从来没有这么复杂。”

　　“怎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这么不同，看到那么多人对我好，觉得有点不真实，生怕这些会突然消失，所以心里有点忐忑吧！”

　　黄谧轻笑，靠在树干上，“因为你足够好，所以他们才会以善意去回馈你。因为你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所以他们不会离开你。因为你只是你，而他们也只是他们，所以才会有如此色彩缤纷的时世界。所以不必害怕，也不必忐忑，因为带给你这一切的，就是你自己。”

　　关妘眨眨眼，抱着黄谧的胳膊，轻轻点头，“我记住了，因为我是我才能获得这一切，所以，我不会改变。”

　　“不一定是不会改变，有时候改变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关妘直起身，看黄谧清冷的面容，忽的笑了：“也是，换以前我都不一定会爬到树上，又怎么和你这样聊天呢？”

　　黄谧：“你很少爬树吗？”

　　“几乎没爬过，要不是今天的心情有些奇特，怕是不敢上来的。”

　　“为什么？树上太冷了吗？”

　　关妘摇摇头，眼中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怕高，这种高度只是能勉强接受，再高一点就受不了了，所以我的海漠小筑只有两层，而且第二层也很低。也是因为我怕高，所以到现在为止也不怎么会轻功。”

　　黄谧皱眉，重复道：“怕高？”

　　关妘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黄谧严肃道，“说实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怕高的人了。”

　　关妘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忽的来了劲：“还有和我一样的？”

　　“差不多，但也不一样。”黄谧回忆道，“我见过一个人他平时就很怕高，就算只是爬到自家的房顶上也会害怕到昏厥，因为怕高，他也没怎么上过山，就是在平原住着，他们家开始还以为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了，请了好几位‘仙人’，也没有什么作用，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关妘捂嘴，想象着那人的状况感叹：“那他的情况岂不是很糟？”

　　“很糟。”黄谧点头，眸光沉沉道，“幸亏他长得不高，我师傅说，若是他再长高个半头，那他平时就算站立也会有恐惧感，现在还算不影响日常生活。”

　　关妘拍拍胸脯，劫后余生般感叹：“那我可真是福大命大。”

　　黄谧忽的想到了什么，犹疑地问：“妘儿，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但不知道会不会唐突。”

　　“但说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谧：“关将军是为什么辞官从商呢？”